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戴鴻遠與老鴇熟稔,第二日,夜七用平日裏一半的價格進入了謝寒酥的廂房。


    那老鴇看著王五那一身行頭極其普通,忍不住問道:“這人是不是沒錢,沒錢狎妓幹什麽?”


    戴鴻遠趕緊去捂老鴇的嘴,這話可不能讓王五聽見咯。


    “別胡說,這位大人比較低調罷了,人家富可敵國。”


    戴鴻遠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影衛辦事,洛長安給的獎賞都十分豐厚,每個影衛手中積攢的財力,都不比有爵位的公侯差。


    “我跟你說,要是這位大人對寒酥姑娘滿意,包月,保你賺大發。”


    聽到包月,包的還是謝寒酥這個頭牌,老鴇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整個人喜出望外。


    “你說的是真的?這麽有錢?”


    戴鴻遠拍拍胸脯保證:“聽我的準沒錯,不過,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給他打個折,他的人脈廣,到時候我讓他給你多介紹些貴客。”


    王五願配合戴鴻遠查案,那定是要給王五爭取些好處的。


    老鴇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一副市井模樣:“打,必須打,有你這句話,我這飛燕樓的生意啊,就放心咯。”


    “不過......”


    老鴇壓低聲音問道:“這位大人官居幾品啊?”


    青樓的人都有個習慣,什麽都愛打聽,正因為這樣,青樓才能成為古往今來的情報根據地。


    戴鴻遠伸出一根手指。


    老鴇的眼睛都瞪圓了:“一品啊?”


    貴客貴客,必須得好好供起來。


    王五抱著劍來到謝寒酥的廂房。


    若這裏不是飛燕樓,單看謝寒酥的衣著打扮和舉手投足的氣質,根本沒法將她與青樓女子相提並論。


    謝寒酥人如其名,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隻隔著屏風,抬頭睨了一眼王五,就繼續垂下眼簾,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眼前的箜篌。


    “這位公子看起來不像是來享樂的,倒像是要查案。”


    話音剛落,王五緊了緊手中的劍。


    他輕笑一聲道:“既然寒酥姑娘看出來了,我也就不隱瞞了,寒酥姑娘會配合我嗎?”


    謝寒酥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似乎有著無盡的憂愁:“隻要公子給的銀兩夠,寒酥自然願意賣些有用的消息給公子。”


    王五的眸光幽深了幾分,輕“嗬”了一聲:“沒想到寒酥姑娘看起來高風亮節,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不離錢。”


    謝寒酥仍舊撥弄著手中的箜篌,微妙的琴音徐徐流轉:“世間的人,誰會與銀兩過不去啊?更何況像寒酥這種風塵中人,若是賺不到銀兩,怕是要從青倌淪為娼妓了。”


    聽這話,謝寒酥是不願淪落風塵的。


    “寒酥姑娘是哪裏人?”


    “京城。”


    王五眼眸微眯,此話他自然是不信的:“京城人士,卻淪落風塵,寒酥姑娘口中似乎沒有真話。”


    京城人士淪為風塵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罪臣之後。


    十幾年來,京城根本沒有姓謝的世家被抄家流放。


    王五對謝寒酥的懷疑,並沒有讓她惱怒。


    “寒酥隨母姓,母親早已去世。”


    王五眸中的探究和審視更甚:“聽起來似乎寒酥姑娘的父親還在京城,既然父親健在,為何不肯歸家?”


    謝寒酥那雙妖冶的鳳目漸漸冷了下來,語氣也似是鍍了一層冰:“寒酥淪落風塵,也有我父的功勞。”


    王五頓了一下,查案多年,即便他沒麵對著謝寒酥,也能敏銳地察覺到,謝寒酥此人想要報仇,且在隱忍著自己心中的仇恨。


    說完,謝寒酥忽然停下手上的箜篌,掩唇輕笑了一聲:“瞧我,跟公子說這些作甚?公子既是來查案的,寒酥定知無不言。”


    王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寒酥姑娘對我知無不言,定然也會對別人知無不言,若是泄露了我要查的東西,該用什麽來賠償?”


    話音剛落,王五站起身來,緩緩走向屏風。


    如今隔著一層若隱若現的布料,王五已經將謝寒酥臉龐輪廓盡收眼底。


    世上怎會有人長得如此相像?


    謝寒酥當真與周家沒有任何關係?


    如今查探安國公父子一事,還有戴鴻遠在,謝寒酥的身份和家世,定要打探清楚。


    即便剛才謝寒酥對她父親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但王五對她的相貌,還是抱有懷疑,若她真是周家的漏網之魚,王五定要清君側。


    一個女人,同樣有顛覆王朝的能力。


    謝寒酥在屏風後抬起頭來,直直對上王五的雙眼,正欲說什麽,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極其冒犯的敲門聲。


    “寒酥姑娘,是我,顧行舟,昨日你與我約好見麵的,怎地食言見了別人?”


    王五驟然迴頭,眼神迸發出一道寒光。


    安國公世子顧行舟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老鴇也在顧行舟身旁,一直好言相勸:“世子啊,今日這位客人是付過銀子的,您哪怕是國公世子,也不能進去打擾啊。”


    謝寒酥蒙上麵紗,從屏風後走出,紅唇微啟:“顧世子,昨日隻是你說要見寒酥,可寒酥並未答應你,況且你隻是口頭說了兩句,並未留下什麽信物,如今寒酥房中的客人是實打實付了銀子的,寒酥哪有拒絕的道理?”


    顧行舟在門外氣急敗壞:“嗬!還以為你與旁的妓子是不同的,原來也是一副市井模樣,眼中隻有銀子。”


    聽聞此言,王五的臉更沉了。


    顧行舟不也為了銀子貪墨賑災款嗎?怎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


    謝寒酥麵不改色道:“既如此,鴇母,從今往後,寒酥再也不接待顧世子了。”


    壞了,鬧過頭了!


    顧行舟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還帶著幾分哀求之意:“寒酥姑娘,剛才是我太衝了,抱歉,可否讓我見你一麵?”


    “顧世子不必多言,飛燕樓還有很多性子軟糯的姑娘,寒酥性子孤傲,實在做不得顧世子的紅顏知己,世子請迴吧!”


    “不!”


    顧行舟惱羞成怒,強硬破門而入。


    隻是還未看清謝寒酥和她身邊男人的相貌,就被人一腳踹飛出去,骨碌碌像個蹴鞠一樣滾下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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