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至萬佛寺,蘇青荷和定國公夫人帶著六個孩子,跟著小師傅來到禪房放下東西後,便先去大殿禮佛。


    祖孫兩人遠遠就見到大殿中央跪著一個背影有些熟悉的人。


    定國公夫人走近一看,竟是太後。


    雙生子和三胞胎是沒見過太後的,所以不知旁邊這位老人就是自己的親祖母。


    至於團團,小時候的事情早就忘記了,根本不記得太後這號人。


    太後自從與洛長安徹底決裂後,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十歲。


    如今定國公夫人跪在太後身旁,雖頭發比太後白,但太後的臉龐和精神狀態,遠遠比不上定國公夫人。


    前些年太後被洛長安勒令待在禪房裏不許出來,還派兵嚴加看守。


    後來太後老實了不少,於是洛長安在大赦天下的那年,允許太後走出禪房,在萬佛寺活動,隻是活動的時候,身後必須跟著侍衛。


    看來剛才蘇青荷她們進來時,大殿旁邊的兩個侍衛,就是在等著太後的。


    太後抬起眼皮子,看見定國公夫人的那一刻,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都繃緊了。


    定國公夫人是太後這輩子最害怕的人,連先帝都不曾讓太後如此害怕過。


    定國公夫人瞥了一眼太後,隨後雙手合十,誠心禮佛,根本不把太後放在眼裏。


    太後稍稍退開些,卻看到蘇青荷身後還跟著跪著六個孩子。


    這長相,一看就知道是洛長安和蘇青荷的孩子。


    太後的臉色忽然變得柔和。


    這麽多年來在萬佛寺日夜祈福,太後的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這些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血脈,太後心中還是有感情的。


    想到當年蘇青荷懷三胞胎時,自己給蘇青荷送了多次死老鼠,現在年紀大了想起來,還是覺得愧疚不已。


    當初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了。


    不過,這份愧疚持續的時間不長。


    蘇青荷察覺到太後看孩子們的眼光,今日祈福結束後,就讓人把孩子們送迴宮中,不肯停留半分。


    她不清楚太後這些年來是否改過自新,她不敢賭,萬一孩子們在萬佛寺繼續遭到太後的毒手,蘇青荷該有多難過多自責?


    太後得知蘇青荷祈福結束後,就把孩子送迴宮中,便知道,蘇青荷還在責怪她,還在防著她,連親孫子都不給她多看一眼。


    太後歎了口氣,迴禪房繼續禮佛了。


    思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於是趁著定國公夫人與瑞嬤嬤去逛後山的時候,來尋蘇青荷。


    太後雖在萬佛寺禮佛,身份仍舊是太後,是蘇青荷的婆母和長輩。


    蘇青荷見太後前來,恭恭敬敬給她行禮請安。


    冰玉心中擔心,便悄悄溜走,跑到後山上去尋定國公夫人迴來。


    太後以來便開始不滿地興師問罪:“青荷,孩子到底也是哀家的孫子,你總該讓哀家見一麵再讓他們迴去吧?”


    蘇青荷得體笑道:“太後娘娘,臣妾來萬佛寺,一心想著為大燕的戰事祈福,倒是忘了太後娘娘也在萬佛寺祈福,臣妾失禮了,太後娘娘恕罪。孩子們實在是課業繁忙,能出來一天已是不易,若下次有機會,臣妾定讓皇上也一起帶著孩子們來看太後娘娘。”


    太後冷哼一聲:“青荷該稱哀家為母後,如今稱哀家為太後,可是不願認哀家這個母後?”


    太後開口便是咄咄逼人,蘇青荷十分慶幸,讓自己的孩子們都趕緊迴宮去,免得碰上這個執迷不悟的老妖婆,又不知道該怎麽被磋磨?


    蘇青荷依舊端著讓人挑不出錯的笑:“母後恕罪,是兒臣疏忽了。”


    蘇青荷如今還跪在地上,太後根本沒有要讓她起來的意思。


    蘇青荷也不惱,乖巧地跪著。


    她可壓製不住太後,那還是由得她磋磨幾下吧,自己受累總好過看這個老妖婆莫名其妙發瘋好。


    太後定定地看著蘇青荷許久,問道:“怎麽隻帶了皇子們來祈福?暖暖呢?她怎麽不來為大燕祈福?”


    蘇青荷:“因為暖暖去邊疆保家衛國了。”


    太後拍案而起:“胡鬧,一個女兒家,等年紀到了嫁人相夫教子就是了,怎麽還上戰場去,女子上戰場,哪比得過男子?”


    “許文筠,你又對我外孫女胡說八道什麽?”


    定國公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太後聽到這個聲音,嚇得脖子一縮,顫巍巍地扭頭望向門口。


    隻見定國公夫人沉著臉,拄著手杖走進禪房。


    太後訕訕笑道:“老夫人,好久不見。”


    定國公夫人冷哼一聲:“老不死的,老身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見你。許文筠,你為何讓老身的外孫女一直跪著?”


    太後這才想起這茬,連忙親手將蘇青荷扶起來。


    “老夫人,哀家老眼昏花,沒注意到青荷還跪在地上。”


    接著太後假意訓斥李嬤嬤:“哀家老眼昏花,你也老眼昏花了?不知道要提醒哀家讓青荷起來嗎?”


    定國公夫人才不慣著太後:“你個老不死的,剛才你可是讓李嬤嬤在外麵等著的,她何時進來過了?”


    太後被人揭穿,一瞬間紅了臉。


    定國公夫人緩緩圍著太後身旁轉悠,憤恨地盯著她:“老東西,你剛才說什麽女子上戰場不如男?哼!老身當年一對八完勝。女子不如男,你哪來的歪論?依老身看,不如男的是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


    李嬤嬤在一旁幹看著,很想笑,也不敢上前阻攔定國公夫人。


    太後被定國公夫人罵得狗血淋頭,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定國公夫人用手杖敲著地板:“咱們年紀也不小了,老身暫且不打你,許文筠,還望你往後老老實實的,離我們遠些,否則,老身一個老眼昏花,不小心把你狗腿打斷,那就不能怪老身了。”


    太後嚇得後退一步,她相信定國公夫人此話絕不是作假,定國公夫人真的敢做出這種事。


    當年當著燕太祖的麵,也就是洛長安祖父的麵,都敢打犯了錯的朝廷重臣,她一個因罪在萬佛寺清修的太後,有什麽不敢打?


    太後一句話也不敢說,帶著李嬤嬤離開了。


    定國公夫人攔下了其中一個跟著太後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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