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江州的根據地。


    還未到達時,江望舒就悄悄地對遲鳶道:“其他八大州情況都危機重重,諸如幽州,已經被攻破了。”


    遲鳶驚詫地瞪大了瞳孔。


    她囁嚅著,不敢相信:“好歹也是麵積僅次於神州的地盤,這才一天的時間不到。”


    江望舒深知其內幕,想起那些流言,女修的眸子微光閃爍:“幽州戰事反複,早已無人可用,幾個大家族的人都想著如何自保,破城也是正常的事情。”


    “何況是鬼都,人與鬼本就不相容,趁亂作惡再正常不過了。”


    說到關鍵處,江望舒的神情緊張了起來,她的語氣也不自覺的放低:“我叫你們迴來,是因為符繼成死了。”


    “符繼成,符家的上一任掌權家主。”


    遲鳶:“?這麽突然的嗎。”


    雖然他的死是必然的,但死在這麽關鍵的時期,很難說。


    原來這才是夜驚雨說,神州不再安全的根本原因。


    於是遲鳶更震驚了,那麽老奸巨猾且惡毒的老狐狸,就在一天之內悄無聲息的沒了?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聲地問師姐:“他是怎麽死的?”


    “聽他們說是魔獸攻城,老家夥掉以輕心,結果中了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力迴天了。”


    江望舒邊說邊歎氣,仿佛很惋惜的樣子,關於此事,符繼成明顯死因蹊蹺,可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因為遲鳶知道,江望舒現在的心情好的不行。


    當年害死江漓的罪魁禍首,符家當然也有一份。


    不過這樣說…符家不就是隻有符玨當少主了?


    遲鳶略一沉吟,還沒想通其中的關節,江望舒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窗外風景移步換景,如蝴蝶振翅蹁躚,一閃而過。


    飛舟停在主城的外城牆上方,以江望舒為首,遲鳶懷揣著莫名忐忑的心情,和然燈沿著階梯一步步走了下來。


    一股濃鬱的氣息忽然自腳底傳來,危機感陡然上升,遲鳶猛地低頭。


    ***


    率先迎接遲鳶一行人的不是想象中的同門師兄師姐。


    虛高的城樓底下傳來了嘶吼聲,血淋淋的,幾乎要震破人類脆弱的耳膜。響徹天際。


    還未等遲鳶抬手,不遠處便有一名修士扯著喉嚨大吼一聲,“魔族攻城了!!守城!”


    他隱藏得很深,以至於她和然燈沒有注意到五十米內還有個人。


    那名麵生的修士一邊用力地敲響鑼鼓,一邊奔跑著,急切地唿喊,“攻城了!”


    他跑的越快,消息傳達得速度就越快。


    不一會兒,這座安靜得近乎死寂的城便動了起來。


    風鳴宗的弟子們魚貫而出,手裏拿著本命靈器,腰間掛著葫蘆,裏麵應該裝著的是丹藥。


    魔獸生得極其獵奇,隻看一眼,就有了讓人作嘔的欲望。


    少年的嘴唇泛白,手指撫過唇角,然燈道:“看來我們來得不巧。”


    “不,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接住這句話的是謝攬厭。


    他一改往日的素白衣衫,玄色的護甲將身體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密不透風。


    雪色的銀白長發也被玉冠束了起來,為了方便,似乎長度也剪短了許多。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險些壓住了青年周身的冷蓮氣息。


    這樣的謝攬厭與宗門平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與他不太熟悉的然燈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大師兄?


    怎麽看起來像人間身經百戰的將軍,若不是那雙湛藍的眸子,還有他那頭標誌性的銀白的頭發,然燈是斷斷不敢認的。


    少年驚訝地給遲鳶使了個眼色,瘋狂表露著自己的心情。


    遲鳶不得不掐住他的手腕,示意然燈冷靜。


    謝攬厭抬眼,便能很輕易地將兩人的舉動納入眼底,若是平時,他還要板著麵孔訓一句“沒規矩。”


    不過今日不同往日,他也無心在意兩個小孩暗地裏的湧動。


    青年微微眯起長眸,注視著遠方,他沉聲道:“小心,我們麵對的,是擁有人類智慧與欲望的野獸。”


    城牆上的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就是不知道君翩翩是否和他們一樣,都奔赴在前線。


    “跟在我身後,殺!”


    大師兄的聲音飄蕩在空氣裏,依舊清冷,但並不顯得虛無縹緲。


    沒有過多的廢話,青年從城牆一躍而下,腳尖一點,又輕盈的落地,玄色沉重的護甲發出沉悶的響動,腰間的玉穗跟著腳步旋飛。


    長劍出鞘,陽光落在劍端,凝結出一點極晝的光,刺目至極。


    極寒,足以冰封千裏。


    光是拔劍時摩擦產生的劍氣,都足以震飛以他為原點的弱小魔族。


    謝攬厭抬劍三振,如潮水般泛濫的魔獸便如退潮般往後傾倒。


    的確,這已經不是遲鳶印象裏的獸潮了。


    全是魔獸,還有魔族。


    比起還殘存著一點本心,不願被馴化的靈獸,眼前的魔獸群都沒有被汙染,也沒有被驅使,單純是發自本性的惡意。


    這太糟糕了。


    撕碎修士的身體,魔獸甚至還要把他們塞進自己的肚子裏,連個全屍都無法保留。


    謝攬厭已經動手,江望舒再沒有停留的道理。


    她快速迴頭,正欲發號施令,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遲鳶身後的修士們。


    一張張稚嫩而青澀的麵孔,年輕的眼睛裏藏著膽怯。


    她當然看得出部分新弟子的害怕,畢竟是第一次。


    江望舒轉念一想,還是能夠理解。


    於是她高聲道:“我帶著一代劍修和毒修先行一步。”


    “遲鳶,然燈。”


    “在!”突然被念到名字,遲鳶與然燈齊齊應聲,脊背都挺得無比直。


    看他二人臉上並無惶恐之色,江望舒的表情染上些許欣慰,她鄭重道:“稍後你二人帶二代下場,可以嗎?”


    師姐這是認可他們了?


    遲鳶和然燈對視一眼,有些不合時宜的高興,很快,二人將手放在胸前,高聲道:“請師姐放心,我們必不辱使命。”


    二代的弟子大多隻是下山做了人間曆練任務,比起遲鳶小隊,他們隻是缺少了經驗,除了天賦,並不會差到哪裏去。


    而三代的新弟子們還不能輕易上戰場,哪怕是心性絕佳,如李觀棋也是如此。


    缺乏經驗、修為低下的他們隻能跟著浮雲的小師妹瓊雪和沈長老在後勤處做一些急救和支援、運輸補充物資的工作。


    但這並不代表後勤就不重要。


    遲鳶按著冰冷粗糙的城牆,往下一瞧,遙遙在望。


    密密麻麻的、猙獰的魔獸腦袋把原本寬敞的場地擠得水泄不通。


    長鞭一甩,風也被敲打得瑟瑟作響。


    彼時正是黑夜,黎明未曾降臨。


    一片壓抑的漆黑中,紅衣女修的身形鮮明如烈火,仿佛要將夜色都燃燒殆盡。


    又是淩厲的一鞭,兇殘暴虐的魔獸被掀翻在地,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解決掉那隻魔獸,女修忽地美眸迴望。


    此時此刻,她的周身已經斬殺出一圈幹幹淨淨的空隙。


    遲鳶立刻會意,正是此刻。


    少女拔出殘雪,晝白的光芒劃破無盡的黑夜,她舉劍,振臂高唿,“風鳴宗二代的弟子們,跟我走!”


    有謝攬厭與江望舒在前方開路,無人領頭的魔獸已經呈現頹勢。


    原本心存膽怯的少年少女們窺見此幕,心中逐漸變得安定起來。


    他們不過是怕輸,可看見師兄師姐們如此強大,惶恐的情緒也被滿腔熱血所替代,個個鬥誌昂揚。


    遲鳶安心的揚起唇角,卻見然燈縱身一躍,似乎是為了逞強,少年衝在她麵前。


    “幼稚。”


    遲鳶笑了,不由得搖頭,殘雪立刻心領神會,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少女飄飄地落在狹窄的劍身。


    眼見著即將落地,少年就地一滾,他的視野裏青色的衣角飄起,耳旁傳來遲鳶略帶調侃的聲音,混合在風裏,模糊又清晰。


    遲鳶衝著他做了個鬼臉,“不好意思,恰巧快你一步哦。”


    轉頭,白花花的劍氣鋒利,瞬間貫穿魔獸的心髒。


    然燈躲避不及,差點被汙血賤了滿身。


    潔癖的他剛想罵幾句,遲鳶就早有預謀的飛向遠方,聲音空靈的挑釁道:“誒,殺魔獸也比你快一步。”


    然燈無語地動了動唇角:“……”


    真正幼稚的,明明是你吧?


    到底是少年心性,氣性也大,不過遲鳶幾番操作,就被搞得好勝心滿滿。


    身後的暗絕雙刃漆黑得反光,已經迫不及待想染上敵人的鮮血。


    少年的眸子微微轉動,一個二代的弟子正浴血奮戰,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忽然,然燈的眼神掠過一絲危險的流光。


    他動作利落幹脆,抬起右臂,繚繞著火焰的刃便擦過了那名弟子的臉,又在他驚恐得直冒冷汗的姿態下,繞到了背後的魔獸。


    直插入對麵的喉口。


    鮮血細細的,在弟子的背後開出一朵色澤豔麗的花。


    聽到聲音,弟子慢慢地轉頭,對上魔獸還未來得及合攏的、暴突的眼睛。


    那一顆心霎時就停止了跳動。


    原本的質問與不滿在弟子的嘴邊停住,他換了一句略帶哽咽的感謝:“謝謝你。”


    “下次注意點。”


    然燈也不打算說什麽,救人就是順手的事兒。


    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戰場中心。


    有了更多的弟子加入,城牆上方箭如雨下,風鳴宗的整個隊伍都氣勢恢宏,銳不可當。


    擅長進攻的,以劍修謝攬厭與遲鳶為主,帶頭衝鋒陷陣。


    除此之外,便是殺人不眨眼的毒修、體修、器修。


    隻留陣修、符修、與部分劍修守在城牆外圍。


    這場獸潮持續的時間已經足夠長,從黑夜到淩晨,天快亮了。


    而修士們因為帶了浮雲和瓊雪後勤處的丹藥,鮮血徹底激發了他們的戰意,也是越戰越勇。


    一時間,戰場上人族熱火朝天。


    而沒辦法用靈丹妙藥補充體力的魔獸們卻一退再退。


    “噗嗤。”


    是長劍插入肉體的聲音。


    血花四濺,猩紅色染了半邊天,沐著清晨日升前的粉色雲霞,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滿身血紅的少女一臉冷酷,見魔獸沒了動靜,她卻還不滿意。


    於是抬劍,繼續攪動著魔獸厚重的血肉,生怕它死得不夠透。


    旁邊的同門看了一眼,也是被她此番狠厲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好在她認識遲鳶,不然都要以為遲鳶是被魔族冒充頂替了身份。


    對於同門的胡思亂想,遲鳶一言不發,用靈決擦掉了眼睛及其皮膚附近的血漬。


    雖然表麵很唬人,實則她還在心底納悶,不是說有魔族嗎?


    怎麽來的全是魔獸?


    再過半個時辰,天徹底亮起來了,這些魔獸也該滾開了。


    遲鳶正這麽漫不經心的想著,空氣中似乎有什麽發生了變化。


    少女揉眼的這一瞬間,極其微妙的,隻有遲鳶一人能看見的文字再度出現。


    是……久違的彈幕。


    她不由得屏住了唿吸,看白花花的巨量彈幕從遠處滾滾而來,由遠及近,似乎即將壓垮江州的山山水水。


    也許是因為觸發了重要的劇情點,沉寂許久的彈幕在此刻開啟了。


    【好久沒更新,番劇一口氣都更新到後期了啊。】


    【霍,這個節點,不是魔族降世攻城的時候嗎?】


    遲鳶一邊應付魔獸,一邊分神看彈幕。


    【看什麽番劇,還是推薦你們看漫畫,漫畫更新得飛快,一周一次,從不休刊。】


    漫畫,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匯。


    凡間就有專門給小孩做的連環畫,隻作啟蒙用。


    遲鳶撓了撓腦袋,什麽漫畫,難道他們所在的世界不隻是一本書嗎?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後麵的劇情是越來越悲壯了?】


    聽到悲壯二字,遲鳶的眉頭不安分的跳動了一下,現在不是還很順利嗎?


    【…就差團滅了,不過番劇和漫畫改得還挺多的,劇情變了,看樣子也不至於被團滅的。】


    【唉,就是可惜了竹遙,下線得莫名奇妙,好好的一個工具人說沒就沒。】


    【果然還是女主光環強大。】


    【有沒有原著黨告訴我,為什麽會麵臨團滅啊?】


    【樓上是不是新人,這可是被魔族驅使的魔獸,天階魔獸哪裏是初出茅廬的主角團能應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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