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並不是很想睡覺,不過她今天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消耗了大量精力,確認已經安全之後,疲倦就無法抑製地湧上來,於是她隻是掙紮了一下,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陳穹看著卡洛琳安詳熟睡的神情出了一會神,這才慢慢掙脫被她抓住的手,向躺在母親身邊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小珍妮弗眨了眨眼睛,起身走出臥室,順手關上了房門。


    他在臥室裏陪卡洛琳的時候,梅琳達迴自己家把筆記本電腦搬了過來,順便還拿了幾瓶啤酒,彌補了陳穹隻買瓶裝水的缺憾。


    不過兩個人的啤酒也就各自喝了一兩口,就被梅琳達筆記本電腦上顯示出來的畫麵嚇到了,連啤酒都不香了。


    陳穹關上臥室門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妹子頭碰頭擠在筆記本電腦前,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看。


    雖然單獨拎出來,這兩個人的顏值都遠不如卡洛琳能打,但是勝在氣質各異,還有雙倍的加成,看起來倒也算得上賞心悅目。


    陳穹低咳了一聲,結果發現兩個人都沒有理會自己,不禁心中好奇,於是湊到兩人身後瞄了一眼屏幕,皺眉說道:“這是布魯克林大橋?”


    現在已經是下午,紐約街頭的混亂蔓延到了全城,大量車輛匯集到布魯克林大橋上,堵得橋上水泄不通,不得不棄車步行的人在橋上又遭到異變體的襲擊,進一步增加了橋上的混亂程度,看起來已經很有生化末世的意思了。


    要說起來,環境這東西主要靠比較,陳穹剛剛重啟輪迴時遇到的騷亂放在美國其實也就是日常降半旗的水平,雖然很驚悚,但是還遠沒到能讓人覺得大勢已去的程度,要到下午波及全境之後這種感覺才真實起來。


    兩個妹子剛才並不是有意不理會陳穹,她們看視頻看得太入神,真沒聽到他從臥室出來時發出的低咳聲,這時被身後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倆人同時轉頭,結果撞到了一起,慌亂當中瑟琳娜手裏的啤酒掉到地上,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要說起來,這倆人都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最後還是陳穹去衛生間找了抹布來收拾殘局。


    一通忙碌之後,被城裏慘狀嚇到的兩個妹子倒是鎮定下來,瑟琳娜定下神來之後,首先質疑視頻內容的真實性,向梅琳達問道:“這是真的嗎?”


    梅琳達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陳穹,雖然陳穹一直沒有解釋為什麽會知道她的名字,但是隻看他毫不慌張的鎮定模樣,就很讓人有安全感。


    陳穹沒有給妹子答疑解惑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向瑟琳娜問道:“你老板還沒來嗎?”


    瑟琳娜一愣,瞠目說道:“我把這個給忘記了。”


    陳穹歎了一口氣,心想就這幫隊友的不靠譜程度,自己這是相當於主動上調通關難度了?也不知道能給什麽福利,總不可能是黃油本子!


    他耐著性子向瑟琳娜說道:“給他打個電話吧。”


    不用他催促,瑟琳娜也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什麽,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老板的手機打通了沒人接。


    她打了兩遍之後,就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陳穹說道:“是不是出事了?”


    陳穹轉頭看向梅琳達,“看一下附近的街景攝像頭,我想她應該認得自己老板的車。”


    梅琳達愣了一下,脫口說道:“我公司並不提供實時街景……”說到這裏,她就在陳穹平靜地注視下不得不停了下來,堅持了幾秒後聳肩說道:“好吧,這個肯定騙不了你。”


    她坐到筆記本電腦前,調出一個看起來很簡陋的界麵,切換權限之後,開始在數據庫裏尋找附近可供調用的攝像頭,同時喃喃念叨,“所以還是網絡最可靠。”


    “珍惜這段可靠的時光吧。”陳穹說道,他走到窗邊,仰頭看著窗外的天際線,在心裏默默計算剩下的時間。


    為了確定心中關於核爆的猜測,他這次沒有去領事館,而是選擇了最初開始輪迴時的路線,先救卡洛琳,然後躲到她的公寓裏。


    之所以選擇這個計劃,除了陳穹習慣性找人組隊之外,其實也有對卡洛琳母女的憐惜,卡洛琳雖然不是女主體質,但是本身並沒有太大的黑點,隻是很平常的美國女孩性格,如果陳穹不救她,這母女兩個人跑出停車場就會遭到異變體襲擊。


    另外卡洛琳的公寓和領事館之間隻隔著一條哈德遜河,他也不用跑得太遠。


    但是剛才看到梅琳達電腦上的圖像,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疏漏,他沒辦法通過布魯克林大橋過河了,這樣一來,和領事館離得近這個特點就味同雞肋,毫無用處了。


    等待梅琳達搜索汽車的時間裏,發現到紐約城裏情況不妙的瑟琳娜開始給家人打電話,梅琳達的父母遠在中部州,她也還沒意識到這是一場席卷全球的災難,所以並不擔心家人。


    陳穹聽著瑟琳娜和家人通話時的聲音,遲疑了一會之後,伸手摸出口袋裏的手機。


    剛才他開車往公寓這邊來的時候,公司經理照例打來電話,然後陳穹照例關機,然後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得不說,這個仍然屬於前幾次輪迴時間太長的後遺症,在末世裏待得太久,對手機這種需要網絡支持的電子設備就變得陌生了。


    梅琳達說的其實不對,網絡是最不可靠,任何一個節點失效,都可能造成網絡癱瘓。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通訊網絡應該是去中心化的網狀結構,然而事實上,去中心化隻是一種理想狀態,隻要這個網絡還有所屬權,它就不可能離開權限驗證這一類集中操作。


    最簡單的一種情況就是,你把鑒權節點切出去之後,打算用什麽身份登錄網絡?


    即使為了網絡安全,設計者也不可能把重要節點布置得到處都是,事實上相同任務等級的服務器之間才是最需要及時溝通的,製約負載平衡算法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負載平衡服務器之間的調度負載。


    一個公司放十個經理,這十個經理之間的日常溝通恐怕就得消耗他們百分之八十的精力。


    陳穹打開手機的時候,聽到了瑟琳娜的歡唿聲,她還真從街景攝像頭裏找到了自己老板的車,它就停在距離超市一個街區外的街道上。


    瑟琳娜雖然擔心父母,但是也沒有太多話和他們說,叮囑兩個人在家裏躲好之後,她就放下電話過去確認梅琳達的搜索結果,然後很驚訝地表示梅琳達太厲害了,這樣都能找到。


    梅琳達其實也沒想到會這麽快,雖然她可以動用很多公共資源,但是並不是每輛車都能恰好被攝像頭拍到,所以就連她自己其實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所以麵對瑟琳娜的稱讚,她隻是很平靜地表示自己隻是接受了陳穹的建議。


    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瑟琳娜老板的汽車顯示得很清楚,它正停在十字路口的中間,車頭頂在另一輛車的側門上。


    “你覺得我的老板還在車裏嗎?”瑟琳娜小心地說道:“你能看到車裏嗎?”


    她又打了一遍電話,但是仍然沒有人接聽。她老板的汽車兩側車門都關閉著,看不出裏麵的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更糟糕的是,看到汽車的攝像頭是沒有聲音的。


    梅琳達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她可以有限增強圖像元素,但是不可能無中生有,根據她的經驗,這種分辨率的圖像不可能看到汽車內部。


    所以她抬頭看了陳穹一眼,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走過去確認一下,那個路口距離公寓樓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一百米。她懷疑陳穹可能隸屬於某個神秘的政府部門,甚至調查過自己,那麽在混亂當中走出大樓一百米去看看停在路口的汽車裏有沒有人應該不過份吧?


    陳穹打開手機的時候,其實還沒有打定主意要不要給家裏打電話,雖然每一次輪迴中的父母都是獨立的,然而畢竟他的記憶沒有跟著輪迴一起重置,每一次打電話時的無力感都讓他非常難受。


    某種程斌上,這種感覺有點像剛入坑戰地五的萌新玩家,明知道進服就是找虐,然而就是忍不住。


    好在梅琳達及時找到了瑟琳娜老板的汽車,也讓陳穹不用再糾結打電話的事。


    瑟琳娜的老板名叫艾澤拉斯,來自亞利桑那州,是個脾氣暴躁的白人老頭,擁護持槍權,反對女性墮胎,認為所有政客都是騙子,新聞都是編造出來的……


    然而他是個好老頭。


    艾澤拉斯參加過伊戰,隸屬於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第一偵察營,從科威特一直打進巴格達,退役後在亞利桑那州經營自己的農場,後來繼承了一份遺產,這才賣掉了自己的農場來到了紐約。


    用艾澤拉斯自己的話來說,這是他一生中犯下的第二大錯誤(第一大錯誤是參加了那場鬧劇一樣的戰爭),可惜是的,在那次輪迴當中,他沒機會改正這個錯誤了。


    災難發生十個月後,他死在了紐約城的街道上,被一顆流彈打死


    在那一次輪迴裏,陳穹最初的生存經驗就是跟艾澤拉斯學來的,他和艾澤拉斯並肩戰鬥了十個月,從一個隻會驚慌逃竄的菜鳥薯條,進化成了會觀察分析戰場局勢的新兵。並且在艾澤拉斯死後,帶領一群平民又堅持了三個月,直到死在了杜克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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