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基地的一場檢查之後,很多人發現自己的親人、鄰居,還有工友憑空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李明遠的工地裏也少了接近十號人,工人們議論紛紛,摸不著半點真相的苗頭。


    李明遠大概知道一點,這種事情不方便對外聲張,新的工人招來之後,他當場新增了一條規定——舉報工友食用來曆不明吃食,經過核實確認過真實性的,一人獎勵一個月的積分。


    去過零工招募中心,李明遠就想起來自己當時就是在這裏拒絕和葉步清交易的,一時判斷失誤,導致如今走了這麽多彎路,如今想要重新找迴這個機會,任務艱巨,道阻且長。


    早上在零工中心,李明遠就一直想著有空要去找葉步清一趟,於老師的情況不好說,之前一直都那樣沒動靜,躺著也就躺著了,現在有了能康複的可能,李明遠就覺得躺太久了不利於肌肉恢複,將來說不定行走起來都會很受限製。


    護工眼裏明明白白飄著一行字——也不差這幾天。


    李明遠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能盡快解決的事情他就不想一直拖著,折磨自己,也折磨於老師。


    工地的事情離不開人,李明遠到處跑動了一整天,終於是在下午差不多四點鍾的時候趕迴澡堂飛快地衝了個澡,一身臭汗衝幹淨,換了件衣服,李明遠出澡堂的時候,二周正在門口等著。


    “李工,人在訓練場,剛剛到,今天一天沒出門呢。”二周過來,小聲說道。


    葉步清雖然鬆口讓李明遠去找她,但是卻沒有告訴李明遠自己的住處,這事兒是二周幫忙辦妥的,他有個親戚在基地做清潔工,打聽海臨這群人的消息起來要比李明遠容易很多,也不容易被人察覺。


    熬過一場大夜,按葉步清的尿性來說她本來應該是直接補覺,睡到自然醒的,但是三點多的時候,葉步清被走廊裏一群警衛搬東西的聲音吵醒了,木頭家具撞到鋼鐵牆壁,悶響聲“嗡嗡”著直達葉步清的腦仁,震得人想吐。


    這是在收拾那些感染變異的人住過的房間,目前變異是不能治療的,官方也清楚一旦感染,再無生存下來的可能性,於是隻能盡快把這些房間清理出來。


    睡是睡不好了,人家正常工作,葉步清也不能出去不講道理把人全部攔下來,隻能起床洗了把臉,拎著背包往訓練場去了。


    她怎麽可能沒感覺到自己身後有條尾巴跟著,但是偶爾不經意的側過頭時,餘光掃過,地方躲得既不專業也不靈巧,一看就是個純外行人。


    一看對方那身磨損很厲害的衣服,葉步清也大概的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關心則亂,李明遠竟然也開始著急了。


    這種認知讓葉步清有點想笑,放慢腳步讓對方跟著,一路去了訓練場。


    到了訓練場,葉步清再迴頭時,就看見對方不見了,想來是去通風報信。


    “怎麽不補覺?”於錦連過來問她。


    “補個雞毛,來了群首都兵搬東西,根本就睡不著,跟交響樂似的。”葉步清咂舌,又迴想起那種令人牙酸的碰撞聲。


    “……要不在這兒睡會兒?”於錦連環顧四周,找了塊在他看來還不錯的蔭涼寶地,指了指。


    裂開的水泥地麵,黑黃灰攪成一團的未知汙漬,葉步清臉一皺,表情一言難盡,“你看著我是不是有點困不擇床了?”


    “……”於錦連摸了摸鼻子,看向一邊。


    他們粗糙慣了,睡覺的時候對硬件要求並不高,於是總忽略葉步清,讓人家一個女生跟著他們到處野人一樣的生活。


    葉步清是不參與訓練的,拿了張折疊凳出來,靠在樹蔭處閉目養神,沒有蟬鳴,沒有飛鳥,也沒有什麽微風吹拂,葉步清鼻梁上熱出一層汗珠子,遠處終於腳步聲響起。


    距離通風報信那人離開已經有幾個小時了,李明遠現在才到,葉步清不知道是該說他姍姍來遲,還是該說他公務繁重。


    還沒靠近,李明遠赫然變成了海臨這群兵的公敵,兩米開外,那張臉一出現,原本在地上摔跤對打的隊員們紛紛起身頂上去。


    “你怎麽又來了?”於錦連看著李明遠熟悉的臉,也是覺得非常驚奇。


    “我約了葉小姐。”李明遠淡聲開口。


    “你約了她?證據呢?”楊開泰問。


    也算是他歪打正著,這題李明遠沒準備過,短暫的被問蒙圈之後,恢複了泰然自若的神情,迴楊開泰道:“你可以問葉小姐,向她求證事情到底屬不屬實。”


    葉步清此時其實已經知道他們在對峙了,但是她很好奇李明遠要怎麽應付海臨這一大幫子人,畢竟上次的經曆也不太愉快,這次想要成功接近她恐怕不會很簡單。


    那邊楊開泰又嗆了兩聲 ,葉步清始終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明遠正在觀察她。


    “葉小姐,這是第三次了,如果還不夠,我下次再過來。”李明遠站在遠處,看著葉步清因為忍笑而顫動的眉睫,心中格外無奈。


    還真讓他猜對了,葉小姐說到做到,既然說了是三顧茅廬,那就真的不會輕易同意他的條件,也是真的恣意妄為,愛憎分明。


    生意場上李明遠欣賞這樣的人,但是此時自己有求於人,欣賞的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李明遠說完,盯著葉步清看了兩分鍾,很遺憾,沒有捕捉到半分她要睜眼挽留的信號,隻能遺憾退場。


    轉身往後,二周蹲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正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見李明遠根本沒能和人說上話就打道迴府,臉上滿是疑惑。


    “走,先迴去。”李明遠說,“明天你繼續盯著。”


    兩人擦身而過,李明遠往基地方向走去,頗長的一段距離中,他身後卻沒有聽見二周的腳步聲。


    一迴頭,隻見二周不知道怎麽,忽然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前方,伸出根手指往前戳了戳。


    “李工,她…她是不是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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