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擺手打斷道:“不聽了,不聽了,你之因果,與我何幹!”


    地藏王菩薩搖頭感歎道:


    “好你個猴頭,本事一般,撒潑打混到是有一手。”


    誰知悟空聽聞,怒道:


    “我本事一般?那你便來試試俺的本事如何一般法。”


    說罷舉起如意金箍棒就欲打向眼前這個礙眼的光頭。


    地藏王菩薩擺手道:“不與你打,不與你打,你眼前站著的不過是我的身外化身,打死也沒用,憑白沒了說話的人,何必呢!”


    “既然你認為我佛之因果,與你無關,那便再看看!”


    語必,地藏王菩薩手一揮,此地景色又變。


    孫悟空放眼望去,見此地為一偏遠小城鎮,眼前乃是兩座小院,兩院隻有一牆之隔,分別住著兩個老漢。


    那兩老漢互稱對方為孟老漢與薑老漢,孟老漢在院子裏的牆角處種了一顆葫蘆籽。


    在孟老漢的細心澆灌,施肥培育之下,葫蘆藤快速生長,終於越過牆頭,伸到了薑老漢的院子裏,偏偏又還結了一個幾十斤重的葫蘆瓜。


    薑老漢見這葫蘆瓜結在了自家院內,於是待這葫蘆瓜成熟後摘下,一刀切開後,不想葫蘆裏麵竟然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娃娃躺在裏麵。


    女娃娃見光哭泣,被隔壁的孟老漢聽了去,他心想,這薑老漢與自己一樣不過一個孤寡老人,哪兒來的女娃娃哭。


    於是孟老漢進到薑老漢院裏,見薑老漢手裏舉著把刀,地上是個切為兩半的大葫蘆,自家種的葫蘆藤伸過來了,葫蘆裏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在哭。


    哪裏還不知道是這薑老漢偷摘了自家的瓜,至於為啥瓜裏有個女娃娃,兩個孤寡老人誰還管那麽多。


    二老漢爭吵不休,薑老漢說瓜長在他家院裏,那便是他的,女娃娃是他用刀切開葫蘆得的,也是他的。


    孟老漢說,那葫蘆藤是他精心培育長大的,才能長出這葫蘆,才能切出這女娃。


    二人爭論許久,不分勝負,最後隻好協商二人共同撫養這個女娃娃,為了給女娃娃取名,二人又爭論半天,最後小女娃總算得了個名字,名叫孟薑。


    大河東流,逝者如斯。


    孫悟空如同置身於光陰畫卷之中,隻消往前走,那畫卷中光陰翻滾,轉眼已過十六年,孟薑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孟薑心靈手巧,聰明伶俐,美麗異常,織起布來比織女,唱起歌來賽黃鶯,孟老漢與薑老漢愛如珍寶。


    一日,孟薑正在園中蕩秋千,突見一書生公子翻牆而入,躲進孟老漢種植的絲瓜架下。


    孟薑急忙尋來孟老漢,孟老漢聽聞,找了把柴刀就跑來質問,隻見他說道:


    “你是何人,怎敢翻牆入我院內,若不從實招來,小心我手上柴刀!”


    年輕書生急忙起身請罪哀告說明原委,原來這書生本名柴杞梁,本姑蘇人氏,自幼讀書,滿腹文章,奈何秦始皇欲修築萬裏長城,到處抓壯丁,黎民百姓怨聲載道。


    柴杞梁乃家中獨子,無奈之下隻好喬裝打扮逃了出來,追兵將至,情急之下翻牆躲入院內。


    孟薑見柴杞梁知書秉禮,忠厚老實,便芳心暗許,她向孟老漢言明心意,孟老漢見柴杞梁一表人才,又知書達禮,於是非常讚成。


    孟老漢便急忙來到前廳,對柴杞梁道:


    “你如今逃亡,想來那追兵早已在你家附近布滿眼線,有家也不能迴了,如此也無定處,我欲招你為婿,你意下如何呀?”


    柴杞梁見孟家女兒清水芙蓉,袖如素霓,心裏百般願意,卻還是急忙離座推辭道:


    “我乃逃亡之人,隻怕日後連累小姐,婚姻之事萬不敢想。”


    孟薑女心意已決,孟老漢催促再三,最後柴杞梁終於答應。孟老漢開心地合不攏嘴,急忙和薑老漢商議挑選良辰吉日,給他們完婚。


    好景不長,他們新婚三日,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忽然嘩啦一聲,大門被撞開了,一群官兵一擁而上。


    官兵不由分說,把柴杞梁繩捆索綁就要帶走,孟薑女急忙撲上去,被官兵一把推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君被官兵帶走了。


    原來是官兵查到了柴杞梁,如今抓了去築萬裏長城,


    自此孟薑女日夜思君,茶不思,飯不想,憂傷不已,轉眼已是一年,可丈夫柴杞梁卻杳無音信。


    寒冬已至,大雪紛紛,薑女擔憂丈夫修築長城,天寒地凍,無衣禦寒,便日夜趕著縫製棉衣。


    做好棉衣,孟薑女辭別孟老漢與薑老漢,千裏迢迢,踏上路程。


    一路上跋山涉水,風餐露宿,饑寒交迫,晝夜不停地往前趕,孟薑邊走邊打探,終於來到了長城腳下。


    可長城下民夫數以萬計,卻始終不曾見到柴杞梁蹤影?


    她逢人便打聽,終於有那與柴杞梁相熟的民夫告訴她,柴杞梁早就勞累致死了。


    孟薑女心如刀絞,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問道:


    “還請大哥告知我,我那可憐的夫君如今被埋在何處?”


    那民夫長歎一聲道:


    “累死的餓死的人太多,埋不過來了,那監工下令將死去的民夫都築到長城裏頭了。”


    孟薑女一聽,跌坐城下,悲憤交加,柔腸寸斷,她不飲不食,痛哭失聲,如杜鵑啼血,哭得日月無光、天昏地暗;如望月子規,哭得秋風悲號,海水蕩波


    她哭了十天十夜,白雲為之停步,百鳥為之噤聲,連畫卷之外的悟空也心生不忍。


    突然,悟空向那城牆中看去,隻見牆中有一具白骨,白骨聞得這哭聲竟然開始顫動不已。


    忽然,眾人感到地動山搖,一時間飛沙走石,那長城轟隆隆一段段倒塌,足足崩倒了八百裏,一堆堆白骨暴露出來。


    孟薑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一堆堆白骨上,唯獨滴到柴杞梁的骨頭之上時,血珠凝住不動。


    孟薑將手中棉衣給了那位與柴杞梁相熟的民夫,對他說道:


    “還請大哥幫個忙,將我夫妻二人同葬一穴,我二人來世定當結草銜環報答恩情。”


    說罷,孟薑抱著柴杞梁白骨一頭撞上了倒塌的城牆。


    地藏王菩薩見狀唱了一聲佛號,歎道:


    秦之無道兮四海枯,築長城兮遮北胡。


    築人築土一萬裏,杞梁貞婦啼嗚嗚。


    上無父兮中無夫,下無子兮孤複孤。


    一號城崩塞色苦,再號杞梁骨出土。


    疲魂饑魄相逐歸,陌上少年莫相非。1


    注1:引自唐代貫休《杞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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