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白誠軒與沈振衣以論武而識,最後彼此欽佩之下,成為不忌立場、不忌身份的忘年之交。而如今說來這一老一少相識也不過十來日,可彼此之間也是已然深悉對方脾性。對白誠軒來說,沈彥塵也不僅僅隻是個故人之子這麽簡單,當老人在『九龍蔽淵』之中,將‘埃土’一脈的‘塵埃秘技’傳給沈彥塵時,於老人的心裏也是有著另外的想法。


    白誠軒道:“伯伯出身的‘泉下三脈’可能是以惡名昭著顯世,溯其源流本是‘三正四奇’之一,不過到了今日,到底是如何起源隻怕是誰人也不知,雖說是曆來行事詭秘,可我師傅它絕稱不上是個罪大惡極之人。近世之中會如此惡名甚深,說來皆是因百年前有人以秘術將『酆城』化為鬼蜮之故,那日你也曾見『稷下學海』眾人死屍異變的情形,而這也是將『酆城』之所以成為鬼蜮的原因,此術也被稱為‘役亡術’,百年來能施此術不了寥寥,有此能耐也便被稱作‘役亡師’。而‘忘川’之主顧寒泉他便精與此道。”


    那日『稷下學海』屍骸異變,最後得程無逸以‘厚土劍’掀土浪如潮終是淹沒異變屍骸。沈彥塵此時想來也覺驚怖,問道:“伯伯,你是說那日顧寒泉也在稷下之中?”


    白誠軒點了點頭,道:“‘泉下三脈’之中曆來信奉九幽之下有一海,此海名曰『蚩海』,忘川滔滔之水與此海相比不過溪水之與大河,此海之大類若蒼穹,而『蚩海』之水皆自『幽泉』湧出、又最終歸於『幽泉』之中。而會有一日,有‘溟女’自『幽泉』而出,她承天地之間的滅卻之力,那時星辰將隕、地陷天傾。”


    沈彥塵道:“伯伯這些話你在『九龍蔽淵』之中曾對我說過些,還說‘三垣星野歸北辰,九地幽泉屬南溟’,南溟、北辰之間更是千百年宿敵。”


    白誠軒的雙眼盯著沈彥塵,言道:“隻是…此刻伯伯想告訴你的是,傳說中的‘溟女’或許已經出世。”


    沈彥塵問道:“這怎麽會是真的,她是誰…伯伯你見過麽?”見老人不說話眼睛仍是看著自己,沈彥塵心中不由得思索老人自『九龍蔽淵』脫困後都見過那些女子,最後沈彥塵的臉色一變,慢騰騰的道:“伯伯,你是說…是說明璿麽,可…”後麵的話沈彥塵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以老人的眼力、見識,豈是自己能勝得過,他既如此說必然是有根據。


    白誠軒靜默良久像是在沉思,忽然開口道:“伯伯那日也見過那叫明璿的少女,說來她也確實是自有絕世的明妍之色。假如她真是預言之中所說的‘溟女’降世,你會如何去自處伯伯其實是不想知道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伯伯說這些話隻是希望你知道,你的人生其實才算剛剛開始,此後必然要去經曆自己的成長,也必然要遭逢自己的愛情,也不單單是僅止於此,不管你如何走下去,伯伯都希望你能堅強的活下去,隻有活著你才對得起你的父母。”老人這話說完,卻是抬頭朝著屋梁之上看去,言到:“憑你那點微末伎倆也敢在老夫麵前賣弄,若非觀你唿吸吐納乃是出自‘泉下忘川’一脈,你本早已無命。”


    白誠軒這話說完,隻聽屋頂之上‘哢’的一聲,顯然是老人甫出此言驚了屋頂之上來人,沈彥塵也明白過來,閃身朝著追去,便聽屋頂上那人道:“白前輩果然不愧是被譽為‘外道擊技第一好手’,綰…晚輩多謝前輩不殺之恩。”言語間話音漸渺,顯然也是畏懼白誠軒能為,不敢在多做停留。


    沈彥塵此時也是掠上房頂,隻見有黑衣勁裝蒙麵之人正自飛身躍動遠去,立時嗬道:“誰人?”


    蒙麵之人竟是輕聲笑,停駐不遠處的屋頂之上,轉頭道:“小鬼一個,憑你也想捉我不成。”這時,卻聽房中白誠軒忽然開口,道:“彥塵你且去試試看追不追的上,你武道擊技雖未大成,可論及輕身之術,那‘石火光中寄此身’的提縱之妙也是不輸絕頂高手,不過千萬小心謹慎。”


    那日在『稷下學海』受傷雖重,可這幾日得白誠軒之幫可說早已康複如初,聽老人如此一言,心中也知或許其中有考究自己的意味,立時也是閃身而動直朝那人追去,那人似也料不到白誠軒竟會讓沈彥塵去追自己,那人先是一愣,見著沈彥塵已是近身而來,立時反應過來轉身便走。


    在沈彥塵飛身追人之時,卻聽獨做燈前的白誠軒喃喃道:“煙梟水冷、卻寒三千’,顧寒泉你一聲謀算雖多,可說到底在武道擊技之上卻輸我一籌。於今日也好看看,到底彥塵可比不比的上你之傳人。”


    然後,老人臉上竟是露出難見的笑意來,便聽少來寡於笑談之事的白誠軒道:“當年振衣就是個紅粉之劫頗多之人,我觀彥塵相貌隻怕此後也是多累紅顏情事,既是如此何妨懼此紅粉之劫。”說話間,白誠軒的笑裏有一種如長輩揶揄晚輩的神色。


    ——真的說來,少時遭逢家變,後來得師傅身側,其後越有薄命享譽天下,白誠軒心裏那孤苦卻是更見深刻,能和沈振衣互有摯友,算的上是所遇最堪幸運之事,隻是當年沈振衣夫婦遭難之後,白誠軒後被囚『九龍遮淵』之中十多年難見天日,而今這十多日有沈彥塵在身側,於白誠軒來說也是感受到一份多年不曾有過的親情之感,就像是久行逆旅終的休憩的輕鬆感。


    『息兵堡』所傳‘石火光中寄此身’素來便有動若石火之說。也是因此,才會被譽為天下武學中輕身功夫的翹楚,立時沈彥塵便已拉近個那人距離,可那人也算的不凡,論及輕身迅捷雖然是比不上沈彥塵,可竟是借著『濟寧城』地利之助,盡往城郭的犄角旮旯走。若在開闊之地,那人輕身之術遠比不上沈彥塵,可借著城中建築格局的狹促之利,沈彥塵好幾次都進了那人身前,可總被那人得脫。一番追逐竟是繞了『濟寧城』整整一圈。


    追了多時,終於聽蒙麵之人開口道:“你追著不累麽,本…本公子可沒空和你完了。”追逐片刻,來人雖是蒙麵,沈彥塵也逮不住人,可也大略看清來人身形。沈彥塵道:“什麽小鬼不小鬼,你年紀很大麽,說來你個頭還比我要矮些,我看你才是小鬼。”


    蒙麵之人立時斥道:“你…你個…”一時後麵不知怎麽說,朝著沈彥塵道:“你惹…本公子生氣了,你要是有膽便跟我來。看看到底誰才是小鬼,到底誰更有本事。”聽著那人如此一說,沈彥塵隻覺眼前之人怕也是和自己一般少年,心中便升起爭勝好強之心,道:“追了多時,你也東躲西藏的本事告我一籌,你生氣了又能怎樣,還能吃了我不成。”


    蒙麵之人道:“有本事你就來,哼…看看我吃不吃得了你。”


    沈彥塵道:“…追逐多時,我們可得定個輸贏。若是你輸了你可得跟我去見白伯伯。”


    蒙麵之人道:“好!…隻要一個時辰內能扯下本公子麵上的麵紗便算你贏,我便和你去見你的白伯伯,別人都怕他,我才不怕。他可不敢把我怎麽樣,更何況我不可能輸,你若是輸…”便見蒙麵之人略做思索,最後道:“眼下我可還沒想起,不過你若是輸了,待日後我想到,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說罷便飛身朝著城外而去。


    追逐片刻,沈彥塵已是看出眼前之人體力、耐力俱不如自己,內力修為更是在自己之下,也是不怕他能玩出什麽花招,隨即跟在其身後,可一去竟是行了十多裏路,一路所見越見荒涼,沈彥塵道:“你莫不是就要這麽拖延時間不成,既是如此你還早早認輸的好。”


    隻聽蒙麵之人輕哼一聲,再行片刻,隻見他遙遙一指,道:“看,就要到了。”


    夜色雖深,可沈彥塵眼力早已今非昔比,朝著所指之地看去,隻見有不少參天的老樹林立,隻是初春才到還未發綠,仍是透著冬日裏樹木的僵冷和蕭敗,在近些沈彥塵便看出這地方竟像是一個莊園,這樹木的外圍還是有著一圈簡陋的土牆,咋看之下竟是一眼看不到土牆有多長,沈彥塵喃喃道:“也不知道這是誰家莊園,竟是如此寬廣。”依著胤國爵祿之製,可說建築等等皆是自有規定,但看外圍土牆之狀明顯是已經‘逾製’。


    沈彥塵這話才說完,便聽蒙麵之人譏諷道:“真是孤陋寡聞、少見多怪。還莊園,哼……也對,要真這麽說這裏還真是個莊園,…隻是能住這裏的都是死人而已,而且都死了很久的死人。”


    越是行進越見路徑崎嶇,顯然這地方平日少有人來,待走近那土牆跟前,沈彥塵便看見那土牆之前還有一塊高達的石碑,石碑也是掩映在枯草之中,終於是看清石碑之上的五個字——『義勇忠烈塚』,沈彥塵驚聲道:“這是…這是當年胤初之時,北征的兵將最後的埋骨處”,『息兵堡』乃是‘兵道祖庭’,沈彥塵從小便被教育要尊穆戰場亡者,隨即走近石碑之前躬身朝著石碑拜了三拜,更見那石碑之上斑駁點點顯得贓物不堪,開口問道:“你為何要帶我來這地方?”


    隻聽蒙麵之人冷哼一聲,道:“不為別的,隻因越是在死人多的地方,我就越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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