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萬貞帝高坐在上方,與先前不同的是,此時的萬貞帝盡顯帝皇之氣。


    而沈磬則婷婷玉立地站在一旁,另一旁站的是風姿卓越的沈檀,下方站著大理寺卿莊廣旭和曹觀平。


    大理寺卿莊廣旭,官從正三品,身材高大而筆直,就像一棵青鬆,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神秘。


    堂下,跪著那日夜襲唐縱酒的四個歹人。


    “皇上,小人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加害駙馬啊!”為首的那人哭喊道。


    “我們幾人是王子浩的朋友,那日王子浩輸給了唐駙馬,心裏憤恨,我們幾人為了給王子浩出氣才會找機會去找唐駙馬的麻煩,可我們真的沒有想要加害於唐駙馬啊!”


    為首的不要命地磕頭,還把自己手腕上的傷展示出來給萬貞帝看。


    “皇上,小人承認打了唐駙馬,可公主也把我們所有人的手筋腳筋都挑斷了啊!”


    說完,一旁的三人也紛紛亮出傷口。


    那傷口像是一條條蜈蚣爬在手腕處,猙獰而可怕。


    沈磬沒有想到這幾人在大理寺沒幾天,居然臨時翻了口供。


    沈磬轉向萬貞帝:“父皇,兒臣那日就怕一個人口說無憑,才會帶四哥一起去審的。”


    沈檀聞言頷首:“是的,那日兒臣也在房內,四人親口承認自己欲加害於唐駙馬,且背後是有人指使。”


    “皇上!冤枉啊皇上!我等四人與唐駙馬有怨恨,後來被公主殿下現場逮到,公主殿下二話不說挑了我等的手筋腳筋,後來在公主府關了好幾日,我等為了活命,自然是公主說什麽我們就認什麽!”


    好一個屈打成招。


    被他們這麽一翻供,原本的蓄意謀殺就變成了打架鬥毆,反過來自己這邊卻成了嚴刑逼供。


    沈磬冷笑。


    就不該放他們迴來,就該當場弄死他們。


    看來,是背後之人在這幾天之內出手了。


    沈磬有些忐忑地看向萬貞帝。


    自己往日裏過於荒唐,不知道這件事情在萬貞帝心裏有幾分的可信度。


    她轉向王子浩:“王子浩,明明是他們找的你,把你拉下水,現在他們反咬你一口,你怎麽說。”


    此時的王子浩眼窩深陷,人瘦柴如骨。


    “迴皇上,迴公主殿下,是小人怨恨駙馬,一心對比武考試不服氣,於是私底下找了江湖人士,來讓他們幫我一起找唐駙馬麻煩。”


    王子浩說話時聲音抖動,儼然是充滿了恐懼。


    “王子浩,在聖上麵前說謊,是死罪。”一旁的莊廣旭此時開口道。


    王子浩一下一下磕頭:“小人不敢啊,皇上,小人尚未娶妻,還有老母,全家身家清白,小人這一輩子就隻做過這一件錯事啊,皇上!”


    沈磬咬了咬嘴唇。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她又站在了孤立無援的那一邊。


    所有人都在她的對立麵,沒有人信她。


    她挑人手筋腳筋是事實,而那些口供如今全被人推翻。


    就算有沈檀在一旁作證也沒用,她依舊被那幕後之人玩弄於骨掌之中。


    沈磬啊沈磬,你做人可真失敗。


    與往日不同,這次沈磬沒有哭鬧,也沒有做無謂的辯解,她站在上方,在思考。


    沈磬的表現落在萬貞帝的眼裏,萬貞帝什麽表情都沒有,根本沒有人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他一絲一毫的想法。


    萬貞帝朝曹觀平看了一眼,曹觀平心領神會。


    隻見他腳步輕盈地走向門外,沒一會兒就帶了一個人進來。


    沈磬見到來人,心裏一驚。


    居然是唐縱酒!


    沈磬的心跳“噗通噗通”開始加快。


    唐縱酒身姿挺拔信步走進禦書房,路過沈磬時,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經過沈檀時不忘向沈檀行禮,同時也與曹觀平和莊廣旭見禮。


    唐縱酒最後停在萬貞帝跟前,一甩衣角,下跪磕頭:“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縱酒“兒臣”兩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萬貞帝都略微有些驚訝。


    沈磬更是猛得看向了唐縱酒。


    ——沈磬,我信你。


    唐縱酒沒有騙她!


    就衝唐縱酒今日這聲“兒臣”,沈磬縱是饒了這四人的狗命又如何?


    萬貞帝心裏想歸心裏想,麵上自然不顯。


    “免禮。”萬貞帝對唐縱酒說話時,聲音不免帶了幾分溫和:“那日遇襲的事情,你如實道來。”


    唐縱酒起身,目光如炬,將那日自己記得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道來,包括那幾人對他說的話。


    聽到那句“入不了仕,做不了官”,萬貞帝懷疑唐縱酒在趁機給自己告狀。


    沈磬有些難堪,沈檀意味不明,大理寺尚書略有所思,曹觀平眼觀鼻鼻觀心。


    “冤枉啊,皇上。”為首的那人哭喊道,“我們從未想要駙馬的命啊,更別說是要廢了他,我們就隻是找唐駙馬麻煩呀。”


    “提著刀找麻煩?刀上淬著毒找麻煩?駙馬身上的傷和毒你們敢不敢認?”沈磬語氣加重道。


    “論傷,駙馬身上的哪有我們多?”隻見四人紛紛脫下了上衣,頓時露出了各種刀傷鞭傷,怎麽看都是經過了嚴刑拷打導致的,“駙馬可敢脫衣與我等對峙?”


    “放肆!”莊廣旭嗬斥一聲,“爾等當著陛下的麵都可對駙馬如此出言不遜,可見爾等當時對駙馬是如何的猖狂!”


    沈磬瞥了莊廣旭一眼,他能這個話,說明他的態度更偏向唐縱酒這邊。


    “大人,草民對唐駙馬有怨恨,草民認,可論毒,是萬萬沒有的啊!草民冤枉啊——!”


    幾人哭天搶地地喊冤。


    “莊廣旭。”萬貞帝對著莊廣旭道。


    “迴稟皇上,兇器上並沒有查到毒物。”莊廣旭作揖道。


    “皇上,真真冤枉啊,草民持刀傷了唐駙馬,草民認,草民一人做事一人當,可其他事情,草民真的沒做過啊!皇上——!”


    堂下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口口聲聲喊冤,仿佛此刻正是六月飛雪一般。


    從頭到尾,他們就隻認持械傷人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他們一概不認。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從株連九族變成了午時斬首,一家子死變成了一個人死。


    唐縱酒沒有脫衣,他身上最重的傷沈磬最清楚,最嚴重的那道是救那女孩時留下的。


    至於毒,毒早就解了,證據也沒了,哪怕此時整個公主府裏所有人都出來作證,對方也可以一口咬定是“舒凝公主府上下串通好的”,從而無法作為實際證據。


    好一招以退為進。


    此刻,幾個歹人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各種傷,和唐縱酒幾道已經結痂的傷,明晃晃比起來,沈磬一時對此竟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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