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他知道,封弋遙如今早已經是永定侯夫人了。


    再叫她封姑娘就不合適了。


    不過,以她跟雪瑩的關係,應該不會介意雪瑩的母親稱唿她什麽的。


    “好了,伯母,你先別著急,讓我先看看,好嗎?”封弋遙一邊輕柔的安慰著安雪瑩的母親。


    一邊將望哥兒的衣袖往上推了推,將他的手腕露出來。


    細細地把脈。


    片刻之後。


    封弋遙看著眾人說道:


    “望哥兒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


    安雪瑩的母親大驚,“望哥兒怎麽會中毒了呢?”


    望哥兒一直是她親自教養,除了兩個從小就帶他的乳母,就隻有他身邊的連嬤嬤,這幾人都是極為妥帖的。


    怎麽會中毒了呢?


    安澤楷亦是大驚,“中毒?夫人說望哥兒這樣是因為中了毒?”


    他神情頓時一凜。


    “來人,給我將望哥兒的乳母和嬤嬤全部拿下,本官稍後親自審問。”


    安澤楷身為大理寺少卿,見慣了各種犯罪嫌疑人,望哥兒能在這麽多人的精心照看下。


    還中了毒。


    顯然是他身邊的人動的手。


    況且,之前那太醫也沒診斷出來望哥兒中了毒啊?


    陸太醫亦是一臉驚奇地看著封弋遙。


    剛才他從旁人的言語中得知,這位是永定侯夫人。


    心裏就暗暗起了一絲好奇。


    前段時間,他厚著臉皮去了封記醫館,纏著那沈大夫問了許多的問題。


    沈大夫被問的急了,就搬出了封弋遙當擋箭牌,“對不起,小陸太醫,這個問題我師傅不讓外傳。”


    於是,陸太醫便知道了沈大夫的師傅,居然就是那永定侯夫人。


    而永定侯夫人,竟是當年醫術冠絕天下的大越唯一一個正二品禦醫,妙手迴春,封褚封禦醫的嫡親孫女。


    也是他唯一的傳人。


    陸太醫一向仰慕封禦醫,可惜自己這些年,在太醫院裏籍籍無名,平日裏,根本沒有機會向封禦醫請教。


    三年前,封禦醫離世。


    陸太醫還難過了許久。


    沒想到,他今日居然有機會見到了他的傳人。


    陸太醫心裏一陣激動。


    不過,這孩子的病症,自己在這檢查了半天,一點思緒都沒有。


    這永定侯夫人隻是把了個脈,就能知道這孩子是中了毒。


    陸太醫心裏真是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高興的是,這孩子可能還有救,他也可以見識到比自己更高深的醫術。


    不高興的是,他又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深深懷疑。


    這些年,自己勤修苦練,終究是沒有絲毫的提升。


    他可能真的,沒有醫術上的天賦。


    “夫人能否查出這是什麽毒?”安澤楷眼神裏帶著期待,這永定侯夫人既然能看出望哥兒是中了毒。


    說不定就能是什麽毒。


    他也好抓緊時間,立刻去找解藥。


    封弋遙顧不上迴答她,從藥箱裏拿出一根細小的銀針,將望哥兒右手中指的指尖刺破,擠出了一滴血。


    那一滴渾圓的血珠透著一股黑紫,“叮咚”一聲落入了一個白瓷碗裏。


    絲絲縷縷的紅色,頓時與白瓷碗裏的水融為一體。


    隻餘那幾縷黑紫色的血絲,漂在水麵上。


    遲遲不退。


    封弋遙用銀針挑起那幾縷黑紫色血絲。


    放在眼前細細觀看。


    又移到鼻子下輕輕嗅了嗅。


    一股酸腐中帶著一絲腥臭的味道衝進鼻子。


    嗆得她惡心的反胃。


    “yue……”地幹嘔了一聲,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


    她立刻將銀針拿遠些。


    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將鼻子捂住。


    帕子上清涼的銀丹草味道讓她稍微舒服了點。


    “安大人。你也聞一下吧。”


    封弋遙直接就將銀針遞給安澤楷,這望哥兒是他的嫡親兒子,可他雖然著急,卻不如安雪瑩的母親那般差點崩潰。


    因為,安澤楷不止有一個兒子。


    所以,失去嫡子固然難過。


    可也沒有遠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這就是做父親的和做母親的區別。


    封弋遙對望哥兒的感情不一般,此刻,看到他受苦,安澤楷卻沒有表現出那麽的愛這個兒子。


    這讓封弋遙心裏很不舒服。


    還是要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好好地體會一下他這府裏是有多不幹淨,才能避免以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這就是望哥兒體內的毒素。”


    安澤楷剛才見封弋遙差點吐出來,手裏拿著那根銀針猶豫了一下。


    見眾人都在看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


    將那銀針移到鼻子下麵三寸遠的地方。


    饒是如此。


    那酸腐腥臭的味道還是衝的他腦門一脹。


    連忙將銀針移的遠遠的。


    恨不得立刻將那銀針扔掉。


    “敢問夫人,這是何毒?”


    “怎會如此難聞?”


    一旁的陸太醫見那銀針差點落地,連忙上前,用一條白色的帕子將自己的手指裹了,然後伸手將那根銀針接了過來。


    安澤楷丟掉了這個包袱。


    終於唿出了一口氣。


    那陸太醫好奇將那銀針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麵。


    屏住唿吸。


    輕輕一嗅。


    那酸腐中帶著腥臭的氣味霎時間就飄蕩進鼻子。


    “這是烏砒堿之毒。”


    陸太醫驚叫道。


    封弋遙抬眸看了陸太醫一眼。


    微微一頓。


    “沒想到,這位太醫居然也識得烏砒堿之毒。”


    陸太醫見她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心情一激動。


    脫口而出。


    “下官在進太醫院之前,曾在南詔遊曆時見過此毒。”


    封弋遙點點頭,烏砒堿之毒確實是出自南詔,這太醫也不算全無本事,“那大人可知烏砒堿之毒該如何解?”


    那陸太醫搖搖頭,“無解。”


    這“無解”二字一出口。


    安雪瑩的母親,頓時委頓在地。


    哭都哭不出來了。


    安澤楷亦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他將目光移向那榻上的望哥兒。


    這是他的嫡子啊!


    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毒?


    他這個做父親的,究竟是有多不稱職?


    ”望哥兒。”


    安澤楷俯下身,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望哥兒那青紫中泛著黑氣的小臉。


    “望哥兒,是爹沒用……”


    “是爹沒用……”


    “不過……”那陸太醫又開口說道:“這烏砒堿之毒雖然確實無解,但下官相信,夫人一定能將這小公子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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