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穹在無數次的輪迴當中積累了非常多的經驗,其中包括有用的和沒用的,數量多到那些印象不是特別深刻的經驗都已經被忘記了。


    在這些經驗當中,除了殺與被殺之外,也有豐富的打和被打的經驗,畢竟老話說得好,總在末世轉,哪有不挨打的。


    陳穹既被異變體打過,也被變異動物打過,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袋鼠打過。


    所以被異變體打其實不算特別的體驗,通常陳穹都會理直氣壯地當場反殺。


    子曰:打人者恆被我殺,古人誠不人妻。


    不過這一次被耐特打,陳穹在反擊之前還是有些猶豫的,不是因為耐特的女朋友正在跟自己一起挨打,而是因為他現在被珍妮弗抱住,要反擊得先掙脫開她。


    說實話,陳穹雖然不算好人,但是在人家女友麵前幹掉她的男友這種事還是不太習慣,主要是容易風評被害。


    然後他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聽到了槍聲。


    被耐特推倒在汽車裏的男人在耐特從車裏退出去之後,終於獲得了自由,剛才因為車裏空間狹小,他一直沒能抽出手槍,這個時候總算是拿到了機會,於是立刻舉槍向著背對自己的耐特開了一槍。


    第一批異變體主要影響的是內分泌係統,對於改變體質無能為力,簡單說就是從前挨一槍會死的話,現在也不能多挨一槍。最多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覺得自己能多撐一會而已。


    所以正在瘋狂攻擊陳穹和珍妮弗的耐特中槍之後身體一震,從兩個人身上滑落下去。


    聽到槍聲,陳穹立刻緊張起來,顧不得再考慮身上這對戀人的感受,奮力推開珍妮弗,然後才發現手槍已經脫手,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陳穹半躺在地上,瞪著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持槍對準自己的男人,伸手猛拽被壓在身下的步槍。


    剛才他從牆角衝出來換手槍的時候,把用戰術吊帶掛在脖子上的scar甩到了身後,問題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步槍被自己的身體壓住了,用途廣泛的戰術吊帶這個時候反而限製了他的動作幅度。


    持槍男人瞪著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抽搐的耐特,目光轉迴到陳穹身上,然後毫不猶豫地舉槍向著陳穹開了一槍。


    陳穹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想要來個戰術翻滾,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中彈,這一槍打空了。


    開槍的男人看起來也有些驚訝,於是他對準陳穹又開了一槍,這次陳穹沒敢躲,主要怕撞到子彈上。


    他承認自己有賭的成份,不過這一次賭對了,這一槍又沒打著。


    開槍的人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看起來比陳穹還吃驚,他立刻意識到是自己手抖了,於是下意識放開捂著脖子上傷口的左手,試圖用雙手握槍。


    但是放開左手之後,一道肉眼可見的激流從他的脖子上射了出來,一直噴到身後的車門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風的聲音。


    男人強撐著向陳穹舉起手槍,還沒扣動扳機,就因為腦供血不足失去了意識,一頭栽倒在地上。


    看著摔倒在地上的男人,陳穹長出了一口氣,他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四下看了看,先撿起自己的手槍,然後才低頭察看耐特,發現這哥們至少中了兩槍,也可能是三槍,所以剛才那個人其實並沒有脫靶,隻是打錯了目標,他可能是在印度練的槍法。


    珍妮弗剛才阻止陳穹的時候,憑借的隻是激情,被耐特無差別攻擊的時候就已經蒙圈了,等到槍聲響起來之後,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被陳穹推倒之後躺在地上都沒有立刻爬起來。直到看見陳穹在身邊走動,神智這才慢慢迴到腦子裏。


    她撐起身茫然四下查看,最後目光落在耐特身上,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他怎麽了?”


    “他要死了,沒救了。”陳穹很無奈地說道。


    嚴格來說,耐特現在還沒死,不過也不遠了,致命的是第一槍,子彈打穿他的肋骨進入胸腔,然後停在了裏麵。


    不需要透視功能,陳穹也能猜到耐特的胸膛裏現在有多爛。


    這個時候,他聽到耐特低聲說道:“珍……”


    “見鬼。”陳穹吃了一驚,他蹲在地上挪了一步,低頭盯著耐特的臉說道:“你恢複了?”


    眾所周知,第一批異變體會在幾天內逐漸恢複理智,但是像耐特這樣隻異變幾分鍾的屬實有點過份了,陳穹都想問問他,你y是來走劇情的嗎?


    “我……我怎麽了?”耐特虛弱地問道。


    聽到耐特的聲音,珍妮弗瞬間清醒過來,她飛快地撲到耐特的身邊,陳穹下意識伸手攔了一下,但是立刻就放棄了。


    別說耐特現在攻擊力有限,就算他真要帶走珍妮弗,那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大量社會新聞證明,普通人主動介入家暴當中很容易兩麵不是人。


    事實證明耐特在清醒狀態下還是很平和的,他並沒有攻擊珍妮弗,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還沒有弄清現在的情況。


    發現耐特還活著,珍妮弗立刻撲到耐特的身邊,手足無措地試圖按住他背上的傷口。


    從理論上來說,內出血也可以通過封閉軀幹上的創口,增加腔內壓力來延緩出血速度,不過那是在還有後續醫療手段的情況下,就現在這個時候,拖延時間隻會增加傷者的痛苦。


    這也是陳穹什麽都沒做的原因,耐特既不是他的朋友,也沒有得罪他,沒必要做無謂的事。


    可惜珍妮弗不明白,她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之後,轉頭焦急地向陳穹大叫道:“幫幫我。”


    陳穹遺憾地搖了搖頭,向她說道:“你陪他說說話吧。”


    珍妮弗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陳穹,倒是耐特已經明白過來,他輕聲說道:“我剛才是不是發病了?有沒有傷害到你?”


    雖然知道這句話是對珍妮弗說的,不過看珍妮弗的狀態,顯然還沒從蒙蔽當中完全清醒過來,所以陳穹隻好替她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不……”耐特微微抬了一頭,可惜即使這麽微小的動作他現在做起來也很吃力了。


    他喘息著說道:“我注射了阻斷劑,本來不應該發病,一定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什麽?”陳穹大吃一驚,下意識湊了過去,差一點把珍妮弗擠開,他說道:“什麽阻斷劑?你詳細說說,我有個朋友很感興趣。”


    他說的是真的,這個朋友指的是顏華冷,當然他自己也很感興趣就是了。


    可惜耐特看起來對陳穹感興趣的事不感興趣,他垂下目光,看著珍妮弗,低聲說道:“抱歉。”


    珍妮弗用左手按著耐特背上的傷口,伸出右手握住耐特的手,抽泣著說道:“不要說抱歉。”


    “別哭。”耐特努力笑了一下,想說點什麽安慰女朋友,可惜一口氣沒上來,然後就死了。


    陳穹愣愣地看著耐特,覺得作者和自己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雖然耐特並沒有說明“阻斷劑”是什麽,但是用笨招想也能猜到和最終一針引發的異變有關,有很大的可能,他剛剛和這次異變的真相擦肩而過。


    在陳穹從前的輪迴當中,人們普遍認為生化災難是一個個意外疊加在一起才出現的。先是因為不明原因出現了席卷全球的疫情,而且還很不講道德的愈演愈烈。為了抑製疫情,製藥公司發明了最終一針疫苗,沒想到疫苗反而促進了病毒變異,這才引發了全球性的災難。


    雖然在末世的社會當中,陰謀論和天罰論也很有市場,但是陳穹對這些明顯拋開事實不談,全靠開腦洞的說法並不在意,哪怕他的確一直在很不科學地無限輪迴,但是陳穹仍然不相信天罰這種事情,畢竟除了輪迴之外,他從沒有見到過超出理解範圍的東西,真有天神或者世界意誌的話,你倒是出來露個麵啊,無圖無真相知道不?


    至於陰謀論就更扯淡了,編個理論來騙別人少生孩子才是陰謀論,造個病毒出來連自己都給揚了,就算有人能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他也找不到足夠的人來幫他。


    電影裏瘋狂博士靠一己之力毀滅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即使不考慮意外,他總得有人幫忙執行吧?現代科學早就不是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時代了,就算是程序大佬,還得找倆碼農來寫ui呢,生化大佬當然也不可能自己刷試管,涉及的人多了,總有怕死的人要跳船。


    所以陳穹一直都相信意外論,即使遇到了末世十年後的顏華冷,也隻是在無望的災難當中看到了希望而已。


    然而就在剛才耐特的隻言片語裏,他突然發現,自己從前可能一直都錯了,第一個發現初始病毒結構的人也許並不是顏華冷,而是另有其人,而且是在災難發生之前就已經製造出了對應的阻斷劑。


    隻是看起來,這阻斷劑的效果並不穩定。耐特最終還是發病了,隻是比其他人足足晚了一天,而且在大量失血之後就迅速清醒過來。


    說實在的,有那麽一個瞬間,陳穹心中突然升起了給自己一槍,再次重啟輪迴的念頭。


    自殺還是繼續,這是一個問題。陳穹應該怎麽辦呢?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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