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被阿姐一眼看穿,宋言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跟著宋蘊寧來桌前坐下。


    軍營裏泡茶麻煩,宋蘊寧不想讓將士們操勞,營帳裏隻有熱水,她倒上一杯:“說吧,肯是有求於我。”


    “哈哈,是。”宋言澈停頓後問道,“阿姐走後我與南宮先生聊了兩句,我想問問阿姐到底知不知道這南宮先生是什麽人?”


    淡定地喝了口水。


    “什麽人,不就是神醫穀的傳人。他醫術甚高,在這大楚都沒有對手。”當熱水入喉流向肚子,宋蘊寧緩解了不適。


    她放下杯子又繼續說:“不過脾氣古怪,為人神秘。其他的,我便不知了。你為何問這個?”


    宋言澈在宋蘊寧說話的過程中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表情。


    提起南宮溪這人,她的神情淡定自如,沒有半點波動,甚至在說他的醫術蓋世無雙時,眼眸輕輕地往上抬。


    這讓宋言澈得到了一個結論;阿姐不討厭南宮溪。


    馬車上的思緒不免地翻滾起來,愣愣地盯著桌上的燭台出神,若是南宮溪當真喜歡阿姐,那太子殿下豈不是與阿姐沒機會了。


    複雜的情緒交織,宋言澈轉念一想,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神醫遠離朝堂,阿姐不願陷入朝堂紛爭,也許這種人才是阿姐的良配。


    “你想什麽呢?”宋蘊寧疑惑地看著宋言澈,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有話直說,別藏著掖著的,這可不像你。”


    宋言澈讓宋蘊寧這麽一叫,猛地迴過神,全身一怔:“啊?您問我什麽?”


    “我問你,為何要打聽南宮溪……”宋蘊寧沒好氣地再說了一次,以指腹用力摁了摁他的腦門,再次提醒他迴過神。


    “沒有,沒有想。就是不知道這南宮溪什麽來頭,他與您走得近,我擔心他有所求,所以才來問問。”


    宋言澈起身,遮遮掩掩道:“阿姐早些歇息,弟弟先走了。”


    弟弟幾乎是倉皇逃走,宋蘊寧鬧不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不過這南宮溪不是個壞人她不必擔心,就隨宋言澈去了。


    夜晚涼氣逼人,床鋪裏冰涼,宋蘊寧合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陣陣地風刮得營帳頂棚直響,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滿腦子想著船上見到的那名島國商人,同時也是記憶力的刺青將士。


    手臂上帶著刺青,大戰時城中的確貼過有關這人的戰報,有時候從蕭漸清的嘴裏也聽到過一二,想來想去隻知道這人兇名赫赫。


    宋蘊寧懊惱地將被子蒙住頭,上一世實在是困居深院,整日隻知道受蕭漸清一家的氣,什麽都不感興趣。


    罷了,再怎麽也想不出來多的信息,她不想當一個怨天尤人的女子,迷迷糊糊地睡去。


    軍營在船老大被下令殺頭後全麵整頓,不少人掏出了壓箱底的貪汙軍餉隻為保一條命,將士們得到頭領落馬的消息歡欣鼓舞。


    翻身農奴把歌唱,海軍軍營裏充滿了勃勃生機。


    宋蘊寧整日都因為那刺青將領而懸著一顆心,看著眾人喜氣洋洋卻不知背後暗流湧動,她就吃不好也睡不著。


    這日。


    桌上擺著幹糧和野菜,軍中不敢奢靡,將士與頭領吃的都是一樣飯菜,宋蘊寧要求弟弟像對待將士一般同等對待,便吃上這些。


    三三兩兩地吃上幾口野菜,強行咽了好幾口幹澀的大餅,在灌了一大杯熱水後結束了晌午飯。


    她從自己的營帳中出來去副將營帳找宋言澈,穿著一身簡單素衣,一個人不好盤發髻便隨意束起。


    “在忙嗎?”宋蘊寧手撩開幕簾,見宋言澈做在桌前正襟危坐翻看著手上的冊子,目不轉睛的樣子她不常見。


    手上翻動一頁,宋言澈沒主意來人,頭也不抬地迴答:“這兩人大批的軍餉迴了軍營,我正在清理數量。


    迴過神才發覺是個女子的聲音,他這才抬眼:“阿姐吃過飯沒有?”


    “吃了。”


    正好翻到最後一頁,宋言澈合上冊子把注意力暫時抽了出來,起身替宋蘊寧搬了把椅子。


    落座的同時,宋蘊寧眼尖看到桌上有幾張紙上寫著有關島國人的內容,於是從一堆文書中抽了出來:“有關那日遇到島國船隊的?我今日來也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幹了什麽。”


    “對,阿姐猜的不錯。”宋言澈接過記錄紙,指給宋蘊寧看,“這全都是關於島國船隊的記錄,尤其是帶頭的那位卷發頭領。當時您囑咐完之後我便上了心,每日派人跟著。這記錄我每天都看,全是在正常行商。您給瞧瞧。”


    宋蘊寧點點頭。


    二月十五


    船停泊在口岸,搬運貨物下船,一整日。無異常。


    二月十六


    船停泊在口岸,晌午於東市餛飩店吃餛飩,與人交談;傍晚買煙酒迴船上。無異常。


    ……


    二月十九


    船停泊在口岸,晌午於西市購買商品;傍晚於東市混沌店吃餛飩。無異常。


    一目十行地看完所有,宋蘊寧發現這‘餛飩店’一詞總是在記錄中頻繁出現,這人當真有這麽喜歡吃這東市的餛飩?


    嘴上沒說,輕輕地放下了記錄,宋蘊寧把這餛飩店的地址記在了心裏,決定去看看。


    “是吧,我說沒問題。”宋言澈順手抄起桌上的冊子,唉聲歎氣,“哎,這人都不是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我手頭這些軍餉。”


    “有什麽問題?”


    宋蘊寧不解,軍餉陸陸續續都迴到了軍營,宋言澈完成了對夜瑾煜的承諾,按道理應該雄心勃勃地當起副將,不應該如此煩悶。


    記載軍餉的冊子在眼前展開,宋言澈大倒苦水。


    “船老大在前兩日被就地正法後,就如阿姐你說的,人人自危。頭領主動上交軍餉,全都被撤去職位。軍餉在我手裏就是塊燙手的山芋,在別人眼裏是塊大肥肉。我已經對這冊子翻來覆去看了兩日,背都能背得出,就是不知道如何用。”


    弟弟的反應宋蘊寧能猜想到,畢竟他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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