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的爭權奪利,肯定都是充滿血腥的。不論是梟雄還是英主,在沒登上至高點的時候,他們都有一個統一的身份,叫政客。”


    男人的眼神之中,夾雜著一些漠然。


    “政治之間的互相博弈,有時候看的不僅僅隻是自己手中的籌碼,還得看對方身後的倚仗。在明知道不可能贏的情況下,就隻能戰術性後退該認輸就認輸,才能保存下實力,圖謀個日後。”


    “……所以趙家,倒了?”


    不論他前頭說了多少鋪墊,孟恬就隻聽出了這麽一個中心思想。


    沒有人迴答。


    沉默,等於默認。


    孟恬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抖了幾次,被她身後的男人一把抓進手中。


    她的眼睛裏除了震驚,還有一些忐忑。趙家那麽一個龐然大物居然說倒就倒了?那作為養子的許光明,會受到什麽樣的牽連?


    “那個趙伯伯,他……?”


    剩下的話沒有問出口,可許光明知道她想問什麽,安撫的揉了揉掌中雪白的手指。


    “沒有,隻是下野了而已。”


    唿~~


    重重的吐了口氣,孟恬才覺得自己蹦到了嗓子眼裏的心髒,又重新迴到了胸膛裏乖巧的跳動。


    “那其他人呢?領頭羊都被整下去了,身後的追隨者們呢?還有那個趙弈,他可是你那趙伯伯唯一的親兒子,這個時候他在哪兒呢?不會還安安生生的在部隊裏呢吧?”


    說到最後,孟恬的語氣裏難免添了一些憤憤不平,許光明寵溺的抱著她笑。


    “別生氣了,雖然你想的沒錯,我是在前頭給趙弈頂了雷。但是以後一旦起勢,這些承了我的人情,才能苟全下性命的人,自然也都會是我身後的助力。


    還是那句話,不過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利益交換罷了!趙家既然舍不得親兒子出來趟渾水,以後也就免不得得從權利中心裏讓出位置來。玩政治就是一場豪賭,哪有什麽都不付出隻占便宜的好事情呢?”


    雖然說的輕巧,可其中的風險定然是驚心動魄的。要從政敵手裏,把那些人一個一個拽出來,再盡最大可能的安排妥善,想想都知道怎麽可能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個不注意翻進去,可就沒有以後了!


    “你怎麽敢接手的?對方難道是個十世大善人托生的嗎?就由著你在裏麵撈人?”


    “嗬嗬,差不多吧。那人確實性子極為良善敦厚,講究一個以和為貴仁者無敵。要不是後頭有擎天玉柱坐鎮力捧上位,他真的不適合當個政客。那會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父母官。”


    這就叫人聽不懂了,孟恬疑惑的問。


    “有仁心的官還不好嗎?那對於老百姓來說,會是多大的福氣呀?”


    “可他的以和為貴對於如今的國家來說,隻能是一場災難。


    大象之所以吃素也沒有動物敢欺淩他,不是因為他吃素不殺生,而是因為他有殺生的能力卻喜歡吃素。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如今國際關係緊張,我們在世界牌桌上的籌碼其實並不多,拚的就是一個狠,這個字針對的不隻是對手,還有我們自己。


    有些時候狹路相逢勇者勝,在什麽依仗都沒有的情況下,那就必須得有豁的出一切的決心,才能向死而生!


    而這份魄力,那個人沒有。”


    明明想扶他上馬的人知道他身上這致命的缺陷,可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私心,卻選擇了視而不見。拿國家利益和人民的安危,給自己的家族續命。嗬,這就是政治,血腥又肮髒。


    薄唇上揚成了一個嗤笑的角度,眉梢眼角之下,都帶著毫不遮掩的譏諷。孟恬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冷笑,到底笑得是誰。可她知道,該自己表態了。


    “許光明,你這敗家老爺兒們,膽子大的都沒邊了你!”


    “謝謝誇獎。”


    對於媳婦兒的另類讚美,這男人受的心安理得,孟恬氣不過的使勁兒拍他一下。最終隻能無奈的妥協,又帶著無法掩飾的憂心。


    “你蹦噠的時候可注點意,別把自己給摔死了。萬事都得想想,你還有媳婦兒孩子呢!”


    “別害怕,我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以後你安安生生的在家養孩子就行,其他的都有我。”


    “嗯。”


    該知道的來龍去脈都了解清楚之後,多少能安心一些了。放鬆的靠在丈夫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話。


    “最近雖然說大家對我都不怎麽熱情了,可是安柔表現的最為明顯。你跟她丈夫,就是那個莫部長,是不是交惡了?我以後需不需要避著點她們?”


    “用不著,平常對待即可。”


    許光明的心情挺不錯的,第一次跟自己媳婦兒討論外頭的政治走向,你別說,這體驗還挺新鮮。


    “我跟姓莫的算不上交惡吧,畢竟跟他正麵對上的是汪長樹,又不是我。他們兩個正副部長之爭,跟我一個公安部的能有多大關係?”


    “汪叔?”


    想起那個笑起來一臉憨厚得叔叔,孟恬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個莫部長後頭到底是什麽來曆啊?汪叔後頭又沒什麽人,不一定能爭得過他吧?”


    “怎麽,你擔心汪長樹?不過你也用不著想那麽多,那姓莫的來頭並不大。而且汪長樹也不是真的一點後台都沒有,寧正英雖然折進去了,可楊老的派係還在呢。”


    “怎麽可能不掛心呢?”


    雖然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孟恬不怎麽能聽得懂,但是提起汪長樹,她的語氣裏是充滿了感激的。


    “當初要不是汪叔願意伸手幫忙,我都指不定被埋在哪裏了。雖然他一直都說是出自我爸爸的麾下,可是人走茶涼的道理誰不清楚?


    我爸爸都走了多少年了,還能記住他還願意記住他的,從而照拂到他子女身上來的人,一定都是當初在戰場上跟我爸爸有過命的交情。”


    這話許光明很認同,男人最鐵的兄弟情誼,就是來自於一起扛過槍。在戰場上交付後背的信任,是心照不宣的性命相托。


    他老丈人已經壯烈了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能留下餘蔭來照拂子女?裏麵的很多事情,孟家兄妹兩個其實都不太清楚,可是他已經查出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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