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坐在車上,車子卻不是開向金府,而是向另一處府邸而去。他心裏明白,這是去鄧老板的府邸了。


    與大佬的便飯結束後,軍情局的大佬自然是與自己見麵聊聊的,畢竟一些具體的東西是要私底下交流一番的。


    這些都是龍國文化屬性中的一些的不成文規矩,金南也在逐漸適應自己新的身份。


    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到大佬的身旁,靠近了大佬的世界。


    搖了搖頭,金南有些無語。


    本來提出死囚計劃,一來是針對這些叛逃特工,自己早就做好的計劃。二來是想通過死囚計劃的提出,表明自己依然是軍情局的人,是龍國的人。


    隻是沒有想到,死囚計劃在一個地下勢力的湮滅的條件下,卻真正驚動了大佬。


    不論大佬的選擇怎樣,但是其看待世間萬事萬物的維度,絕對是頂級的。


    於是,滬上國際事務所就這樣成立了。


    好處是未來在映照現實世界之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步,第一次有了國家層麵的支持。壞處就是未來如那取經的孫猴子一樣,被套上了一個緊箍咒-------不得幹涉國內的變局,也就是大佬所說的對國內的紛爭放手。


    “唉”金南心裏歎了口氣:“還不知道跟若萱怎麽解釋呢。她本來就對自己的轉變有所察覺。現在因為這個國際事務所的成立,未來要對以後國內的紛爭放手。恐怕若萱那裏難以接受,希望這不會成為兩人之間的隔閡吧。”


    金南也很無奈。有時他真想將自己所知道的曆史,對秦若萱一一說明白。隻是每次要開口時,才知道那是多麽的難以開口。


    知道將要發生的事,其實並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或者說,一開始會很興奮。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像看過無數遍的書籍一般,你還會一字不落的仔細閱讀嗎?許多事你會感覺到索然無味。


    尤其是周圍的人,對世界的認知跟你天差地別時,許多事也隻能默默地藏於心中。


    金南曾經看過一本叫做《遙遠的救世主》的書籍,他清楚地記得裏麵的一句話:更高級的哲人獨處著,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孤獨,而是因為在他的周圍找不到他的同類。


    以前金南對這句話不甚了解。可是,現在他似乎慢慢地有了一些感悟。


    更何況這裏是平行時空,世界的發展脈絡雖然大致相同。可是,萬一呢?萬一有一些不同的變化發生呢?


    這也是金南沒有將自己的來曆一一對秦若萱交代的緣由。


    雖然他深愛著秦若萱,就如同秦若萱一般地愛他。可是即便是這樣,有些事還是做不到坦誠相待。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徹底對愛人坦誠,但絕不是現在。


    還有就是金南不能確認,秦若萱在知道自己的真實狀況後,會不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怪物而不是一個人。


    這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


    現在可不是那個經過信息爆炸以後的世界。兩個世界的思想解放程度至少相差了近乎一個世紀。


    沒有記錯的話,直到網絡世界開始興盛時,人類的思想解放才真正拉開了大幕。一個個腦洞、一個個奇思妙想、一個個奇葩、造就了網絡世界的精彩,也暗自圓滿了每個人的精神世界,思想的解放才到達了巔峰。


    未來組織的使命,從來就不是打贏這場戰爭,而是護持龍國持續發展,不斷崛起。


    這場戰爭,注定了東英人以失敗告終。未來組織能做的就是在這場戰爭中,盡可能地發揮自己的優勢,用情報、物資的不斷供應,盡可能地避免龍國在這場戰爭中元氣大傷。


    至於說後麵爆發的內戰,暫時不是金南能夠考慮和影響的。


    “且行且看吧。”金南心裏說了一聲。


    車子停了下來,遠遠地就看到鄧局座站在府邸門前,等待著自己。


    “這規格有些高啊。”金南在心裏歎了一聲。他知道,難纏的事情估計不會少。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古人雖然沒有網絡,可是對人性的認知,卻絕不會比今人差,甚至是更加的強悍。


    因為在樸素的世界裏,先天性的人性表現的更加地純粹。而世界越是發展,人性的後天性則表現的淋漓盡致,幾乎人人都是演員。


    “局座太客氣啦,金南惶恐之至啊。”金南對著鄧宇苦笑道。


    怎麽講自己也有一層部下的身份在,何況眼前之人可不是什麽善類,這麽高的禮遇確實讓人惶恐不安。


    “嗬嗬-----別人當不起,你金處長當得起的。”鄧宇笑著說道,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伸手請請金南入內。


    “局座請。”


    這次鄧宇沒有謙讓,領頭向府中行去。


    金南尾隨其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院落裏的一些布局。今天,他突然領悟了一些從外相探求內相的法門。


    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乃至此人的房屋布局風格等等,能夠看出此人的才智、心機和性情,甚至是做事的風格。


    “怎麽樣?看出些什麽了?”鄧宇迴身笑著問道,狀若無心,卻是很有深意。


    雖然金南不知道這老謀深算的家夥到底指什麽。可是,步步為營,以不變應萬變就對了。


    “局座開玩笑了。卑職對這些風水法門一竅不通,哪裏能看出什麽。”金南語氣很謙卑,一口一個卑職地喊著。


    無論有什麽手段,總是抬手不打笑臉人吧?


    “金處長總是這麽的謙虛。這以後負責國際事務所,那可不行啊。”鄧宇輕笑著說道。


    “卑職資曆尚淺,都是局座的栽培才有一些成績,不值一提。”金南正色說道,看著鄧宇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絕不相信,於是話鋒一轉說道:


    “隻是卑職既然已經被推到了這一關口,再是怎麽作難,那也得咬緊牙關撐下去。”


    接著看著鄧宇,笑著開玩笑:“怎麽說卑職也是出身軍情局,相信局座也不會看著金南魯莽行事,撞得個頭破血流啊。”


    “你啊,真是-----”鄧宇搖了搖頭,真是什麽,卻也沒有講出來。


    “來,嚐嚐我這珍藏的龍井。據說是好茶,隻是我對這些也談不上研究,湊合著喝著。”到了客廳,鄧宇開始沏茶,一邊忙著一邊說道。


    泥馬,看你那架勢,會不懂茶道?在這裏騙鬼呢吧?


    雖然不知道鄧宇今夜為什麽這麽客氣,可是卻不妨礙金南在心裏偷偷地罵他。


    “吃了一頓便飯,可有什麽感悟?”鄧宇給今年倒了一小碗茶水,開口問道。


    “唉,一晚上吃了兩頓飯。局座說說,會有什麽樣的感悟?”金南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苦笑著說道。


    “你------哈哈------”鄧宇似乎明白了什麽,禁不住大笑起來。


    “麵對著便飯,即使是肚子飽飽的,可是卻還忍不住地吃下去。”金南苦笑著看著鄧老板沏好的茶湯:“結果,現在卻是一點空都沒有了。”


    “你呀,吃不了就要誠懇地推脫,哪有這樣難為自己的。”鄧宇輕聲說道。


    金南心裏一動:“鄧老板話裏有話啊。”


    “請局座指教?”金南正色向鄧宇請教。


    “我跟隨老爺子多年,算是有一些感悟吧。”說到這裏,鄧宇不免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覺間沉默了起來。


    金南倒也不著急,靜靜地等待著。


    許久,鄧宇迴過神來,看著眼前氣定神閑的金南,讚歎道:“金處長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果非尋常啊。就你這定神的功夫,就已經超越了無數的才俊、幹才。”


    接著話鋒一轉:“我跟隨老爺子多年,總結了四個字的經驗:忠、誠、舍、推。忠就不必說了,這是所有上位者用人的基本前提。


    誠就是對上司、對自己要誠。遇事不要總想著表現或是退卻,而是要想著自己能否做到,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這一點,對於你金處長而言,不難理解。”


    看著金南點著頭,鄧宇接著說道:


    “四字中舍字最難。為何?因為社會,不論處身什麽位置,人情世故總是免不了的。而人性相近,你所看重的,必然是別人也難以割舍的。如果不爭,一次一次的,你很快就會被邊緣化了。可是要爭,那麽必然就會給自己樹立了許多的對手。因此說是舍字最難,難就難在要爭更要舍,當爭則爭當舍則舍。”


    “我跟隨老爺子的時候,在所有的京南同期中,年紀最長而能力也最弱。可是最後,我卻成了老爺子最信賴的一員。為什麽?就是因為老爺子看重的,我拚了命也要爭,而老爺子不看重的,那麽我也不看重。為此,許多人罵我是老爺子養在身邊的一條狗。可那又如何?以成敗而論,我贏了。如果把升官發財看做是一條賽道的話,我搭乘著老爺子的順風車,很快就到達了終點。而那些罵我的人呢,卻還在看不到的地方蹣跚著。”


    也許是難得吐露心聲,鄧宇顯得有些激動。


    好一會兒才平複了下來,接著說道:


    “這就是我以為的舍字,有舍有得。世界本來就很公平,我舍棄了尊嚴,卻得到了我想要的權力。談不上什麽成功,就是略有感悟。


    而最後一個則是推字。”


    說到推字,鄧老板似乎有些疑慮,可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推字,並不是讓你推卻、推讓、推諉,而是推上推下。


    推上,就是要把你認可的人,一直往巔峰使勁地推。當年,許多事老爺子其實也有些猶豫不決的,可是,我聯絡了很多的人,一起把老爺子推了上去。這才有了許多人身居高位,而我則負責軍情局。說起來,其實我們也曾經是一群有夢想有追求的年輕人啊。”


    鄧宇說到這裏時,看著眼前年輕的不像話的金南,禁不住唏噓了一陣。


    “來喝茶。”鄧宇給金南換了一碗茶湯,一邊招唿著金南喝茶,一邊也自己也端起茶碗慢慢地品著,卻對推下隻字不提。


    金南明白,推下就是要將自己看重的人,拉扶起來,快馬揚鞭送上一程。這樣做顯而易見,一方麵鞏固了自己的勢力,一方麵讓自己的未來有了保障。


    金南對眼前鄧老板禁不住刮目想看。


    果然,曆史不會騙人。


    鄧老板的為人處事雖然被許多人詬病,但是他自己總結的這四字真言,可謂是道盡了古今往來那些仕途之人的處世方略。


    後世的和平年代裏,更是如此。


    當你踏上仕途的那一刻起,要麽被人不斷地拉著、推著往上爬,要麽被人不停地踩在腳底,活成了一副寒磣的模樣。


    而當你有了一定的權力時,也會禁不住地推上推下,忙個不停。要麽是為了更加遠大地前程,要麽是為了讓自己年老之後能有所保障。


    好一個推字了得。


    “多謝局座的指教,金南心裏非常明白。如果沒有局座的幫扶,卑職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遠的不說,有些人背地裏一直給卑職穿小鞋,都是局座大氣,才讓卑職沒有陷身紛亂錯雜的派係爭鬥之中。卑職萬分感激,以後還請局座到多提點才是。卑職不論去了哪裏,總是軍情局的人。”金南真心說道。


    “好,金處長果然不愧是大才。既然是軍情局的人,那麽軍情局的事,金處長以後還得多多幫襯才是。”鄧宇看到金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地開懷起來。隻是他的心裏卻暗暗發怵:“到底是誰?”


    金南所指的有人給他穿小鞋,不出意外的話指的就是鄭介民的幾次下手。可是,事情發生的時候,現場可隻有他們四個人啊。


    難道是有人偷聽?還是說其他兩個人中有一個是未來的人,或者兩人都是?


    金南的一句話,卻讓鄧大佬心裏也陷入一片猜疑。


    “哼,讓你這老小子有話不說,偏要在這裏拿捏。真以為小爺我隻會動手?”金南早已知道了鄧宇的所思所想,卻看這老家夥在那裏不斷地拿捏,把金南的升遷幾乎全部說成了自己的功績。


    “雖然小爺的升遷,你鄧老板功勞卻是大大的。可是小爺就看不慣你那嘚瑟的勁。”看著鄧宇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在那裏疑神疑鬼,金南在心裏不由地得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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