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暮,城門前做生意的商販在上門板了,軒親王帶襄軍將領剛進酈都城門,城門也緩緩關閉,又走了好一會,才到廷尉府衙門,軒親王勒馬停下。


    “杜廷尉!”


    “王爺!”


    “安排楊都尉他們住下,好生招待,但無本王令,任何人不許單獨走動!”


    “是,屬下謹記!”


    寇元辰看他們進了廷尉府大門,一抖馬韁繼續往前行去。


    “王爺,您一天沒吃飯了,先迴去吃點東西吧!”


    “到西門再吃吧,看看鄭北山他們如何了?”


    兩人沿著進元街才跑出沒多遠,忽然看見對麵唿啦啦走來一隊人,看穿戴也是廷尉府差役,推搡著七八個五花大綁的人正往這邊走來,寇元辰兩人勒馬停下,“押送的何人?”


    差役停下仔細看了看,認出寇元辰,忙施禮道“迴王爺,抓了幾個在城門口鬧事的。”


    “可有看見鄭將軍?”


    “看見了,是鄭將軍讓咱們兄弟拿的這些人。”聽這話寇元辰心裏有數了“走吧!”


    “是,王爺!”不等他說完,寇元辰已經飛馬走了,拐到龍升路,離西城門不遠了,又看見一隊兵士們押著一隊五花大綁的人往這邊走來,寇元辰心下一喜,曉得鄭北山事情成了,手裏韁繩一鬆,馬速慢下來,等人群走到跟前,有兵士認出寇元辰,高興的上前施禮說道,“王爺,鄭將軍讓小的跟王爺說,事情解決了!”


    “嗯本王知道了,鄭將軍在哪裏?”


    “迴王爺,還在西城門!”


    “本王知道了,駕!”寇元辰馳馬繼續往西城門口去,遠遠的看見鄭北山正站在那裏,往這邊張望,看清是寇元辰喜滋滋迎上來道:“王爺來的好快!”


    “那邊解決完,本王就過來了!陪本王用點飯,一會我們出城去。”


    “是!王爺,那邊有家羊肉館,老早我就聞著味了,肚子正鬧脾氣呢!”鄭北山嘿嘿笑道。


    “帶路!”


    “好嘞!”寇元辰下馬,韁繩交給耿橋,跟鄭北山並肩往那家羊肉館走去。


    “抓了多少人?”


    “死了九個,加上前麵那七八人,攏共抓了四十幾個!”


    “領頭是誰?”


    “茅述!”


    “不出本王所料,茅述是襄王軍中身手最好的,也就他能帶那些暗衛。有進步啊北山,能拿住茅述!”


    “嘿嘿王爺,純屬巧合,他太著急了,才會露出破綻,被在下鑽了空子!”鄭北山摸摸頭不好意思笑著說。


    說著話,兩人已走進店內,店小二看來了客人忙著上前招唿“客官幾位?”


    “三位!”


    “好來,客官您這邊請!”說著話,耿橋也拴好馬跟進來。三人跟著小二走到一處靠窗位置坐下來。


    “客官用點什麽?”


    “撿最快的上幾樣!”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下去,耿橋拿起茶壺給寇元辰和鄭北山杯中倒滿,又給自己倒上,三人咕嘟咕嘟連著幹了三碗茶。


    “王爺,您不會一天連口水都沒喝吧!”


    “你不也是,酒館門口還餓著!”


    “不敢挪地方啊,眨個眼都怕他們鑽了空子。”


    “鄭北山,你變樣了啊!”


    “啊!哪裏變了?”鄭北山疑惑的摸摸自己一臉粗狂的絡腮胡子。


    “鄭將軍,王爺是說,你變得跟你的長相不匹配了!”耿橋笑道。


    “怎麽就不匹配了,多男人啊!”鄭北山再次摸摸自己的胡子拉碴的臉。


    “你的心,變細了!”寇元辰由衷說道。“也變得喜歡思考了,這是好事!”


    “嘿嘿,王爺您快別誇了,北山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餘府這事屬下一直很自責,就怕自己一個大意再出什麽亂子,屬下是不敢不小心啊!”


    “嗯,這也是本王急著趕過來的原因,你不僅沒讓本王失望,還讓本王很意外!”


    “北山大哥,你也不過二十出頭歲,為何留滿臉胡子,這麽顯老?”耿橋插話道。


    “這才是男人!”


    “王爺沒有胡子也一樣男人!你比婉婉姐也沒大幾歲,看上去卻像兩代人,你那胡子幹脆別留了!”


    “你小孩懂個屁!”說著話,小二將飯菜端了上來,三人不約而同拿起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直吃到滿麵通紅,三人才陸續慢下手裏的動作,寇元辰又拿起茶碗喝一口茶水。


    “城裏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吃完,北山你跟本王出城,伍巨和茅述都被拿住,那城外的是梁昌無疑了,梁昌在軍中威望除了寇忠義便是他了,梁昌是性情中人若能為我用最好,如果不能就有些麻煩,他的兵恐怕不好收,有沒有梁昌本王都打算讓你和沈培江在襄軍中待一段時間,徹底馴服襄軍,讓他們成為真正的南盛軍隊。你的性子和沈培江剛好互補,你粗獷不拘心細不足、他心細如發缺乏剛性,你凡事要與他多多商議,切不可由著自己性子,你今日就很好,本王相信你會越來越好!”


    “放心吧王爺,北山還是分得清輕重的,沈培江雖說娘了些,人還算聰明,我會多采納他的建議!”


    “不是采納他的建議,是你倆一起商議,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嗯,屬下明白了!


    “吃好了嗎,吃好了咱們走!”


    “好了!”


    “好了!”三人同時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寇元辰掏出錢放在桌上,三人相繼出了門。


    出城門一路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已到瑪青峰地界,再往前走應該就是瑪青峰山坳了,此山說是一座山,山坳中一條小溪又將它一分為二,北邊屬並州,南邊屬錫庸,說它是兩座山吧,它東西兩端又結尾相連,傳說此山是兩個相戀的年輕人吉瑪、茶青,因族規不可聯姻,兩人無奈私奔流落此地,山窮水盡,彼此還不離不棄,想到人間艱難相擁落淚,天神感動兩人至純真情,免去二人凡間苦行,雙雙升入仙界,肉身石化於此變成這兩座山脈,傳說山坳裏的湖水是二人落下來的眼淚。


    三人勒馬停下,寇元辰看看天,像眉毛的彎月隱在雲層中,昏暗的夜色裏山的輪廓都模模糊糊。


    “北山、耿橋不能跑了,看不見路我們不好辨別方向,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天亮進山坳!”


    “是,王爺!”


    前方有風吹樹葉的響動,往那樹葉響動的方向走了十幾米,果然有棵大樹,三人下馬,背靠大樹坐下,閉上眼睛休息。不過半個時辰,隱隱有馬蹄聲由遠及近,聲音逐漸清晰起來,三人不約而同折身而起,寇元辰翻身上馬,往馬蹄來的方向迎過去,鄭北山、耿橋趕緊跟上,對麵騎馬之人沒料到此刻這荒野之中會遇到人,遠遠的勒馬停下,往這邊張望,“前麵何人?”


    “巴震?”


    “王爺!您怎麽來了!”巴震高興的夾馬上前。“我正要進城找王爺呢!”


    “山裏什麽情況?”


    “王爺,梁昌帶了約十萬兵馬,一直在山坳中伏著,像是在等城裏的消息,可就在剛剛他竟讓兵士們拔營整隊,像是要有行動,沈將軍,樊淮、祖霍、熊慶他們幾個剛剛換了兵士衣服潛進去了,準備燒了糧草,擾亂他們節奏,以拖延他們行動。”


    “前麵帶路,快,阻止他們燒糧草!”


    “是!”巴震撥轉馬頭,前麵帶路,此時東方剛剛有了一絲透亮,越走視線慢慢清晰起來,進山坳的路是一段坡,雖不陡峭卻很長,走了一刻鍾才上到坡頂,到坡頂上往山坳裏看,烏壓壓一隊一隊兵士排列整整齊齊,正整裝待發,寇元辰打馬衝下坡往隊伍當中去。前麵的兵士見有人衝過來,舉起兵器對準寇元辰,寇元辰掏出腰牌高高舉起,“我乃南盛寇元辰,誰敢攔我!”


    兵士一聽,一時驚住,默默收起兵器,馬所到之處主動閃出一條通道,早有兵士跑去報告梁昌,梁昌多聰明的人,聽聞軒親王親自來,便曉得大勢已去,他整理盔甲,下馬等候,軒親王來到近前,他已單膝跪地“梁昌拜見軒親王!”


    “巴震!”


    “是,王爺!”巴震越過軒親王往後麵去了。


    “梁昌,起來說話。”


    “屬下不敢!”梁昌還是跪著。


    “你不過奉命行事,你之錯是跟錯了人!本王豈會怪你,起來吧!”


    “是!”梁昌這才站起身,依舊低著頭,寇元辰翻身下馬,走到梁昌麵前,“梁昌,忠心固然重要,但人還得懂是非,既然決定扶持皇上,忠心便隻能給皇上、給朝廷,而不是給某一個人,襄親王販火油給石勒布屬通敵叛國、他殘害忠良,爛施刑法,還屯兵城外,蓄意謀反,條條罪狀證據確鑿,皇上已奪去他襄親王封號,定於三日後問斬,你可知道該怎麽做?”


    梁昌抬頭,看著寇元辰“襄親王。。。不,寇忠義販火油給石勒布?”


    “這事你不知情?”


    “屬下毫不知情!”


    “江城郡守蒙守至全家被殺,便是因蒙守至掌握了寇忠義販火油給石勒布的證據。”


    “那石勒布兇悍殘暴,殺了多少中原人,怎可將火油給他們?這不是助紂為虐嗎?”梁昌氣的將劍一下摔在地上。


    “王爺!”“王爺!”“王爺!”巴震帶了沈培江等人過來。


    “糧草沒事吧!”


    “幸虧屬下去的及時,祖霍剛剛點著,我上去給滅了,沒損失!”


    “那就好,你們先旁邊等候!”


    “是,王爺!”


    梁昌看見沈培江等人,心下一驚:人家都把自己糧草點著了,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幸虧軒親王及時趕到,不然這十萬人都得餓肚子了,心裏對軒親王敬佩再添幾分。要說一開始,梁昌還是假意逢迎,即便聽了寇忠義販賣火油給石勒布,有氣憤,也有對寇忠義的失望,但還有那麽點僥幸,覺得寇元辰有可能在騙他,直至現在他才相信,寇元辰是真俠義,他完全可以將糧草燒毀,將這十萬人逼到絕境,那時來降服,才對自己沒任何威脅,可他偏偏選擇冒險,單槍匹馬闖入十萬人軍營,還將自家人已經成功的計劃,消滅在繈褓中。在自己地盤,動動手指就能將他們碾成灰,可是他們一個個竟都毫無懼色。這是他跟在寇忠義身邊從未感受過的感覺,一種血脈噴張的豪氣!


    也許改變一個人隻是閃念間的事,反正梁昌這會忽然對寇元辰充滿了信任,他再無雜念,從懷中掏出兵符,單膝跪地雙手奉上“軒親王,屬下一時糊塗,跟在寇忠義身邊這幾年,雖然也知道他殘暴無道,但屬下一直覺得那隻是一種降服人的手段,今天屬下才懂,天下最難降服的是人心。軒親王俠肝義膽是真正的仁人義士,屬下從心底敬佩王爺,屬下不敢求王爺原諒,懇請王爺收下兵符,將小的綁縛治罪!”


    寇元辰並沒接兵符,他雙手將梁昌扶起,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梁將軍深明大義,能及時懸崖勒馬,本王欣慰,兵符你還拿著,你的軍隊,還是由你帶,但是本王要給你留下兩個人,不是監視,是保護你,你起義就跟著寇忠義,你的隊伍裏難免有死忠寇忠義的人,改變那麽多人的思想畢竟不是一朝夕的事,本王擔心你的安危。”


    即便是監視,梁昌覺得也是應該的,這一刻的接觸,他對軒親王有了新的認識,以前隻覺得他冷硬不近人情,如今看來,他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顆火熱的心,他有智慧、有膽略、更有底線,他相信他是對朝廷負責,對十萬將士負責,也是對每一個生命負責:“多謝王爺,屬下感激不盡!”


    “嗯,鄭北山、沈培江兩人留下,戰事以梁將軍為主,你們協助整治軍隊,以確保梁將軍安全,不可有絲毫閃失。”


    “是!”


    “梁將軍,你們就在此地紮營,邊養息邊密切關注西番動向,西番若有絲毫動作,不必匯報,盡管打,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擾,在這山中跟他兜兜轉轉捉迷藏,總之不要讓他靠近酈都半步!”


    “是,謹遵王爺命!”梁昌聽後,竟是從未有過的舒心暢快,打外敵那才是真正的戰鬥,窩裏鬥打自己人總有那麽些讓人覺得不痛快!


    “那本王就先迴了,酈都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本王處理!”耿橋牽過馬,寇元辰再看一眼眾人翻身上馬,帶樊淮、巴震等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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