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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還激戰不斷的廣場之上,如今隻剩下了稷下學海一眾儒者,逸雲、白誠軒借著突來的‘玄牝弓’之助得以逃脫,而北辰帝闕天門眾人也在這一箭之中退出稷下學海,――如今此夜的這一場危局已然過去,可在有些殘破補全、滿目瘡痍的廣場之上,眾儒者卻都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在此之前,這瀚海之前的廣場可說是稷下學海最為重要的地方,每日裏往來稷下之中的儒者借閱書籍、經典,時不時也有人在這廣場之上武演一番,但此時所剩下的隻有殤亂。


    心中雖然是知這亂局已過,可此夜突如其來的局麵還是讓人心有餘悸,在這瀚海之上還有這不少隆起的土包,程無逸便看著眼前的這場荒涼,而這些隆起的土包其實該說是個“墳丘”,喪身此此夜的儒者被自己劍葬於此,程無逸從來不是個話多的人,自沈彥塵離開之後,他就默默靜立在這‘墳丘處處’之中。[]


    亦如程無逸一般,劉易陽、李勝峰也是一言不發,終於過了半響,周子期自口中喃喃到處一句話來:“穀神不死,是為玄牝。傳聞上古之時有惡龍共工為惡,五帝之中帝顓頊便是以‘玄牝弓’敗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而這便是子易你所說的‘將來諸事’麽。”周子期這一言既像是自提一問,聽來又像是自己說著一個答案。


    這時未平宮中的‘易以知命’出聲道:“前約已盡,期年將至。這原本就是儒、釋、道三宗之間怎麽也躲不過的風雨,今日之後,隻怕即便是再開‘天下論道、昆侖競鋒’之局,儒門雖是在百家之中實力為大,但想要一抗蟄伏已久的道門、釋宗隻怕力有不逮。”


    聽著‘易以知命’這話,場中之人才個是心中一聳,此夜可說稷下學海已然是元氣大傷,而‘易以知命’這話卻是再說不日之後將有更大的風波將至,周子期看著滿目瘡痍的稷下,看著一側麵帶惶恐的儒生,眼中頓起泛起一種無可奈何,然後便是廢然一歎,最後卻是語帶堅定道:“待到那時,我周子期便是拚死也護我儒門千載薪火!”。


    未平宮中的‘易以知命’道:“今夜一場厄難其實也非隻是壞事,眾儒者須得記住,稷下學海所承孔聖嫡傳道統,我儒門立業千載,經曆的大風大浪不知幾多,一時坎坷不過大浪淘沙而已,但今夜之後,子易還望諸位儒子、儒生更加勉力勤奮。”然後便聽‘易以知命’續道:“勝峰,你今夜欲闖未平宮,遭我以半片龜甲所阻,你之所圖、所求我皆是了然於心,隻是此刻萬萬不是‘麒麟之骨’現世的契機,君臨城李氏太廟世室重屋中的一幹人等雖有‘異能’,但是他們所求畢竟隻是李氏一脈能萬年永昌,我知你既身在朝堂之中,位列人臣之屬,自是有許多的身不由己之處,不過你將那半片龜甲帶迴君臨城,我想世室重屋中人必不會如何苛難於你,而你迴君臨城後,我也希望你代我辦一件事。”


    李勝峰恭身道:“師叔擔憂吩咐,勝峰自是無所不從。”今夜,李勝峰迴轉稷下其中隱情可說頗多,而在這其中世室重屋的原因可說最重,在李勝峰心中實是知道,雖說世室重屋素來少參政事,可委身李氏太廟之中的世室重屋所掌握的力量卻是不輸明霞宮。即便是當今君上對世室重屋也是忌憚非常。


    未平宮中的‘易以知命’開口道:“也非是什麽緊要的是,隻是勞煩你替我給世室重屋之中主事之人帶一句話――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對於這八個字場中之人皆是有一番自己的想法,想起方才那‘玄牝弓’那驚天動地的一擊,眾儒者多是認為‘易以知命’此語乃是欲借李胤國勢之力,對抗將來的風風雨雨,然而李勝峰卻是清楚,其實這八個字之中說的是‘一番警告’。


    ――稷下學海雖說曆來被認為是儒門龍首,但稷下畢竟隻是一個儒門學坊而已,但未平宮卻是不同,未平宮是真正具有整合、統領儒門四脈的能力,當年李胤能得以開國,其中多得宇不凡之助,最為關鍵的便是整個稷下學海和儒門皆傾囊相助,而今這‘易以知命’這八字‘輔車相依、唇亡齒寒’,便是要表明未平宮的立場,其中可說更多的是警告,非是要借力,而是讓世室重屋收起那份不該有的私心。


    就在這時候,一側靜默良久的程無逸卻是忽然開口,隻見程無逸舉起手中的‘厚土劍’,指著東方漸漸泛白的天際,程無逸緩緩開口道:“天終於亮了,這個讓人覺著淒惶的夜終於是過去了。隻是人生匆匆一世,這一場跋涉卻像是才剛剛開始。”


    自昨日之時為嶽乘風送葬,程無逸覺著自己這些天來。經曆的實在是太多了。嶽乘風的死、藺無咎的叛,還有文翰林的一場絕筆而書,這些都讓程無逸有一種真真切切的無力感。在此之前,程無逸本覺著所謂的‘儒者’是簡簡單單的,就像是儒門‘亞聖’所說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到了後來,周子期師叔對沈彥塵的咄咄相逼、還有李勝峰現身之後,至始至終所表現出來的袖手旁觀之態,這些卻讓程無逸覺著有種的迷惑和不解。


    在程無逸看來,周子期師叔、李勝峰這些都可稱得上是儒門今世之中的大成就者,但原本像是白紙之上的黑字一樣清晰的道理,為何在他們身上表現的如此模糊。所謂的‘仁禮’、‘道義’,或者說程無逸自己所認為的作為儒者應有的‘風骨’、‘氣度’,這些在嶽乘風、文翰林身上自己都可以看到,可反倒是在師叔、李勝峰身上卻是看不到。


    眾人不知程無逸忽然會說這麽一句,可今夜之中,整個稷下學海之中發生的事也讓眾儒者心中惴惴不安,眾人也將頭朝著東方望去,似是想靠著日出的光明驅走心中的餘悸,隻見遙遠的天際顯露的是一種平靜和空曠,還看不見那出將要升起的日頭,隻是在淩晨的薄霧輕翳之中,眾人看到一片一片的浮光掠影,也不知為何,便是周子期、李勝峰也是凝立當場靜靜的看著,在這滿目瘡痍的廣場之上,眾人皆不再言語,似是無心、有像是有意,整個稷下學海的一切都顯得很靜。


    在東方的天際處,有一道紅霞緩緩渲染開來,漸漸的擴大這紅暈的範圍,然而讓人詫異的卻是,這旭日將升的紅霞之時在不住的越來越紅,但天際之上兵沒有更多的光亮,這是一場日出,可場中眾人心中卻覺著為何看起來這麽像是――夕陽西墜。


    有那麽一瞬之間,這紅霞借著霧翳的隱約更像是塗抹在天際的血紅,紅的讓人膽戰心驚,紅的就像是稷下儒者汩汩而出的鮮血,奪目的鮮紅讓不少人覺著眼睛發疼,有儒者轉過頭不再去看,有儒者心中不信,隨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這畢竟是旭日朝陽將升的時候,漸漸整個天際都亮了起來,整個稷下學海也在這旭日初升之中變得清晰,即便是藏書億萬的瀚海倒塌了,可稷下建築自有的宏偉、肅穆仍在,凋敝殘破的廣場上,眾儒者隨著眼中所見的越見清晰,不知為何,這稷下的建築總顯露這一種暗暗的微紅。


    程無逸先是看著出生的朝陽,然後轉過頭看著稷下之中的建築,最後舉頭遠眺,他把最後的目光投向‘至聖賢林’的方向,即便是程無逸眼裏非常,但想要看見那十裏儒林也是不行,然而不知為何,程無逸卻覺著自己其實是看到了,他看到那十裏之外無數鬆柏也在這略顯鮮紅的朝陽之中,這些鬆柏皆是肅立無聲,而在鬆柏之外是更為廣闊的兗州大地,染上這朝霞之光的儒林鬆柏就像是在不住的燃燒。


    程無逸心中雖是知道這不過是幻覺,自己壓根不曾看到儒林十裏鬆柏,但在那一刻,不真實的幻境之中,在那些泛著紅色的鬆柏之上,程無逸覺著看見了嶽乘風、文翰林的臉龐,明明是看不到,可這些景象卻是出現在程無逸的眼中,程無逸緩緩的閉起雙眼,然後有淚水自臉上滑落下來。


    就在這時,便聽程無逸開口道:“今日稷下學海遭厄,學海儒子、儒生死傷慘重,而後諸人屍身又遭人奴役,可說是再曆荼毒之苦,弟子程無逸有個不情之請,既然眾人已為無逸劍葬於瀚海廣場之上,不若便以此地為墓地,埋我稷下英靈骨骸。”稷下儒者屍骸異變,後得程無逸以‘厚土劍’起滔天土浪,可說是將場中異變屍骸盡數被埋入這瀚海廣場之上。


    立時便有儒者道:“怎能如此,千載以來稷下喪命儒者皆要歸葬‘至聖賢林’之中,怎能將眾人…”更有儒者道:“稷下學海曆來被天下儒生尊為‘天之下都’,如此怎能在稷下之中有這一群墳丘、陵墓,更何況不願之處便是傾倒的瀚海,他日我輩還當複建這藏書之地。”中儒者之中立時七嘴八舌聒噪不休,顯然眾儒者皆是不同意程無逸的提議。


    卻聽未平宮中的‘易以知命’開口道:“此一時、彼一時。無逸你之請求我應允了,眾人勿在多言。”‘易以知命’手握儒門之中‘碩學鴻儒令’,一言既出,眾人立時收聲,誰也不敢說個不允。


    程無逸朝著未平宮執禮一拜,道:“弟子謝師叔應允。”,然後隻見程無逸在不發一言,卻是將手中‘厚土劍’收迴鞘中,頭也不迴的朝著稷下之外走去。


    此時日頭已然升起,整個稷下如染上一層淡淡的紅光,連日以來皆是春寒料峭的天氣,不知為何今日卻顯得略有春意,眾人不解稷下逢此大難,程無逸為何就此離去,隻是看著程無逸的背影,不知為何沒有一個人敢出聲,便是周子期也隻是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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