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人們對陳穹有點意見，但是有珍妮弗和梅琳達這兩個理智派在，島上也鬧不出什麽狗血劇情來。
一般來說，沒有理智的人在幕後策劃，就算偶爾能遇到有行動能力的衝動派，也很難體現在正確的方向上。所以當大家說某些人隻是一時衝動的時候，多半忽略了那些躲在幕後精心策劃的人。
陳穹和艾澤拉斯處理完屍體迴來的時候，女人們已經在準備晚飯了，雖然看到陳穹迴來之後，氣氛還是有些緊繃，但是至少在表麵上大家還維持得過去。
珍妮弗和耐特又不能預測未來，當然不會在島上儲藏食物，所以帶著眾人上島的時候吃的是遊艇上的東西，基本上就是一些麥片和餅幹罐頭之類可以長時間儲存的食品，種類和數量都不多，口味更是匱乏。好在美國人在美食這方麵沒什麽要求，麵餅上撒點餡料就算大餐了，實在不行還能抹點醬，倒也沒人抱怨，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找不到新的食物來源大家很快就要餓肚子了。
畢竟遊艇上的食物隻有兩個人的份量，珍妮弗可沒想過自己會帶著一群人到島上來開疆拓土。
所以直到接陳穹上島之後，她們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食材。
陳穹在無數次輪迴當中積累了豐盛的挨餓經驗，比起德爺來都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所到之處最重要的事就是搜刮物資，這個已經成為了本能，嚴重的時候，他甚至連屍體都不放過。
不過因為從紐約一路過來的時候比較坎坷，所以這次帶來的食材都是從公路酒店搬來的。
以公路酒店的檔次，準備的食材當然豐富不到哪裏去，事實上很多公路酒店根本就不提供餐飲服務，酒店裏能買到餅幹之類的速食品就算招待周到了。
珍妮弗建造木屋的時候請的是專業的設計公司，她又不缺錢，所以考慮得挺周到，木屋裏有一台小型柴油發電機，可以為木屋提供基本電力，而且柴油相對於汽油更耐儲存，安全性也要好一點。所以木屋不缺做飯的電力，也有相應的炊具，隻是缺會做飯的人。
設計公司再牛x，也不可能在島上放個廚師。
珍妮弗這夥人裏雖然成份複雜，幹什麽的都有，然而倒黴的是，五個女人沒有一個擅長操持家務的，珍妮弗和卡洛琳就不用說了，其實都是花錢解決這方麵的問題，梅琳達和瑟琳娜雖然錢不多，可也不是在家裏做飯的主，最後上手的竟然是不知火蛾子。
這個和天賦沒什麽關係，誰在家裏不是個寶寶呢？蛾子醫生會做飯，隻是因為在東大讀書的時候比較缺錢，自己做飯能多吃幾頓而已。
雖然不知火蛾子對於自己這種高技術人才居然要客串廚師的事很不滿意，一麵在木屋的簡易廚房裏忙碌一麵抱怨夥伴們不靠譜，竟然讓自己這個拿手術刀的人拿菜刀，但是並沒有耽誤她迅速整治出八人份的晚餐來。
食材有限，色香味就別指望了，事實上就算食材沒毛病，也不應該有這個指望，蛾子醫生的廚藝特點就突出一個隨遇而安來，有啥吃啥，充饑為主。
她甚至都做不到量大管夠，因為珍妮弗的廚房裏沒有足夠大的鍋。
除了鍋之外，木屋裏也沒有足夠大的餐桌，就連餐具都是陳穹從酒店順來的，所以大家拿盤子裝了食物就自己找地方去吃。
不知火蛾子雖然看起來一副精蟲上腦的樣子，真正做起事來還是很細心的，就算在忙亂當中也沒有忘記給小珍妮弗單獨做了一份營養餐，順便抱怨陳穹竟然沒有帶迴來哪怕一個蛋，這讓她真想把他那兩個蛋煎了。
除了瑟琳娜之外，大家都以為陳穹沒拿雞蛋是因為這玩意很難運輸，隻有瑟琳娜知道，酒店的雞蛋都被他們煮熟吃了，當然不可能運迴島上。
陳穹拿著盤子領了一份看起來像是沒湯的麵疙瘩混合玉米粒煮熟上麵還撒了一點肉絲的晚餐，三口兩口就倒進了肚子裏，惹得大家一起向他投出敬佩的目光。
醫生料理的味道其實還行，主要是這賣相對胃口來說是個挑戰，就連不知火蛾子看到陳穹的吃相之後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十年不做飯之後廚藝默默提高了？
不知火蛾子能做出這種漿糊，主要是因為她求學期間既缺錢又缺時間，隻能有什麽吃什麽，切碎了一鍋出可以在保證營養的同時節省時間，而且這種食物還有另外一個優點，就是容易消化，浪費的部分比較少。
至於陳穹能把糊糊吃得這麽香就很簡單了，在末世輪迴當中，什麽樣的食物他沒吃過？，比這更惡心的都一口悶了，更別說醫生的糊糊味道其實還不錯。
一盤漿糊其實填不滿陳穹的胃，不過他並沒有再去領一份，而是習慣性地清點人數，然後發現珍妮弗好像不在。
他愣了一下，又確認了一遍，於是大家都意識到他在找人了，不知火蛾子開口問道：“怎麽了？”
“好像少了一個人。”陳穹說道：“珍妮弗在廚房嗎？”
“不。”梅琳達說道：“她去墓地了。”她說道：“別擔心，她帶著槍。”
說實話陳穹不是很確定這是個說明還是個警告，所以他決定忽略。他好奇地問道：“我們還有墓地？”
“把耐特埋下去之後就有了。”梅琳達用勺子戳著盤子裏的糊糊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把那兩個人也埋下去。”
她抬頭看著陳穹說道：“我看到你們把屍體拖到海邊去了。”
“沒有擴大島上的墓地規模真是很抱歉。”陳穹很不走心地迴答了一句，然後想了想，把盤子送進廚房，轉身向外走去。
“我去看看她。”他說道：“很快迴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梅琳達看著陳穹走遠的背影，向艾澤拉斯說道：“你不去看看嗎？”
“我覺得吧……”艾澤拉斯思索著說道：“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我這個年紀的老頭子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梅琳達看著艾澤拉斯不說話，瑟琳娜兩邊看看，小心地向梅琳達說道：“要不我們去看看？”
真要是陳穹和珍妮弗打起來，瑟琳娜覺得梅琳達應該能勸住珍妮弗，自己可以試著攔住陳穹。因為陳穹雖然對敵人很兇狠，但是對她一直很和氣，說實話比她哥哥都和藹可親。
梅琳達愣了一下，和艾澤拉斯以及不知火蛾子一起看她，倒是坐在遠處和女兒一起吃飯的卡洛琳突然說道：“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道：“我覺得陳是個很有修養的人，起碼是個會尊重女性的人。”
會尊重女性的陳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了個婦女之友的好人卡，他和艾澤拉斯一起清點工具的時候，聽艾澤拉斯說過耐特埋葬在哪裏，以小島上的可用麵積，除非珍妮弗不擔心耐特的屍體被漲潮的海水衝走，否則的話，能讓耐特安眠的地方並不多，而且這些地方跟活人能居住的地方還比較重合。
這時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借著落日的餘暉，陳穹連個彎路都沒走就找到了獨自坐在耐特墳前的珍妮弗。
陳穹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所以正在深思的珍妮弗意識到有人接近，抬頭就看到了背對太陽走來的陳穹。
她微微眯起眼睛分辨了一下，確定來人是陳穹之後就放鬆了警惕，開口說道：“你來幹什麽？”
“隻是覺得應該來看看他。”陳穹徑直走到耐特的墳墓前，說道：“畢竟相識一場。”
他站到木製的墓碑前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才開口說道：“你們沒寫墓誌銘？”
在經曆末世之前，陳穹對墓誌銘的了解僅僅停留在知道的程度，畢竟北島的那句詩還是挺有名的,陳穹雖然不喜歡現代詩，但是並不拒絕文筆特別優美或者含義特別深刻的句子，而且因為符合這兩個定義的現代詩數量足夠少，所以他就很不湊巧地都記下來了。
不過在美國末日裏幸存過之後，陳穹發現美國人竟然比自己的同胞還喜歡給人蓋棺定論，起碼據他自己了解，在中國，活人們隻熱衷於評價死掉的名人，普通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常見也是最普遍的評價是“他是一個好人”。
至於好在哪裏，那就見仁見智了，陳穹一直覺得有些人好就好在他死了。
珍妮弗沒想到陳穹居然會關注墓誌銘，要知道耐特死的時候陳穹都沒什麽表示，難道他對死人的態度更好？
不過聊一聊死去的人有助於緩和兩個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這就跟天氣一樣，聊天雙方都無能為力。所以珍妮弗倒也沒有拒絕，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在想這個。”
她說道：“我想得最多的是，他是個好人……”
陳穹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脫口說道：“我們曾經都是好人。”
珍妮弗立刻轉頭看了他一眼，考慮到她也想做個好人，於是忍住沒說話。
即使陳穹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也能從珍妮弗的神態當中猜出她在想什麽，很明顯她不是很讚同陳穹的評價。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珍妮弗決定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於是說道：“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有原罪的。”
所以沒人是好人。
陳穹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的民族……”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覺得這樣說指向性有點狹隘，很容易受到攻擊，於是改口說道：“在我的國家的曆史上，向外擴張的時間是非常少的，即使是向外擴張，通常也會盡量讓被占領地區的百姓安居樂業。”
他停頓了一下，又解釋道：“在我們的傳統文化當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王權覆蓋之下，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民，不存在壓榨一群人造福另一群人的事。”
珍妮弗雖然是日裔混血，但是對東亞文化的了解程度僅限於動畫片，自然不知道陳穹說的這些，所以一時之間沒明白陳穹想表達的意思，隻是本能地覺得陳穹話裏有話，不知不覺之間集中了精力想聽聽陳穹在說什麽。
果然陳穹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從不認為自己出生時背負罪惡，因為我們在出生之地本來就沒有負罪，人之初，性本善。”
和卡洛琳不同，珍妮弗的大學真是自己讀出來的，所以她有足夠的常識來理解陳穹的意思，同時也很了解自己國家的曆史，於是立刻就意識到陳穹在影射什麽。
偏偏陳穹沒有直說他就是針對美國曆史，就算要反擊都得考慮一下措辭，所以影射什麽的真是太討厭了，難怪要封禁。
她皺眉想了想才反擊道：“這麽說在你的國家是沒有壞人的？”
這種辯論賽上最低級的套路當然套不住陳穹，所以他立刻說道：“當然不是，人生來善良，隻是因為什麽都不懂，等到在生活裏吃過的虧多了，自然就不善良了。”
“所以在我們的認知裏，人民是需要政府來引導行為的，懲惡揚善，才會讓人們保持善良。”
其實這裏還有一句話陳穹沒有說出口，“所以當政府習慣了和稀泥的時候，道德就崩塌了，畢竟人民雖然短視，誰占到了便宜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補充道：“其實我在我的國家裏生活的時候，還是挺善良的。”
珍妮弗沒有鍵政的習慣，當然也從來沒有思考過類似的問題，所以一時之間有點跟不上陳穹的思路，隻是單純覺得陳穹應該不是想和她討論政府的職能問題，當然也可能隻是她自己不想。
說實話這幾天她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又缺乏足夠的睡眠時間，所以情緒相當煩躁，腦子也不是很清楚，否則的話也不會在有那麽多人在場的時候和陳穹翻臉。
所以現在和陳穹的這段對話讓她覺得很不耐煩，尤其是在她拿不準陳穹想說什麽的時候，於是她果斷改變了策略，向陳穹說道：“我以為你是想和我談談白天的事。”
“是啊！白天發生的事。”陳穹轉頭看向耐特的墳墓，慢吞吞地說道：“請原諒我用耐特來舉這個例子，如果當時我們抓住了殺死耐特的兇手，而不是當場殺了他，你也會同意放了他嗎？”
他補充說道：“如果兇手是主動投降呢？”
珍妮弗愣了一下，她很想說是，但是又不想說謊，於是說道：“可是今天被你殺死的那個並沒有殺人。”
“他隻是沒有殺死你認識的人。”陳穹搖頭說道：“他本來是有這個機會的，隻是單純運氣不好。”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陳穹說道：“當你們提議寬恕的時候，真考慮過那些被傷害的人是怎麽想的嗎？或者我再問個可操作性強一點的問題，你們會對那些被逃過懲罰的人再次傷害的人負責嗎？”
他看著說不出話的珍妮弗很認真地說道：“你們不會，你們甚至不會對此心存愧疚，因為你們想感動的隻是自己。”
珍妮弗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我隻是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他本來有機會做個好人，但是已經主動放棄了。”陳穹打斷她的話說道：“所以我選擇給所有還沒有受到傷害的人一個機會。”
“告訴我，你更願意給誰一個機會？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人的人，還是那些從沒有傷害過人的人？當然對於後者來說，你們會很遺憾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寬恕。”
陳穹沒有等待珍妮弗的迴答，他輕聲說道：“我從前想過做個好人，但是我的經曆告訴我，做好人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別人。”
“所以我不介意殺人，當心存惡意的人都死光之後，自然就隻剩下好人了，這是個很簡單的邏輯。”
陳穹轉頭看向耐特的墳墓，喃喃說道：“我希望有一天，被殺的人當中沒有好人。”
一般來說，沒有理智的人在幕後策劃，就算偶爾能遇到有行動能力的衝動派，也很難體現在正確的方向上。所以當大家說某些人隻是一時衝動的時候，多半忽略了那些躲在幕後精心策劃的人。
陳穹和艾澤拉斯處理完屍體迴來的時候，女人們已經在準備晚飯了，雖然看到陳穹迴來之後，氣氛還是有些緊繃，但是至少在表麵上大家還維持得過去。
珍妮弗和耐特又不能預測未來，當然不會在島上儲藏食物，所以帶著眾人上島的時候吃的是遊艇上的東西，基本上就是一些麥片和餅幹罐頭之類可以長時間儲存的食品，種類和數量都不多，口味更是匱乏。好在美國人在美食這方麵沒什麽要求，麵餅上撒點餡料就算大餐了，實在不行還能抹點醬，倒也沒人抱怨，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找不到新的食物來源大家很快就要餓肚子了。
畢竟遊艇上的食物隻有兩個人的份量，珍妮弗可沒想過自己會帶著一群人到島上來開疆拓土。
所以直到接陳穹上島之後，她們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食材。
陳穹在無數次輪迴當中積累了豐盛的挨餓經驗，比起德爺來都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所到之處最重要的事就是搜刮物資，這個已經成為了本能，嚴重的時候，他甚至連屍體都不放過。
不過因為從紐約一路過來的時候比較坎坷，所以這次帶來的食材都是從公路酒店搬來的。
以公路酒店的檔次，準備的食材當然豐富不到哪裏去，事實上很多公路酒店根本就不提供餐飲服務，酒店裏能買到餅幹之類的速食品就算招待周到了。
珍妮弗建造木屋的時候請的是專業的設計公司，她又不缺錢，所以考慮得挺周到，木屋裏有一台小型柴油發電機，可以為木屋提供基本電力，而且柴油相對於汽油更耐儲存，安全性也要好一點。所以木屋不缺做飯的電力，也有相應的炊具，隻是缺會做飯的人。
設計公司再牛x，也不可能在島上放個廚師。
珍妮弗這夥人裏雖然成份複雜，幹什麽的都有，然而倒黴的是，五個女人沒有一個擅長操持家務的，珍妮弗和卡洛琳就不用說了，其實都是花錢解決這方麵的問題，梅琳達和瑟琳娜雖然錢不多，可也不是在家裏做飯的主，最後上手的竟然是不知火蛾子。
這個和天賦沒什麽關係，誰在家裏不是個寶寶呢？蛾子醫生會做飯，隻是因為在東大讀書的時候比較缺錢，自己做飯能多吃幾頓而已。
雖然不知火蛾子對於自己這種高技術人才居然要客串廚師的事很不滿意，一麵在木屋的簡易廚房裏忙碌一麵抱怨夥伴們不靠譜，竟然讓自己這個拿手術刀的人拿菜刀，但是並沒有耽誤她迅速整治出八人份的晚餐來。
食材有限，色香味就別指望了，事實上就算食材沒毛病，也不應該有這個指望，蛾子醫生的廚藝特點就突出一個隨遇而安來，有啥吃啥，充饑為主。
她甚至都做不到量大管夠，因為珍妮弗的廚房裏沒有足夠大的鍋。
除了鍋之外，木屋裏也沒有足夠大的餐桌，就連餐具都是陳穹從酒店順來的，所以大家拿盤子裝了食物就自己找地方去吃。
不知火蛾子雖然看起來一副精蟲上腦的樣子，真正做起事來還是很細心的，就算在忙亂當中也沒有忘記給小珍妮弗單獨做了一份營養餐，順便抱怨陳穹竟然沒有帶迴來哪怕一個蛋，這讓她真想把他那兩個蛋煎了。
除了瑟琳娜之外，大家都以為陳穹沒拿雞蛋是因為這玩意很難運輸，隻有瑟琳娜知道，酒店的雞蛋都被他們煮熟吃了，當然不可能運迴島上。
陳穹拿著盤子領了一份看起來像是沒湯的麵疙瘩混合玉米粒煮熟上麵還撒了一點肉絲的晚餐，三口兩口就倒進了肚子裏，惹得大家一起向他投出敬佩的目光。
醫生料理的味道其實還行，主要是這賣相對胃口來說是個挑戰，就連不知火蛾子看到陳穹的吃相之後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十年不做飯之後廚藝默默提高了？
不知火蛾子能做出這種漿糊，主要是因為她求學期間既缺錢又缺時間，隻能有什麽吃什麽，切碎了一鍋出可以在保證營養的同時節省時間，而且這種食物還有另外一個優點，就是容易消化，浪費的部分比較少。
至於陳穹能把糊糊吃得這麽香就很簡單了，在末世輪迴當中，什麽樣的食物他沒吃過？，比這更惡心的都一口悶了，更別說醫生的糊糊味道其實還不錯。
一盤漿糊其實填不滿陳穹的胃，不過他並沒有再去領一份，而是習慣性地清點人數，然後發現珍妮弗好像不在。
他愣了一下，又確認了一遍，於是大家都意識到他在找人了，不知火蛾子開口問道：“怎麽了？”
“好像少了一個人。”陳穹說道：“珍妮弗在廚房嗎？”
“不。”梅琳達說道：“她去墓地了。”她說道：“別擔心，她帶著槍。”
說實話陳穹不是很確定這是個說明還是個警告，所以他決定忽略。他好奇地問道：“我們還有墓地？”
“把耐特埋下去之後就有了。”梅琳達用勺子戳著盤子裏的糊糊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把那兩個人也埋下去。”
她抬頭看著陳穹說道：“我看到你們把屍體拖到海邊去了。”
“沒有擴大島上的墓地規模真是很抱歉。”陳穹很不走心地迴答了一句，然後想了想，把盤子送進廚房，轉身向外走去。
“我去看看她。”他說道：“很快迴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梅琳達看著陳穹走遠的背影，向艾澤拉斯說道：“你不去看看嗎？”
“我覺得吧……”艾澤拉斯思索著說道：“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我這個年紀的老頭子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梅琳達看著艾澤拉斯不說話，瑟琳娜兩邊看看，小心地向梅琳達說道：“要不我們去看看？”
真要是陳穹和珍妮弗打起來，瑟琳娜覺得梅琳達應該能勸住珍妮弗，自己可以試著攔住陳穹。因為陳穹雖然對敵人很兇狠，但是對她一直很和氣，說實話比她哥哥都和藹可親。
梅琳達愣了一下，和艾澤拉斯以及不知火蛾子一起看她，倒是坐在遠處和女兒一起吃飯的卡洛琳突然說道：“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道：“我覺得陳是個很有修養的人，起碼是個會尊重女性的人。”
會尊重女性的陳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了個婦女之友的好人卡，他和艾澤拉斯一起清點工具的時候，聽艾澤拉斯說過耐特埋葬在哪裏，以小島上的可用麵積，除非珍妮弗不擔心耐特的屍體被漲潮的海水衝走，否則的話，能讓耐特安眠的地方並不多，而且這些地方跟活人能居住的地方還比較重合。
這時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借著落日的餘暉，陳穹連個彎路都沒走就找到了獨自坐在耐特墳前的珍妮弗。
陳穹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所以正在深思的珍妮弗意識到有人接近，抬頭就看到了背對太陽走來的陳穹。
她微微眯起眼睛分辨了一下，確定來人是陳穹之後就放鬆了警惕，開口說道：“你來幹什麽？”
“隻是覺得應該來看看他。”陳穹徑直走到耐特的墳墓前，說道：“畢竟相識一場。”
他站到木製的墓碑前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才開口說道：“你們沒寫墓誌銘？”
在經曆末世之前，陳穹對墓誌銘的了解僅僅停留在知道的程度，畢竟北島的那句詩還是挺有名的,陳穹雖然不喜歡現代詩，但是並不拒絕文筆特別優美或者含義特別深刻的句子，而且因為符合這兩個定義的現代詩數量足夠少，所以他就很不湊巧地都記下來了。
不過在美國末日裏幸存過之後，陳穹發現美國人竟然比自己的同胞還喜歡給人蓋棺定論，起碼據他自己了解，在中國，活人們隻熱衷於評價死掉的名人，普通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常見也是最普遍的評價是“他是一個好人”。
至於好在哪裏，那就見仁見智了，陳穹一直覺得有些人好就好在他死了。
珍妮弗沒想到陳穹居然會關注墓誌銘，要知道耐特死的時候陳穹都沒什麽表示，難道他對死人的態度更好？
不過聊一聊死去的人有助於緩和兩個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這就跟天氣一樣，聊天雙方都無能為力。所以珍妮弗倒也沒有拒絕，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在想這個。”
她說道：“我想得最多的是，他是個好人……”
陳穹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脫口說道：“我們曾經都是好人。”
珍妮弗立刻轉頭看了他一眼，考慮到她也想做個好人，於是忍住沒說話。
即使陳穹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也能從珍妮弗的神態當中猜出她在想什麽，很明顯她不是很讚同陳穹的評價。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珍妮弗決定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於是說道：“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有原罪的。”
所以沒人是好人。
陳穹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的民族……”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覺得這樣說指向性有點狹隘，很容易受到攻擊，於是改口說道：“在我的國家的曆史上，向外擴張的時間是非常少的，即使是向外擴張，通常也會盡量讓被占領地區的百姓安居樂業。”
他停頓了一下，又解釋道：“在我們的傳統文化當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王權覆蓋之下，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民，不存在壓榨一群人造福另一群人的事。”
珍妮弗雖然是日裔混血，但是對東亞文化的了解程度僅限於動畫片，自然不知道陳穹說的這些，所以一時之間沒明白陳穹想表達的意思，隻是本能地覺得陳穹話裏有話，不知不覺之間集中了精力想聽聽陳穹在說什麽。
果然陳穹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從不認為自己出生時背負罪惡，因為我們在出生之地本來就沒有負罪，人之初，性本善。”
和卡洛琳不同，珍妮弗的大學真是自己讀出來的，所以她有足夠的常識來理解陳穹的意思，同時也很了解自己國家的曆史，於是立刻就意識到陳穹在影射什麽。
偏偏陳穹沒有直說他就是針對美國曆史，就算要反擊都得考慮一下措辭，所以影射什麽的真是太討厭了，難怪要封禁。
她皺眉想了想才反擊道：“這麽說在你的國家是沒有壞人的？”
這種辯論賽上最低級的套路當然套不住陳穹，所以他立刻說道：“當然不是，人生來善良，隻是因為什麽都不懂，等到在生活裏吃過的虧多了，自然就不善良了。”
“所以在我們的認知裏，人民是需要政府來引導行為的，懲惡揚善，才會讓人們保持善良。”
其實這裏還有一句話陳穹沒有說出口，“所以當政府習慣了和稀泥的時候，道德就崩塌了，畢竟人民雖然短視，誰占到了便宜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補充道：“其實我在我的國家裏生活的時候，還是挺善良的。”
珍妮弗沒有鍵政的習慣，當然也從來沒有思考過類似的問題，所以一時之間有點跟不上陳穹的思路，隻是單純覺得陳穹應該不是想和她討論政府的職能問題，當然也可能隻是她自己不想。
說實話這幾天她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又缺乏足夠的睡眠時間，所以情緒相當煩躁，腦子也不是很清楚，否則的話也不會在有那麽多人在場的時候和陳穹翻臉。
所以現在和陳穹的這段對話讓她覺得很不耐煩，尤其是在她拿不準陳穹想說什麽的時候，於是她果斷改變了策略，向陳穹說道：“我以為你是想和我談談白天的事。”
“是啊！白天發生的事。”陳穹轉頭看向耐特的墳墓，慢吞吞地說道：“請原諒我用耐特來舉這個例子，如果當時我們抓住了殺死耐特的兇手，而不是當場殺了他，你也會同意放了他嗎？”
他補充說道：“如果兇手是主動投降呢？”
珍妮弗愣了一下，她很想說是，但是又不想說謊，於是說道：“可是今天被你殺死的那個並沒有殺人。”
“他隻是沒有殺死你認識的人。”陳穹搖頭說道：“他本來是有這個機會的，隻是單純運氣不好。”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陳穹說道：“當你們提議寬恕的時候，真考慮過那些被傷害的人是怎麽想的嗎？或者我再問個可操作性強一點的問題，你們會對那些被逃過懲罰的人再次傷害的人負責嗎？”
他看著說不出話的珍妮弗很認真地說道：“你們不會，你們甚至不會對此心存愧疚，因為你們想感動的隻是自己。”
珍妮弗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我隻是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他本來有機會做個好人，但是已經主動放棄了。”陳穹打斷她的話說道：“所以我選擇給所有還沒有受到傷害的人一個機會。”
“告訴我，你更願意給誰一個機會？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人的人，還是那些從沒有傷害過人的人？當然對於後者來說，你們會很遺憾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寬恕。”
陳穹沒有等待珍妮弗的迴答，他輕聲說道：“我從前想過做個好人，但是我的經曆告訴我，做好人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別人。”
“所以我不介意殺人，當心存惡意的人都死光之後，自然就隻剩下好人了，這是個很簡單的邏輯。”
陳穹轉頭看向耐特的墳墓，喃喃說道：“我希望有一天，被殺的人當中沒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