還真讓何升天估計準了,牛大樹帶著六名臨時下屬對西書院街“陳記湯圓店”監視了大約四十小時,也就是隔天午後,“老爺”果然現身了!


    “陳記湯圓店”的名稱聽上去比較普通,卻是當時蒼南地麵上一家小有名氣的飲食店。


    通常說來,舊時賣湯圓是名副其實的小本經營,跟賣餛飩一樣,大多是挑一副擔子,上麵從食材調料到爐灶燃料、筷子碗勺、洗涮清水等一應俱全沿街叫賣,有主顧招唿便停下來當街操作。


    稍稍好些的,也就不過在路邊搭一個蘆席棚子,放上一兩副製作粗糙的座頭,就算是一個過得去的攤位了,很少有人專門開一家店鋪賣湯圓。


    可是''陳記湯圓店”卻來了一個特立獨行。


    早在全麵抗戰爆發前,現在的店主、一位昊姓寧波人就來到蒼南定居,租下西書院街這邊、座兩開間門麵的街麵房,開了這家湯圓店,打出的廣告很牛:


    顧客吃著覺得不滿意的,盡管直接連湯圓帶碗勺往店堂地上砸就是,敝店按退一補二奉上錢鈔!


    可以想象,這麽一宣揚,四麵八方喜歡糯米點心的各色人士自然紛紛光顧,其中當然不乏動著“白吃湯圓還獲加倍退款”腦筋的主兒。


    不過,還沒輪到這類人露出無賴嘴臉,就被一個人稱“南雷公”的人給嚇迴去了。


    這位“北雷公”乃是民國軍政界、武術界的名人,直到解放後依然是西江政界的高幹,下文還要談及,這裏暫且打住。


    總之,“北雷公”品嚐了“陳記”的湯圓後大加讚賞,有他站台,沒人敢造次。


    如此一來,“陳記湯圓店”在蒼南地麵上站穩了腳跟,生意做得雖然不敢說風生水起,但陳老板掙錢那是肯定的。


    5月3日午時,縮在馬路對麵書店樓上窗口監視“陳記湯圓店”的特務胡非凡發現了一個可疑對象,此人是個年約三十的男子,手持《中央日報》,身穿七成新米黃色細帆布獵裝,從三輪車上下來,進入“陳記”店堂。


    胡非凡當即一個激靈,雙目仍舊牢牢地貼在望遠鏡上,嘴裏吹了一聲口哨。


    被何升天指定為現場指揮的牛大樹正在房間另一側閉著眼睛假寐,當下就像椅子上麵有彈簧一樣一躍而起,一個箭步來到窗前:“來了?”


    “來了!”


    “沒看錯?”


    “米黃色獵裝,《中央日報》,三十來歲-完全符合目標特征!”


    牛大樹招唿眾人:“全體,準備行動!注意,何長官嚴令務必要逮活口啊!”


    一聲令下,牛大樹、白池飛、胡非凡、唐得快,“特行組”四個特務,加上何升天調撥過來的那三個警局便衣一齊下樓,從巷子裏的邊門出去,三三兩兩穿過馬路。


    按照事先的布置,兩人守在“陳記”門外兩側,五人以食客身份進入店堂。


    此刻,那個疑似“老爺”已經在店堂裏側角落的一副座頭上落座,正側著臉端詳牆上掛著的品種繁多的菜單,輕聲吩咐站在桌前的跑堂:


    “豬肉湯圓四個,火腿筍丁也是四個,豆沙餡兒的兩個,再上兩個素餡兒的----香菇豆幹的吧。”


    舊時餐飲場所的點菜,點餐,全憑跑堂腦子記,按照規矩,客人點完菜,跑堂必須複述一遍,得到顧客的確認方才算數。


    當下,跑堂複述後,大聲向廚房吆喝了一遍,就走到另外幾張座頭前去接待其他食客了。


    這時已是午市即將結束時分,店堂裏除了“老爺”以及靠門口一副座頭上一對正在用餐的老年夫婦,就是牛大樹和一個警局便衣。


    他們五人分占四副座頭,位置選擇頗有講究,正好對“老爺”那副座頭形成扇麵包圍。


    另外,湯圓店門外還待著兩個身強力壯的警局便衣。


    七人懷間都掖著家夥,清一色的使槍好手,瞬間抽出來店堂裏外七支槍口一齊對準目標,“老爺”不可能有勝算。


    為首的牛大樹並不急於發出行動信號。一來目標已經在他們布下的羅網之中,二來是他的腦洞忽然開了一個小口子,尋思“老爺”來“陳記湯圓店”或許並非跟店家接頭,而是借用“陳記”這個共黨在蒼南的秘密聯絡點跟同夥接頭麵談。


    這種情況,在牛大樹以前的特務生涯中也曾遇到過。


    所以,他決定暫緩下手抓捕“老爺”,示意幾個臨時下屬像尋常食客那樣點了湯圓,一邊吃一邊盯著,結果候來了“老爺”的接頭對象,豈不是一箭雙雕?


    屆時正式調任局本部,兄弟四個更有麵子。


    片刻,跑堂給“老爺”端上一碗湯圓。


    “老爺”在等候時,打開那份《中央日報》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可能看到了一則有趣的社會新聞,臉上還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容。


    見湯圓上來,他依然舍不得放下報紙,騰出一隻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個湯圓,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著,眼睛還盯在報紙上。


    一會兒,他就把一碗湯圓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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