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塵料不到冷清秋竟有此一說,便是久見世事的白誠軒也是不由感歎。


    其實那時候以冷清秋的麗色之盛,自出『糜蕪岩』便是傾絕天下,凡是所遇男子,那個人不貪圖她一絲青睞,其中更是不乏不求萬裏封侯、不求入朝拜官之輩,可說那時冷清秋所遇男子皆是一等一的俊才之輩,或許那時『糜蕪岩』‘閻浮帝子’所布下的‘豔禍天下’之計也是成功的,可直到有一日,冷清秋卻是遇見沈振衣。


    這時便聽冷清秋續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恨為何讓我遇著一個那樣的男子。在遇著他之後,讓我遭遇一場天殺的——愛情!”就是這樣的荒郊野嶺之地、就是這樣的暗夜無光。那三百黑衣咒術施展猶在,半空之上千棺所匯‘陰摩羅鬼’蠢動不休,但就是如此,麗色絕世的冷清秋卻是忽然說了這麽一聲,——‘一場天殺的愛情’。


    如此的夜裏,麵對冷清秋突然的言語,沈彥塵忽然覺著眼前的女人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壞,其實以她那樣的絕世容顏。若她隻是求男子們的一場拜服,也不過是一笑一顰之間的事,可偏偏這樣的美貌之下,卻是讓她遭遇一場愛情,而這愛情就像是越過可見的絕世容顏,最後蹂碎冷清秋最是傲嬌的自負和自持。


    這麽一瞬,沈彥塵是不由得想起明璿來。其實沈彥塵有些不知道,這稱不稱的上是‘一場愛情’,隻是那初見隻是心裏卻是有湧動的愛慕,那就像是長久以來。自己在那身世的自傷之中、年歲的成長之中忽然遇見的喜悅。然後,沈彥塵又是想象著當年父母的遭遇,那自拜堂成親之後類如流亡的天涯逆旅。想來那一場愛情既是一種釋放,也是父母的放肆而為,


    隻是沈彥塵忽然想知道,假如有這麽一天,自己會否有父親那樣的膽魄,如果那‘一場愛情’也是多災多難的,自己是否能有力量、決心去突破禮法的羈絆,而明璿呢?她又是否能像媽媽那樣為著愛情可以放下一切,然後和自己去奔向最是放肆的自由。


    或許所謂的愛情本身就是一場期許,當冷清秋帶出一番心境之時,當沈彥塵憧憬這自己的愛情的時候。在冷清秋的背後,那銀色的馬車之上,彭萬乘正癡癡的看著冷清秋,隻是身著銀氅、手執雙槍的彭萬乘最後卻又是漸漸低下頭。誰又能知道,遭逢‘一場天殺的愛情’豈隻冷清秋一人,至少冷清秋還能開口道出心中的情天恨海,可彭萬乘的低頭更顯無奈,那其中的苦澀早已沉澱在長久的卑微之中。


    冷清秋的眼睛注視著沈彥塵,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是佩服你母親的,要知道仙宗、鬼府、巫祠‘天下三異’門中規矩極嚴,而被『紋黎巫羅』尊為真主的‘巫女覡男’本就是早已注定的一隊眷侶,你媽媽為著振衣能不懼‘巫祠’的報複之烈,隻怕便是今世之中諸子百家之中的大宗也未必敢直麵‘巫祠’。”說到這裏,冷清秋朝著沈彥塵身後白誠軒一望,言到:“或許當年振衣兩人逃亡之時,白先生你也曾有援手吧?”


    和沈振衣相識,兩人本就是忘年之交,如今冷清秋如此一問,白誠軒也是想起當年之事,白誠軒雖是出身‘泉下’,可於諸子百家正道的立法之度也是熟知,實則在最初之時,白誠軒打心裏也是不讚同沈振衣的肆意而為,隻是兩人拜堂成親之後,沈振衣被逐出『息兵堡』。夫妻兩人可說便是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而這其中以兩人能耐,諸子百家的逼迫到非是可畏。真正兇險的倒是‘巫祠’一脈的追殺之惡。


    隻聽白誠軒道:“那時振衣夫婦拜堂成親之後,我也才是第一次見到弟妹,雖說是一場成親之後的逃亡,可見到他們之時,誰有敢說那是倉惶的奔亡,更像是兩人在神州九陸之上的一次遠遊。但其中要說兇險,也不是簡簡單單便能避的開,可兩人神色間對於處境如何卻是毫不在意。”


    白誠軒講到這裏,沈彥塵眼中是一種自豪,而冷清秋有的是一聲低歎。


    說著,白誠軒也是歎口氣,道:“也誠如冷清秋說說,你媽媽她出身‘巫祠’一脈,可說是命數早定,曆來‘巫祠’之中‘巫女覡男’便是一對,你媽媽如此而為之後,論及兩人所遭遇的真正兇險,便是‘巫祠’中人的逼殺了。”


    雖然是過往的故事,可沈彥塵也是想知道其中的兇險,急忙問道:“伯伯,那我父母肯定最後是平安的,不然也不會生下我了。”


    白誠軒卻是半天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卻聽冷清秋冷聲道:“那‘巫祠’之中的‘覡男’對你媽媽也是念念不忘,不過‘巫女’、‘覡男’是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對各自身負異能倒是十分熟稔,到底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雖是兇險重重,可假如一直隻有他二人的話,還真能說是平安的,隻可惜後來倒是敗於一人。”


    沈彥塵急忙問道:“誰,這人到底是誰?”


    冷清秋卻是冷笑不止。


    沈彥塵心中焦急,轉身對著白城軒道:“伯伯,這人是誰?”


    白城軒沉吟一聲,竟是有些開不了口。


    似是要看夠沈彥塵的焦急樣,冷清秋終是言道:“這人不是別人,其實你也認識他。”


    沈彥塵眉頭一皺,心中尋思變了也找不出這麽個人來,忙道:“你說,你說他到底是誰?”


    冷清秋冷笑數聲道:“哼,這人是誰你也不用多想,隻因思前想後怕你也想不到,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冷清秋此言可說極近挖苦之意。


    沈彥塵心中焦急真相,言語之中已是帶著哀求,對著白誠軒道:“伯伯,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白誠軒沉吟良久,最後才開口道:“說起來這也是和你媽媽那‘巫女’的身份有關,他們那‘巫祠’一脈名列‘天下三異’之中,其中的詭術、異能已非是尋常,各家各派之中武學皆有不少的玄虛之術,可‘巫祠’之中最厲害的便是巫、蠱二術,你媽媽所承襲便是其中的巫術,至於其中門道那非是伯伯可知,不過便是我對上此術也是得小心再三,而其中的‘覡男’雖是善使蠱,他的能耐早已不是苗胡中『紋黎巫羅』可比,本來的話‘巫女’、‘覡男’技藝也是難分高下,彼此間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可偏偏後來她卻是有孕在身。”


    沈彥塵不由得睜大眼睛,苦笑一聲道:“原來又是我,原來我一直是這麽拖累父母親。”


    白誠軒心裏何嚐不明白沈彥塵的自苦,但此刻有不願多做安穩,繼續說到:“也是在那時,振衣卻是傳書與我,欲讓我幫他一臂之力,你父親這人雖是和我交好,可為人處事卻是甚少求人,我見了書信便急往大孤山趕去,到了那裏才知原來那時你媽媽已是懷胎近十月。那時振衣也是迫不得已才向我求援。”隻見白誠軒麵色一正,神情也是不由得嚴肅起來,道:“別人常說伯伯聳動天下的有兩戰,但大孤山一戰,若論兇險卻不在避風塘、君臨此兩戰之下。以和你父聯手施為,隻怕天下間已少有敵手,可偏偏那時大孤山中對手也是世間能者。”


    沈彥塵臉上一時不由得緊張,而一側冷清秋慢慢說道:“其實…那是振衣若是肯告我一聲,我雖很你媽媽極深,可也必是會去大孤山幫振衣一臂之力,可我也是事後才聽『糜蕪岩』探子說起此事,或許在振衣心中,那時的他已是不當我是個…是個友人。”


    白誠軒搖頭道:“冷姑娘你這話倒是錯怪振衣了,振衣和你『糜蕪岩』有隙,可在他心中卻仍是當你是紅顏知己,他不願想你求援,一則是你『糜蕪岩』規矩頗嚴、二則那時你‘姽嫿妖華’的技藝未成,便是去了也未必能盡一份心力。”


    沈彥塵方才是見過冷清秋的‘姽嫿妖華’之能,雖說自己也是心中大意,若是自己一出手便是權利的話,未必這麽束手就擒,可如論如何對方都是一招之間便將自己製住的,那時的冷清秋就算是技藝未成,可也一定不是武道之中的庸手,如此沈彥塵心中更是知道,隻怕當年大孤山的境況險惡,已非是日前稷下一戰可比。


    冷清秋不絕皺眉,言道:“若是單單隻有‘巫祠’一脈人馬,想來以白先生和振衣之能倒也能護得平安無事,聽白先生如此一說,我倒也想知道,當年到底大孤山中都有些什麽人?”雖說已是事過許久,可在冷清秋心裏,也對大孤山之戰不由得疑竇重重。


    白誠軒沉聲道:“那時振衣為『息兵堡』所逐,雖是身側也有幾個交好的友人,可當年能有資格、能堪稱大孤山上一份戰力到真不多,振衣也是不想他人枉送了性命,隻因那時的大孤山上,已是三方欲借你媽媽有孕在身,成往日最是難成的圍殺之局。”


    沈彥塵不由得是輕輕低喚了一聲‘媽媽’,原來從最初的開始,自己就是父親最是沉重的拖累和負擔啊!


    冷清秋彎美略是一蹙,道:“三方圍殺,咦…‘巫祠’對他們二人的追殺已久。而諸子百家之中『略城』縱橫一脈的鬼穀氏和『略城』最是交惡,這兩方人馬我倒是能猜到,至於這第三方又是誰?”『糜蕪岩』中也是有不少探子,但當年孤山上周遭探子最後卻是非死即傷,冷清秋其實對於大孤山上發生之事也是知之不詳。


    白誠軒道:“那人便是曾和你齊名之人,她的容貌也是絕色,那身份之尊貴更是常人難比。”


    隻聽冷清秋語待嫌惡,言到:“原來竟會是她!”


    沈彥塵顯然對白城軒所說之人是毫無頭緒,心中正是焦急,心中雖是未有什麽報仇的想法,可對於父母親的仇敵那也是好奇非常,還不待他開口詢問,便聽冷清秋道:“旁人尊她是所謂‘帝闕明華’南公主,可我是早早便知道那女人是心如蛇蠍之人,可再是瞧不起她,我也的自承,若是那號稱‘天地五音’之中『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箏’在她手中的話,便是振衣和白先生你們武道之術高絕,可要勝她也是艱難。”


    聽聞‘帝闕明華’南公主之名,一側彭萬乘、孫應恆也是驚訝不已。


    沈彥塵也是聽過南公主,‘帝闕明華’南公主雖是女子之身,可今十多年來,手執胤帝親賜‘明皇奉天鑒’,更是統轄『明霞宮』之中府兵私衛‘錦衣秀策’,可說是天下九陸之上,權勢最盛的女子。隻是為何這般全是煊赫的皇家帝女,也會參大孤山上對父母的那一場圍殺。


    ——


    更新的晚了,不過這章還算滿意,寫沈振衣、雲裳的時候,匕首總是很想寫一場很是自由的狂奔,不是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的私奔,而是種執子之手的肆意而為,但是這種肆意而為就是要那麽的冠冕堂皇,很是喜歡楊過和小龍女王在全真教祖師王重陽畫像前拜堂成親,匕首有時候很是喜歡傳統的力量和禮法的道德觀,可不知為什麽,有些時候就是想踐踏,也不是說我敢藐視,可能真因為不敢才總是想踐踏。


    少年如你,隻怕時不時也有這想法吧,嘿嘿,閑話而已,當時和看書的你扯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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