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葉步清沒再往安全基地跑,人全部留在民宿裏,她一個人開著車,在旁邊的一條路上行駛。


    她記得這邊以前是有幾個小工廠的,規模不大,葉城以前來過幾次。


    這兩天不進城邦也有熱飯吃,張芸的廚藝不錯,葉步清都要舍不得讓她進城邦打工了,天氣熱,葉步清一手抓方向盤一手拿著一杯冰水往嘴裏灌。


    鄉下的水泥路不太平坦,葉步清一口水還沒喝完,開過一塊爛地,水瓶一歪,衣領就打濕了一片,她都無語了,停下車,揪了一張紙巾擦了擦。


    再要啟動的時候,就看見前麵的一棵樹後麵,露出半個小小的身影。


    葉步清慢悠悠往前,想看看是個什麽情況,離的近了,那個黑黑的小人影忽然往路中間衝過來。


    隔得遠,葉步清從容刹車,看著那小人在路中間停住,張開雙臂,一副不讓葉步清過的架勢。


    這麽點小豆丁,逗我呢?


    葉步清眉毛一挑,打著方向準備繞過去,沒想到這小孩又跑到另一邊堵住了。


    “……”葉步清降下車窗,側頭出去,“你要什麽你倒是說啊!堵著路幹嘛啊大哥?”


    “別走這邊!裏麵很危險!”小孩麵色焦急,做手勢讓葉步清快點走。


    裏麵很危險?


    葉步清看向前路,筆直的一條鄉間水泥路,雖然是坑坑窪窪的,但是也算平坦,周圍沒看到藏著什麽,怎麽這小孩說前麵有危險?


    葉步清伸出頭繼續問,“什麽危險?沒看見有人啊。”


    那小孩臉已經曬成深紅色,聲音像含著沙礫,“前麵的養雞場裏麵有壞人,你快跑。”


    “沒事,你過來,跟我仔細說說。”葉步清伸手,衝小孩招了招。


    等小孩走近了,葉步清才看見這小孩渾身都是傷,一股血腥味往人鼻子裏直躥。


    “壞人打你了?”葉步清擰著眉,看著小孩臉上還有一塊淤青,配著曬紅的臉來看簡直慘不忍睹。


    “……”葉步清不問還好,一問,那小孩的嘴角發抖,忍不住了,發出一聲哽咽聲,壓著顫抖的嗓子點點頭,眼淚順著髒兮兮的一張小臉淌下來,“他們打死了爸爸,把媽媽搶走了,把我打暈之後丟到了路上。”


    說到最後,小孩嚎啕大哭,用沒眼看的衣袖擦臉上的眼淚,越擦越髒,整張臉都是黑灰色。


    葉步清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反手把後門打開,對小孩說,“你上車吧。”


    小孩搖搖頭,隻是堅持勸葉步清,“你趕緊走吧,他們過幾天就要出來一次的,你這麽漂亮,還開車,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別囉嗦了,趕緊上車吧。”葉步清把後車門推開了一些,“上來,我明天出來幫你報仇,把他們都鯊了。”


    樂樂也附和著叫了一聲。


    可能是聽見了樂樂的聲音,小孩往裏麵看了看,看見樂樂那雙濕潤的眼睛,小聲說,“我家大黃也被他們吃了……”


    “……”


    葉步清實在囉嗦不下去了,下車把小孩直接抱起來塞進了後座,然後躥上車,飛快地掉頭,一路風馳電掣,迴到了民宿。


    出去一趟,撿迴來一個髒兮兮小男孩。


    葉步清讓張芸給小孩洗澡,又從倉庫裏找出一套差不多能穿的衣服讓他換上。


    洗完澡出來,小孩白淨的臉上那些傷更加觸目驚心,張芸一個做母親的,洗到一半都不敢下手了,黑水端出來潑了兩盆,後麵眼睛都是紅的。


    “去給他做點吃的。”葉步清對張芸說,然後帶著小男孩在院子裏坐下。


    “謝謝。”洗幹淨後才發現原來小男孩還挺可愛,低著頭小聲對葉步清道了個謝。


    “你叫什麽名字?”葉步清在他旁邊坐下,掏出一瓶牛奶塞到他手裏。


    “我叫鍾梓謙,六歲。”小孩仍然話不多,聲音也很小,一盒奶捧在手心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眶又紅了,眼淚滴到手背上,被他還肉嘟嘟的手指又抹掉。


    “養雞場是不是就在那條路前麵?”葉步清小聲問。


    鍾梓謙點點頭,又是幾滴眼淚掉出來。


    “明天我去幫你報仇,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幫我養狗狗,好不好?”葉步清耐心哄他。


    小小年紀,被這樣磋磨過,又看著爸爸死在自己麵前,媽媽被壞人抓走,連小夥伴都被殺來吃了。本來他也被抓走了,半路上又被那群壞蛋從車上扔了下來,他不知道方向,沒有吃的,躲在路邊的樹後麵,又怕睡著了遇到壞人。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天了,那麽小的一個孩子憋了太多太多的情緒,惶恐又不安。


    葉步清安慰的聲音一出來,鍾梓謙從椅子上下來,捂著臉撲進葉步清的懷裏大哭起來,哭到最後,眼淚都要幹了,困意也襲來。


    等到懷裏的人沒了聲音,葉步清低頭一看,居然哭到睡著了。


    張芸還在廚房裏忙活,葉步清抱著鍾梓謙糾結了一小會兒,抱著他迴了自己的房間。


    一人一狗把小小的鍾梓謙圍在床的正中間,葉步清扒開鍾梓謙的衣服看了看,找了點藥出來給他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飯,葉步清中途去上了趟廁所,鍾梓謙似乎感覺到身邊的人離開,不安地喊了幾句什麽,葉步清一句也沒聽清,沒辦法,隻能陪他躺著。


    等他睡飽了,葉步清手機都快玩到沒電了,鍾梓謙悠悠轉醒,捂著肚子腦子都懵的,小孩子想到什麽就說了出來,“肚子好餓……”


    “……我的肚子也好餓。”葉步清幽幽附和。


    鍾梓謙看著葉步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小臉通紅地眨了眨眼睛,“謝謝你救我。”


    “快穿鞋,我要去吃飯了。”葉步清擺擺手,翻身給自己把鞋套上,站在一邊等小孩穿鞋。


    幸好他還算獨立,自己把鞋穿的挺好不用她出手。


    葉步清走在前麵下樓,後麵鍾梓謙跟著樂樂,扶著樓梯,沒一會兒也露麵了。


    人多之後他們就換了張大圓桌,葉步清也不管那小孩,自己上桌坐了之後張芸把飯菜端上桌,鍾梓謙慢吞吞蹭到她身邊,艱難地爬上椅子坐好,在桌麵上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


    葉步清讓方明楊拿了個小板凳過來,放在椅子上給他墊著,才算是正經的有了個吃飯的樣子。


    “開飯開飯!餓死我了!”葉步清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空隙不忘給旁邊用勺子的鍾梓謙夾上幾筷子。


    鍾梓謙左看右看,終於拿起自己的小勺,挖了一口飯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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