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錦連本來覺得他們被困在山上挺倒黴的,吃喝都沒什麽指望,但是此時聽到他們的話,竟然是覺得喉嚨幹澀,說不出一句有關“真相”的話來。


    “山下…政府建立了安全基地,很多人都搬進安全基地裏了,裏麵的生活條件不算很好,但是吃喝都沒有問題,還算是…不錯……”


    於錦連組織著語言向這群獵戶說起山下的情況。


    他盡量把事實美化一些,語氣放的很緩,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一種溫和來,倒是很符合他此刻救援人員的身份。


    “真的嗎!那太好了!”男人鬆了一口氣的高唿一聲,剛想再說點什麽,一陣怪異的動靜忽然響起。


    葉步清和於錦連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恰好,男人肚子又發出一陣怪叫。


    這聲音大家都熟悉,餓,餓到極致了。


    看起來高大嚴肅的男人臉變得滾燙,飄上紅色,顯出幾絲羞赧。


    ……


    忙活了一個鍾頭後,葉步清和於錦連兩人同農戶圍坐在一起,中間架著的那口大鐵鍋是於錦連剛剛刷了二十多分鍾才刷出來的,附近大概是很難找到山泉之類的水源,農戶們把鍋抬過來的時候,上麵一層疊一層的遍布黑色不明汙漬,看起來十分駭人。


    於錦連刷鍋刷的心力交瘁,刷完鍋迴來,發現他們在一個被橫劈開的木樁上切肉,上好的牛肉被切的像裹了一層麵包糠似的,又讓他好一陣沉默。


    忙活大半天,刷完鍋又得去來來迴迴洗那幾塊不成樣的肉,於錦連是徹底不放心把灶上的活兒交給別人了,幹脆就弄了一鍋肉湯,簡單調味,讓他們先吃著。


    他們兩人並不餓,坐在農戶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想問問他們之前的生活情況。


    “下雨的那兩天正好困在山裏啦,運氣不好,雨一直沒停,後麵又塌了幾條山路,我們原本的房子是在山腰的,慢慢的往上麵挪,挪著挪著就到這裏了……和我們情況一樣的人還挺多的,我們幹脆就聚在一起了,本來也都是熟臉,鄉裏鄉親的……”


    “那你們的吃喝怎麽解決的?”葉步清問。


    “我們都是農戶,農戶手上還能缺吃的麽?”這話脫口而出,但是男人估計是想到了剛剛自己肚子裏那電閃雷鳴的動靜,自己給噎了一下,又很不自然地往下說,“我們這裏麵有養雞的也有養豬的,還有些是在山上有農田,青菜也能吃上……往上麵來的時候,牲口們殺了一些又趕了一些上來,他們也都把菜給挖出來了,一開始就是這麽過的……”


    他們是自發性的聚在一起分享物資,主動拿出自己手上的物資聚攏在一起,大家夥們每天吃一點。


    趕上山的那幾頭豬越養越瘦,一頭頭肥豬眼見著就掉膘了,男人找農戶們一商量,決定趁肉還多先宰了,也算是避開了後麵的那一場變異風波。


    “你們…就沒吃過山上的野味?”於錦連試探地問。


    說到這裏,男人歎了一口氣,“一開始是想吃,陷阱安置好了,東西也抓到了,我二叔一看那野雞眼睛黑黢黢的,翅膀上沒幾根毛,硬是把我們攔住了,說是有古怪,吃了怕是要出事。”


    “也沒東西襲擊你們?”


    “怎麽沒有?”男人端著湯碗,抬頭看了周圍圍成好幾個圓圈吃東西的同伴,眼底浮上一層複雜的情緒,“老虎也來過,豹子也來過,我們…我們的隊伍一開始有快兩百號人的……”


    “……”這話沒問對,於錦連吸了口涼氣,說,“抱歉。”


    “唉,沒事……幸好你們來了,等我們出去,還得給他們的家人報喪呢!”男人笑著對於錦連擺了擺手。


    吃完飯,農戶們帶他們逛了一圈他們在山上的房子,說是房子,就是一些非常簡陋的木頭架子上麵搭著油布和枯草,風一吹就要搖晃好久,能窺見過去大概經曆過無數次倒塌與重建。


    葉步清和於錦連在這裏呆了一個下午,找到個機會,葉步清拉著於錦連去了角落。


    “我們出來這趟開了飛機的事情不方便讓人知道,肯定沒辦法通知這邊的基地,我在想是不是把他們收進城邦裏會比較好?”


    於錦連眼睛一亮,“沒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我讓我媽把他們安排到新領土,然後設置一下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可以了。”


    兩人之間的商議葉步清占了主導,她三言兩語把事情定下,然後就開始討論具體的實施方案。


    ——————————


    極晝時期,也說不上什麽白天黑夜,葉步清提出在這裏替他們守夜一晚的時候,他們格外驚喜。


    野獸出沒,他們不少同伴都是在睡夢中受到襲擊被拖走的,這兩位救援人員身上想必是有武器的,肯定比他們用鐮刀和竹竿來驅趕野獸有震懾力的多。


    大概是對救援人員的天然信任,對方並沒有多想,滿臉感激地鑽進了房子裏。


    一個小時後,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葉步清和於錦連起身,一人手裏拿了一遝招募券,往睡得滿滿當當的草房子裏走去。


    這是葉步清第一次一次性的招募這麽多人,之前過年那次不算,不僅是她十分感歎,陽慧心看著自家門口躺了滿滿當當的一堆人,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外麵的陽光沒那麽刺眼了,但仍是白天,正常來說,現在應該是淩晨三點,所以城邦內夜空漆黑,路上隻有路燈投下來的些許光暈,陽慧心收到通知從被窩裏鑽出來的時候甚至還在迴味剛剛做的美夢。


    一開門,地上躺了一地,還一動不動的,這誰看了能不害怕!


    “清清,下次有這種情況你提前給媽媽打個預防針,大半夜的嚇死媽媽了!”


    葉步清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往倉庫裏收農戶們住的那些草房子,該說不說,這東西雖然不適合住,但是看起來十分適合點火……


    將這塊地方能收的東西都收了個幹淨,於錦連上了直升機,隔著玻璃窗衝她招手。


    “幹嘛呢?”葉步清蹬著腳架上了飛機,問他。


    “出發啊,咱不是趕時間嗎?”於錦連笑著說。


    “行吧,趕趕時間,出發。”葉步清戴上耳機,放鬆的靠在了椅背上。


    又是一段長途飛行,葉步清的生物鍾最近有點紊亂,昏昏沉沉的想會見周公。


    “醒醒,看前麵。”


    於錦連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臂,葉步清猛地驚醒,看向前方,睡意一掃而光,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綺麗的景象。


    此時分明是白晝,天空中卻漂浮著一段絲綢般的淺淡綠光,陌生的帶電粒子在空中像某種有生命的絨球四散著。


    她竟然在極晝裏遇見了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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