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竟這日正在和妻子孩子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閑暇時光。


    當下人前來稟報說“唐夫人來訪”時,徐竟望了望天。


    明明是晴空萬裏的好日子,怎麽就陰天了呢?


    徐府正殿內。


    “公主殿下光臨寒舍有失遠迎,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徐竟帶著笑意道。


    “這次我來北方的目的,想必你應該知道。”沈磬道。


    “殿下這是有想法了?”徐竟問。


    “是的,我想借由你徐總督的名義辦一場宴會,叫上所有豪門貴族的公子小姐們,特別是楚家,我準備在宴會上公開向楚家發起挑戰。”


    “這……”徐竟猶豫了。


    沈磬這次來北方,徐竟和丁紅雨起初的想法是一致的,以為沈磬是在扮家家,屬於玩鬧。


    可很顯然,沈磬很認真。


    其實,如果沈磬能把北方真的贏下來,對徐竟來說是好事。


    徐竟在思考的期間,沈磬沒有說話。


    良久,徐竟緩緩道。


    “殿下,您要做的事情,這真的不是能開玩笑的。”


    “我沒有開玩笑。”


    沈磬從懷裏取出棉甲的圖紙。


    將先前和唐縱酒幾人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徐竟的目光不斷在沈磬和圖紙上來迴飄。


    最終,他還是了點頭。


    徐府這次的宴會將在半個月之後舉辦,請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名門的公子小姐。


    主要是以官家為主,也有不少商家。


    而經過丁宇杭和丁紅雨反複打量的女裝,也終於做了出來。


    很快便到了徐府設宴的這一日。


    夏日晨間的徐家庭院,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青石板路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絲清涼,也吹動了庭院中的樹葉和花草,發出沙沙的聲響。


    綠色的植被在晨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勃勃生機。


    花朵在微風中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在庭院的一角,已經有不少女子們相繼在一起聊天。


    楚津芸身姿曼妙,氣質高雅,麵容清麗脫俗,長發如瀑布般流淌。


    此時的她正在和幾位官家女有說有笑。


    “津芸啊,你們家是不是要出新衣服啦?”一位女子亮著眼睛說道。


    “是的,不出意外,會在乞巧節的時候掛在我們【楚天布坊】的衣架上。”楚津芸頷首道。


    “能不能說說是什麽樣子的?”另一位女子好奇道。


    “這個不能說呢……”楚津芸略顯抱歉道。


    “楚家的衣服就沒有不好的。”其餘女子道。


    “是啊,我們啊,最喜歡楚家的衣服了。”


    “又舒服,又順滑,顏色又好看。”


    “款式還多。”


    “我娘和我嫂子也喜歡楚家的衣服。”


    “送人也有麵兒~”


    “誰拿楚家的衣服送人呀~”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嘰嘰喳喳嬉笑著,給這個花團錦簇的庭院裏,又增添了一份紅花翠綠。


    楚津芸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淡淡卻又不失禮節的微笑。


    她覺得很無趣。


    以他們楚家今時今日的名望,為什麽還要和以前一樣為什麽還要和以前一樣巴結她們,討好她們呢?


    就像今日,就連總督府辦的宴會都不免邀請她參加,可見他們楚家如今在眾人心裏地位。


    隻要她楚津芸往外頭一站,就會有人前來問她的衣服,她的妝容。


    她根本不需要做其他任何多餘的事情,生意就會源源不斷地向她走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津芸根本就沒有聽從楚老爺的囑咐,而是遵循自己的喜好,被眾女圍在中間,體驗著“追捧”的美味。


    “楚津芸。”


    這時,一道洋洋盈耳的聲音從一旁傳了出來。


    眾人望去,一個身穿綠衣的少女走進人群。


    楚津芸定睛一看,那是趙縣丞家的嫡女,趙春蕊。


    一個九品芝麻小官的女兒。


    楚津芸想。


    “春蕊。”楚津芸應了一聲。


    “楚津芸,上次你答應我那件廣袖裙會便宜十兩,可是我前些日子去了你們鋪子,掌櫃的死活不肯,這是怎麽迴事?”趙春蕊步子停在楚津芸跟前,開門見山道。


    你是誰啊?要我給你打折。


    “大概是掌櫃的忘記了。”楚津芸帶著歉意道,“迴頭我再和他說一下。”


    “不用了,那是我生日時要穿的新裙子,過了這個時間就沒有意義了!”趙春蕊慍怒道,“我最後還是沒有買到!”


    “楚家的衣服什麽時候有過便宜十兩的呀?趙春蕊,你可別瞎說。”一旁的女子開口道。


    “是啊是啊,楚家的衣服從來都是童叟無欺。”


    “本來大家就都是原價買的。”


    “趙春蕊,話可不能亂說。”


    眾人紛紛開口道。


    “我沒有亂說!”趙春蕊被眾人這一番指責,急紅了眼,“因為我要過生日,楚津芸說就當時給我的生日禮物,那條裙子我喜歡了很久,她自己說給我折扣賣的!”


    “津芸,有這迴事嗎?”


    “不會吧?”


    蠢貨,那隻是為了讓你給我做宣傳罷了。


    “春蕊是壽星,她說有,就有吧。”楚津芸淡淡道。


    “楚津芸你什麽意思?”趙春蕊聽出了楚津芸的話裏有話,“你出爾反爾還反咬我一口?!”


    “趙春蕊,你別找事了,快走快走。”


    “我看你是過生日過得臆想了吧。”


    “我沒有!我沒有撒謊!”趙春蕊紅著的眼睛開始濕潤了起來,就像是冬季裏泛著迷霧的森林,晶晶點點。


    “那你是在說津芸在撒謊咯?”


    “她就是在撒謊!”趙春蕊叫道。


    “你怎麽證明?”


    “我……!”趙春蕊忽然發現她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楚津芸在撒謊。


    “那你怎麽證明楚津芸沒有在撒謊?”


    突然,又一道聲音從一旁傳了出來,那聲音如同一把甜美的琴音,流暢而動聽。


    在夏日的陽光下,沈磬緩緩走來,她身穿一件華麗的翠綠煙紗散花馬麵裙,仿佛將整個夏天的色彩都凝聚在了身上。


    沈磬身材窈窕,宛如柳枝般柔美。


    她身著的馬麵裙以翠綠為底,上繡著青色花朵,每一朵都精致無比,仿佛能聞到那淡淡的花香。


    裙擺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如同水波般蕩漾,流露出無盡的優雅與風韻。


    在馬麵裙的映襯下,沈磬的肌膚顯得更加白皙勝雪,透出一種自然的光澤。


    她說著最自信的話,帶著最和煦的笑容,如同夏日裏的清泉,耀眼而燦爛,讓人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她優雅地行走著,每一步都仿佛在跳著輕盈的舞步。


    眾女們這是第一次見沈磬,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沈磬吸引了,而下一秒,又立馬轉到了沈磬馬麵裙上的那一朵手工刺繡的月季上。


    隻見那月季,花瓣層層疊疊,緊密而有序,隨著裙擺的擺動一起搖曳,甚至每搖曳一次都能換一種顏色!


    姑娘們被這個會變換的顏色驚訝到了。


    從沈磬出現一直到站在她們麵前,月季的顏色從深紅到淺粉,一共換了四種!


    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這是怎麽了?”


    徐夫人的聲音從沈磬身旁傳來,溫婉和煦。


    這句話仿佛是一道清心咒,將眾人掛在沈磬身上的目光終於收了迴來。


    唯一還盯著沈磬看的,就是楚津芸。


    “徐夫人。”


    眾人紛紛開口向徐夫人行禮。


    而下一秒,眾人發現徐夫人今日的新衣上,也有這種會變顏色的月季!


    這時,徐夫人抱著的小小姐奶聲奶氣地說了句:“娘,月兒餓了。”


    她那圓滾滾的小身子在徐夫人懷裏動了動。


    小團子穿著一條繡有向日葵的官黃色小裙子,而此時,那顆向日葵居然在所有人眼裏盛開了!


    終於,有女子忍不住開口。


    “津芸,這就是你們家即將要推出的新衣服嗎?”


    “津芸,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這也太好看了一些吧!”


    “是不是很貴啊?”


    一個人開口詢問,其他人便紛紛上前問道。


    徐夫人和徐小小姐身上兩件衣服,楚津芸也注意到了。


    在眾人的盤問下,楚津芸的臉色有些凝滯。


    這樣的沉默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不悅。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這種會隨著裙擺擺動,或者是肢體動作擺動而產生變化的刺繡而震驚到了。


    因為楚家並沒有這樣的能人。


    楚津芸原本臉上那一層總是帶著自信和勝利感的笑容,此刻已消失不見。


    她的目光中帶上了審視,停留在沈磬的身上。


    見楚津芸一直不說話,眾人也漸漸停止了詢問,然後意識到,徐夫人母女身上的兩件衣服並不是楚家做的。


    剛才大家如此激動的反應,顯然是在讓楚津芸難堪。


    “所以,”沈磬這時再次開口,“你怎麽證明楚津芸沒有撒謊?”


    繞了一圈,事情又迴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那個被沈磬問道的女子,還沉浸在那會變動的圖案身上,壓根兒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撒謊?”女子愣了愣,“誰撒謊?我說什麽了?”


    沈磬笑笑搖了搖頭。


    算了,不和小姑娘計較。


    “大家都要和和氣氣的啊。”徐夫人說道,“今日天熱,我命人特地準備了一些冰鎮的水果,一會兒給各位送過來。”


    “謝謝徐夫人。”


    “徐夫人,您身上這件衣服可真好看。”


    “是啊,在哪裏買的?”


    “月姐兒身上的衣服也好看,我想給我家裏的弟弟妹妹買。”


    眾女們現在的心思全在這衣服上麵,再好吃的水果都暫時被擱置在了一旁。


    徐夫人瞅了沈磬一眼。


    “徐夫人您就別賣關子了。”


    “徐夫人,您快說吧。”


    “我呀。”


    徐夫人頓了頓,說話時還不忘搖晃了一下裙擺,那月季又開始變顏色,姑娘們的眼睛似乎也跟著月季花變了顏色。


    “是【在水一方】的老板給的。”


    “【在水一方】?”


    “這是哪家成衣鋪子?”


    “好像沒聽說過呀?”


    “不知道。”


    “沒聽過。”


    眾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腦子裏怎麽都想不到有這麽一間成衣鋪子。


    “【在水一方】將於乞巧節開業,每一位女子可限購一件。”


    沈磬適時地開口說道。


    “這一件很貴吧?”有女子問。


    “一件五十兩,乞巧節開業當天,以及開業後一周內,全場五折,即二十五兩。”沈磬道。


    沈磬話音未落,眾女們都被這個價格給嚇到了。


    “五十兩!”


    “你這是搶吧?”


    “什麽衣服要五十兩?”


    “天啊,這也太貴了!”


    “那如果我說,這是郗國第一繡娘親自手工縫製的呢?”沈磬帶著篤定的笑容道。


    “什麽?!”


    “難道是那位丁先生?”


    “我不信。”


    “丁先生在皇都,怎麽可能跑到我們北方來?”


    “騙子。”


    “現在的人為了騙錢,真的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信不信,丁先生都會在【在水一方】開業當日現場製作這種特殊的刺繡。”沈磬始終掛著笑容道。


    這時,又有女子開口道。


    “那也不至於要五十兩吧?”


    “是啊,哪怕是丁先生的刺繡,也不至於要五十兩。”


    “那如果是每位姑娘私人定製,全郗國僅此一件呢?”沈磬繼續道。


    眾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私人定製!


    就連楚津芸都不僅睜了睜眼睛。


    她的視線好像帶著黏土一般,緊緊貼在沈磬的身上紋絲不動。


    新的成衣鋪子,各種聞所未聞的手法。


    直覺告訴楚津芸,這位女子,是衝著楚家來的。


    而衝著楚家來的,最終目的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沈磬很滿意眾女的反應。


    她在眾人麵前輕晃了一圈,那月季盛開的樣子,把女兒家們的小臉都照亮了。


    她站穩身姿,繼續道。


    “如果我們不僅麵向各位小姐夫人,就連男子們專屬的衣服也有呢?甚至說,我們還可以為各位家裏的哥兒,姐兒做定製。請問各位,這樣一件衣服,五十兩真的貴嗎?”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就衝著這“獨一份兒”,五十兩並不貴。


    因為很多人經常找楚家做衣服,楚家有的衣服甚至要一百兩。


    這時,楚津渡站起了身,她麵朝沈磬:“你是來找楚家的吧?”


    沈磬頷首:“自然,聽說,比銷量是楚家的規矩。”


    “是的,這件事情得去楚家說,要簽字立約。”楚津渡道。


    “那就麻煩楚小姐了。”沈磬道。


    就這簡簡單單兩句話,眾人才完全反應過來。


    這素未謀麵的女子和帶著她獨特創意的衣服,打著還沒開業的新成衣鋪子旗號,居然是來向北方商會之首——楚家挑戰來了!


    多久沒有人向楚家挑戰了?


    快一年了吧?


    一時間,眾人幾乎能看見楚津芸和沈磬之間四射的火花!


    至此,楚津渡才開始認認真真打量起沈磬。


    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質,這樣的人脈……


    半晌,楚津渡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夫家姓唐。”


    沈磬最近特別喜歡“隱姓埋名”這一套,每次都是把唐縱酒的名字給搬出來,動不動就是“我夫家”,要麽就是“我夫君”,玩得樂此不疲。


    “唐?”


    “啊……該不會是……!”


    “不會是那個龍頭節獲得魁首的唐公子和唐夫人吧!”


    沈磬承認得很爽快。


    “正是。”


    這“龍頭節魁首”的名號,比沈磬想象中更有用。


    當時的一時興起,真沒想到直至今時今日還能發揮作用。


    “天啊,坊間的傳言果然是真的呢。”


    “是啊,一年之首,中魁之首,就將是新的商會會長。”


    “當年楚家也是如此一鳴驚人的吧?”


    “怪不得所有人都那麽重視龍頭節那一次比賽啊……”


    “所以……你們說今年會換人嗎?”


    楚津渡在這些議論紛紛之中有些不耐,語氣加重道。


    “當然不會。”


    她直視沈磬,目光裏帶著不容挑戰和質疑的強者姿態。


    “楚家歡迎任何人來挑戰,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那自是再好不過了。”沈磬笑道,“那明日我便來貴府拜訪。”


    “隨時都可以。”楚津渡道。


    目的達到了,沈磬自然不再多言,她轉向眾人:“今日我與諸位初見,為每個人都帶了一份見麵禮,雖不如裙擺上的繡技,但也是丁先生閑暇之作,各位不要嫌棄。”


    眾女們一聽有禮物,還是丁先生添的繡,心裏都樂開了花。


    “不會不會!”


    “謝謝唐夫人。”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


    一方小小的絹帕,一個小小的籠絡人心的手段,沈磬也算是第一次實踐。


    送到趙春蕊時,沈磬將唯一一方雙麵繡的繡帕輕輕放在趙春蕊掌心。


    “錯過了你的生辰,但還是祝你歲歲平安,多福多壽。”


    趙春蕊鼻子有些酸。


    先前因為十兩銀子的事情,她心裏一直很不高興。


    十兩銀子,不是十個銅板,十兩銀子足夠普通老百姓過一年了。


    楚津芸答應她的那件衣服,她喜歡得緊,一直差了一些錢,直到楚津芸答應便宜十兩賣給她。


    之後她省吃儉用,攢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湊夠了,結果楚津芸卻出爾反爾。


    因此眾女們說說笑笑的時候,她始終悶悶不樂,也不說話。


    此時,這一方正反兩麵不同圖案的絹帕,讓趙春蕊心裏暖了許多。


    “謝謝你。”趙春蕊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這一幕被楚津渡看在眼裏,那眼神,竟漸漸顯出一絲妒意。


    “我有說過我會帶你引薦嗎?”她冷冷道,向眾女們和徐夫人欠了欠身:“津芸有些不適,恕津芸先離開。”


    說完,邁起自己的步子,頭也不迴地走了。


    徐夫人抱了抱月姐,見下人把水果端了上來,便緩和了一下氣氛:“各位,吃水果吧。”


    沈磬望著楚津芸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


    今日宴會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至於去楚家正式發起挑戰,沈磬根本不需要靠楚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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