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瀟瀟在元旦後正式上班,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周瀟瀟自知初來乍到不敢過分冒頭,對待手下的五個人和風細雨,總算有了一個好的開端,周瀟瀟還算滿意。


    日本是真的很冷,四麵環海,怪不得日本這個國家沒有安全感,島國實在是不能保證何時就會徹底沉沒,消失不見,像中國那樣的大陸國家確實對他們有極強的吸引力。


    說起來,周瀟瀟與酒真的很有緣分,從記事起就會喝酒,雖說酒吧算不上什麽太正經的地方,不過日本還好,而且,在北區的唐人街,這是唯一一家中國人開的清吧,顧客基本上都是中國人,出門在外,倒是少了很多惹事的閑散之徒。


    酒吧老板據說姓韓,麵試那天並未見到,不過上班第一天就已經打過招唿,看上去老板韓總真的是個強悍的人,周瀟瀟骨子裏懼怕這種麵上透著幾分兇神惡煞的家夥。


    韓總的經曆,酒吧的員工私下裏也都有傳說,似乎在國內犯了什麽案子,說得神乎其神,這樣的傳言既然傳了,韓總未必沒有聽說,卻不站出來澄清,也從未製止,好生奇怪。


    酒吧的工作唯一不好的就是晚上總要熬夜,周瀟瀟是領班,不必日日到深夜,但是領導必要以身作則,一周有個一兩天總要做做樣子,即便如此,其實她正常情況下也是在晚上十點左右才從酒吧出來,酒吧會一直營業到淩晨三點,這幾天她才適應晚上的燈紅酒綠。


    今天是冬三九,手機上一大早彈出的提示,她記了一天,尤其到晚上,外麵漫天飛雪,今晚她的腦子格外清醒,那個男人的身影時不時從眼前飄過,她有些想他了。


    “瀟瀟姐,還沒走?再等恐怕更不好走了。”底下女侍應小惠見我在看外麵的雪,以為我在等雪停。


    周瀟瀟租的房子其實並不是很遠,走路也就10分鍾,如果大雪覆蓋路麵,其實也不影響走路,她隻是不想迴去,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更容易陷入無盡的思念和恐懼中,思念在這個時候也會化為恐懼,吞噬一個人的神經,徹底摧毀生存的信念也是極有可能的。


    “今天我陪著你們,吃餃子嗎?我去對麵中餐館看看。”


    小惠走近,小聲說:“韓總不允許在其他時間吃東西,違反規定是要扣工資的。”


    周瀟瀟聽後一笑,說:“好吧,謝謝你的提醒!迴去工作吧。”


    酒吧的門頭在一樓,入夜後,“ease bar”幾個字母被閃光的燈圍住,一明一滅,在十二點之後尤為2顯眼,四周慢慢安靜下來,街道上也鮮有人來,酒吧內也隻是散坐著幾個男女,周瀟瀟在吧台看著這個還不是很熟悉的地方,思緒早已飄到遠方。


    以前的她從沒有機會出入高檔酒吧,認識陸川崎之後,去過何盛西和程樂的產業,陸川航的藍色酒吧更是頻繁去,那裏的酒好像更好喝,其實不過是適應了那樣的環境,而以前這樣的生活她想都不敢想,這都是認識陸川崎之後額改變,習慣是個可怕的事情。


    人漸漸都散了,酒吧準備打烊,周瀟瀟與幾個人一起收拾,這時韓總從外麵進來,看到周瀟瀟便是一愣,許是喝了酒,韓總的眼神有些迷離,不過隻片刻功夫,他便上了樓。


    小惠和吧台的胡子哥不動聲色地做著手中的事情,周瀟瀟也沒說什麽,直到關燈鎖門的時候,周瀟瀟才想起韓總還在樓上,便問胡子哥:“韓總不迴家嗎?”


    對麵的兩人看了眼已走遠的其他幾個人,小惠尷尬地說:“那個,姐,韓總他偶爾會呆在酒吧,他不願讓人打擾,所以……”


    周瀟瀟沒再說話,算是表示了解了,她沒想要打聽老板的私事,鎖上門,與二人分手,周瀟瀟踩著厚厚的雪,聽著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緩緩地走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這些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又源於不同的際遇,表麵再風光無限,也無法抹去那些試圖忘卻試圖掩蓋的過往,或多或少,我們都在懼怕生活,曾經的,現在的,還有那未知的將來。


    淩晨的城市,除了靜謐,便是這溫暖的雪花不時地親吻著冰涼的發絲,互相取暖的結果也許是看誰更先被冰凍。燈光被雪反射之後不再是昏黃,反倒有了靈動的活力,隨著眼神的幻化成各種精靈,訴說著,也聽來自天國的訴說。


    迴家的路竟然變得漫長,十字路口,對岸也有夜歸人,一個男人,周瀟瀟隨意撇了一眼,恰巧撞進那人的眼裏,她無心追究是否見過,此刻感懷的人覺得世間的人都帶著某種相同的神情存在了數千年,生命不息,感覺不止。可是對岸的人忽然動了,周瀟瀟抬頭確認,信號燈並沒有變色,那人闖了紅燈,而且直奔她而來。


    周瀟瀟覺得不妙,轉身就跑,隻幾步的距離,身後傳來一聲“周瀟瀟!”。


    那是很遙遠的字眼,仿佛是前世,甚至更遠,在這樣的夜裏,竟然遇上一個認識自己的人,實在是不可思議,如果是曾經綁架她的人就徹底完了,所以周瀟瀟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速度往酒吧方向跑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酒吧還有韓總在,隻要她大喊,韓總一定聽得見,可不待她跑出去一個路口,在拐角路燈下,那人一下將周瀟瀟拉住,周瀟瀟想喊人,那人立馬堵了她的嘴巴,雙手也被禁錮而動彈不得。


    “你不要動,我沒有惡意。”那人忽然對周瀟瀟說。


    因為挨得很近,那人唿出的熱氣噴在了周瀟瀟的臉上,這時周瀟瀟才認真地去看麵前的人,看了許久卻沒有印象,那人已鬆開了周瀟瀟的雙手,站在一旁,就這樣接受著一個女人的審視,麵部沒有一絲害羞或尷尬。


    “我不認識你。你是誰?”周瀟瀟下意識退後兩步,警覺地問道。


    “古誠,陸川崎的朋友。”古誠接手曼陀之後,便將總部搬至東京,這一番動作陸川崎自然也知道,不過罪魁禍首已死,陸川崎沒再追究古誠,不過兩個人自此分道揚鑣,進水不犯河水。古誠隻說了一層關係,關於參與綁架的部分他一字不提。


    “哦,沒聽說過。”周瀟瀟很直白地迴答,“沒事的話我要迴家了。對了,周瀟瀟已經死了。”


    古誠本就沒打算將周瀟瀟活著的消息告訴陸川崎,聽周瀟瀟本人的口氣也是不想讓那些人知道她在哪兒,既然如此,正合古誠的意思,他迎上來,說:“我送你吧,夜裏不安全。”


    古誠與陸川崎也算是惺惺相惜,他的女人自是不一般,古誠大約是出於這樣的想法決定送送這個女人。


    周瀟瀟皺了眉,不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便他真的是陸川崎的朋友,也沒必要如此熱心,總覺得此人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經過這一嚇,周瀟瀟心裏也有些不能平靜,有個人同路,心裏也許會踏實些。


    “好,謝謝了。”


    兩人並排往迴走,古誠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於是便沒話找話:“你真是命大,聽說你被綁架,船也爆炸了,你竟然還活著,跟我說說你是怎麽逃離火海的?還有,你又是怎麽到的日本?”


    一連串的問題突突而來,那些事情是周瀟瀟極力要迴避和忘記的過去,這個人真是不識相,上來就問,她像是很好脾氣的人嗎?剛要生氣,突然想起自己的麵貌早就不再是周瀟瀟了,為何這個人一眼便認出了她?於是她停下,再次看向古誠。


    “你以前見過我?”


    古誠原本走路就快,這時轉身與周瀟瀟麵對麵站立。


    “見過你的照片。”古誠這才再去迴想記憶中的那張照片,確實與眼前的人有些不同,剛才在路口,古誠隻從右側敲出端倪,如今再看左臉,竟然沒有往日的模樣,“你這是……”


    “被火燙傷,做了整容,沒想到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古誠沒有說的是,當初為了綁架周瀟瀟,他沒少研究這個女人,照片更是看了無數遍,也就是他,換做他人真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來。看樣子,周瀟瀟能從火海逃生還真是驚險,這麽長時間,她竟然沒有聯係陸川崎,按說她整容後的樣子比以前年輕了不少,也顯得青翠欲滴,跟一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她在害怕什麽?


    “你為什麽不聯係陸川崎?”古誠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然後靜靜地等待周瀟瀟的迴答,這個曼陀的老大此刻真的是讓他的手下大跌眼鏡,如果他們知道自認穿過萬花叢片葉不沾的老大有一天會真心喜歡上一個曾經的兄弟的女人,恐怕要當場暈倒。


    一分鍾,兩分鍾,……周瀟瀟沒有迴應,直到古誠看到對方停下腳步,他也跟著不動,周瀟瀟此時望了望沒有一絲星雲的天空,任由雪花落在臉頰上,冷冷的感覺最能使人清醒。


    “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迴來。還有,我叫柳美美。”


    在古誠驚詫的目光中,周謝謝向一幢破舊的樓房走去,隻聽咣當一聲,門口已上了鎖,人影也消失不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瀟瀟雨歇餘歎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對酒邀明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對酒邀明月並收藏瀟瀟雨歇餘歎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