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比賽的地點已經定下來,還是在神州。”


    江望舒的心情非常不爽,“為何不是就近原則?”


    夜驚雨冷笑幾聲,一語道破真相:“估計是神州也發現了獸潮吧,畢竟是免費苦力,何樂而不為呢。”


    夜驚雨才說完話,氣氛便沉默了很久。


    他們都知道事實已成定局,在座的各位,明明都曾是豔絕九州意氣風發的少年英才,此刻卻被現實壓垮。


    對明顯不公的一幕無能為力。


    隻一瞬間,江望舒的大腦中劃過了一個奇異的念頭:“如果我不是風鳴宗的弟子,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


    如果她是一個人,她當然可以殺上神州,給予六大家族的致命一擊,


    江望舒忽然就理解了陸舟的念頭。


    不得不承認,或許他的理念在常人看來難以理解,但總有合理的地方。


    “……一定要參加決賽嗎?”


    向來看重榮光的江望舒這一次卻打起了退堂鼓。


    見夜驚雨和謝攬厭都投了目光,江望舒還是將原委一一道來。


    “我想了想,還是很擔心。”


    “這場比賽沒有那麽簡單,有九成的概率,我隻是怕,那些家族勢力會暗中加害他們。”


    聽著聽著,夜驚雨夜也漸漸得開始覺得大事不妙,青年一咬牙,狠心道:“既然他們也不讓宗門給予幫助,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們就不要名次了。”


    臨陣脫逃向來是為人所不齒的。


    夜驚雨雖然內斂,可他的情感很內斂而細膩。


    江望舒道:“他們活著,比死去能更有用。”


    謝攬厭沒吭聲,隻是盯著桌子上的一炷香,他的眸光遊離不定,似乎是在發呆。


    “他們期待這場比賽很久了。”謝攬厭一直都記得,小師妹說起參加比賽時眼神裏煥發出的光。


    似乎是讓步的意思,夜驚雨心口微滯,噢喲,有戲啊。


    江望舒立刻煽風點火道:“再等等吧,小不忍則亂大謀。”


    “運氣好,還有下一屆比賽等著他們。”


    記憶裏,同門們慘死的臉龐還曆曆在目,如此清晰,如此真實。


    江望舒的眼裏凝聚著厚厚的悲傷,“我不想他們為了爭取虛名去送死,就像是江漓一樣。”


    “如果他還在,現在應該也是名震一方的劍修榜樣了。”


    能讓江望舒說出這樣的話也很不容易。她那麽要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也許是重來一次的緣故,江望舒或多或少的想通了。


    棄權的話,哪怕不能得到什麽,至少能保住性命。


    二人對視了一眼,心意已決,於是轉過頭看著謝攬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夜驚雨悄悄地湊近,看他一成不變的神色:“謝師兄,你意下如何啊?”


    “我們風鳴宗可是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名弟子了。”


    “而且不是一定要成為聯賽冠軍才能證明他們是最強啊。”


    “難道你沒了第一劍修的名頭,不是風鳴宗的大師兄,你就成了草包嗎?”


    隨著他的言語持續攻擊和輸出,謝攬厭慢慢堵住了耳朵。


    當然不是。


    僵持許久,青年終於首肯地點頭,“我們宗門的榮光,不需要用下一代的性命去換。”


    當然,讓謝攬厭點頭,隻是第一步。


    兩人喜上眉梢,藏都藏不住。


    江望舒立刻自告奮勇:“遲鳶他們那邊我去說服。”


    “嗯。”


    謝攬厭道:“既然你們沒有意見的話,接下來,一切都交給我。”


    不管是參加比賽還是不參加,從最初到現在,他始終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


    現在是久違的休息時間。


    遲鳶躲在靈植園內,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享受該屬於她獨有的清閑自在,在這裏,沒有人會主動打擾她,哪怕是調皮的小鳥瑞雪也不能。


    藍楹花是這院子裏最不值錢的玩意,也屬它開的最盛,最美。


    其實它在滿是珍稀藥材的園子顯得格格不入,還占空間,浪費靈力。


    但奈何遲鳶實在喜歡,思索許久,沈長老最終還是把這小花留了下來。


    少女躺在柔軟潮濕的泥土上,姿態無所顧忌,也不管身上是否染上塵埃。


    今天天氣晴,她想了很多很多。


    以前調皮犯了錯,每次要被大師兄或者長老罰的時候,遲鳶就會偷偷地換上藍衣服,躲進藍楹花海裏,以為這樣就能掩人耳目,逃過一劫。


    那時天真的小姑娘捂著嘴巴,屏息看著一臉嚴肅的大師兄,他手裏拿著柳條,下一秒好似就要把遲鳶拎出來。


    江漓就跟在他後麵,一邊喊著遲鳶的名字,一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得遲鳶忍不住攥緊拳頭。


    兩個人啊,就這樣在她旁邊轉來轉去,轉來轉去,可是怎麽都沒有發現遲鳶。


    如今想想,她捉迷藏永遠都是第一個被發現的,躲起來的時候甚至不會掩飾自己的氣息,早就結丹的大師兄還有江漓,又怎麽可能找不到她呢。


    那個時候她根本不懂,他們從來沒有真的如何罰過她,最嚴重的後果便是禁閉了。


    想著想著,目光轉到手腕上的咬痕,遲鳶的心忽然就冷了。


    它並不好看,還能看出主人留下來的虎牙。


    當時江漓是下了死手,血都冒了出來。


    作為煉丹師,遲鳶當然有很多辦法消除這道印記,無論如何,她都未曾付諸行動。


    他待在這世間的時間短暫,留下來的痕跡很少,這道疤痕,也是其中之一。


    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


    不管是江懸,江漓,大師兄,江師姐…頌芝師姐,還有真人,或者是沒見過幾麵的師父。


    一直以來,風鳴宗的大家一直都把遲鳶保護得很好。


    哪怕遲鳶說過很多次,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


    遲鳶用力地撐起眼皮,她睜開眼睛,入目便能看見碧藍澄澈的天空,就像曾經見過許多次的大海的顏色,宛如寶石,而柳絮般的白雲是寶石的點綴。


    周圍被一望無際的藍紫色包裹著,引來翩翩的蝴蝶青睞。


    不知何時,藍楹花開到了她的身邊,可愛的小骨朵兒親密地遊了過來,或許是受到了木靈力的感召。


    有至純靈力的滋養,日日夜夜,被沈長老稱作拙物的藍楹花也生出來一星半點兒的意識,它至少懂得感恩。


    哪怕遲鳶是情緒不佳,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膽小的藍楹花也鼓起勇氣,蹭了蹭少女柔軟的臉頰。


    遲鳶本來是有一點難過的,也被它俏皮的動作攪擾得飛灰湮滅。


    溫暖的陽光籠罩這片小天地,藍楹花支撐起了一片濃密的綠蔭,隻有星星點點的剪影靜悄悄地灑落,吻在少女溫軟的碎發。


    遲鳶已然昏昏欲睡。


    其實,遲鳶沒有告訴翩翩,也沒有讓然燈和越九青發現,她已經一個月餘未曾合眼。


    “曾經的朝夕相處,如今卻形同陌路,你們的人類感情也不過如此。”


    一道賤兮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吊兒郎當,腔調末尾帶著小小的鉤子。


    熟悉又陌生,


    遲鳶抬眸,來者不出意外,又是那隻該死的狐狸。


    今日的容願手中拿了一把扇子,鮮紅似火,闖進屬於遲鳶一個人寂靜的世界。


    這隻狐狸大搖著蒲扇,腳步輕盈而翩翩地轉進花海內,一頭光滑亮麗的雪發慵懶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他挑眉,湊到少女的眉間,“我給你留的時間快到了。”


    遲鳶也不問他為什麽能進入風鳴宗這種沒用的問題了,這隻來曆不明的狐狸似乎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可是她已經失去了和他交流的耐心。


    少女閉著眼睛,睫毛彎彎,白皙中微微透紅的肌膚形成了一道淺淺的陰影。


    遲鳶坦言道:“我現在能打過你。”


    月死了以後,更確切的說,從天空城裏出來後,遲鳶的修為便不止是金丹了。


    隻是當時竹遙死因存在疑點,為了暫時的風頭,遲鳶並沒有表露出來。


    容願也毫不客氣地拂了拂衣角,一屁股坐地上了,然後學著遲鳶的模樣躺了下來。


    聞到陌生而危險的氣味,藍楹花立刻退縮如潮水般大麵積地逃跑,遠離容願。


    狐狸試圖薅花的動作頓住了,那根手指尷尬地卡在空氣中。


    下一秒,聽見遲鳶嗤笑的聲音,他自然的咳嗽了幾聲,試圖掩蓋事實。


    遲鳶已經完全不怕容願了,於是眼皮都不帶眨的給他了一腳。


    這一腳給的實在。


    “哦。”容願假裝無所謂地側開身位,神態自若,“意思你要是賴賬嗎。”


    “賴賬不賴賬,如今也不是你說了算了。”


    何況遲鳶就是要無賴又如何,她現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勁。


    少女表麵功夫做得極好。


    而在內心深處,遲鳶頭疼地倒吸了一口氣。


    老實說,除了打架,她真對容願這種見縫插刀的狗皮膏藥沒有任何辦法。


    見遲鳶的神情明顯的憤懣,容願又做了新的讓步:“我其實也不想逼你。”


    天光疏影,樹影婆娑,少女的杏眼微微上挑,因為神色的改變而無端淩厲,眼尾勾勒出其中幾分冷淡的青色流光。


    她已經不耐煩與他周旋,“我知道你不是好人,要打一架便打吧,若是勝了,這性命就由你拿去。”


    容願:“?”


    白毛狐狸發出了一個迷惑的鼻音。


    氣氛似乎不太對勁。


    遲鳶慢慢轉過頭:“喂,你這什麽意思?”裝無辜?


    容願疑惑地掃了她一眼,“誰說我要你性命了?”


    遲鳶:“?”


    “……活閻王,你都要我獻祭了,這還不叫要命嗎?”


    她無語且無力地吐槽。


    “哎呀哎呀,看來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不出遲鳶所料,容願果真露出了無辜且惋惜的眼神。


    不過目前的形勢……容願也算是看懂了。


    他略一沉吟,“啪嗒”一聲,用力收起了毛茸茸的蒲扇,語氣輕巧道:“罷了,反正你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的。”


    灰蒙蒙的不明物體的劃破空氣,如流星般墜入遲鳶的懷裏,她半睜開眼,摸起那東西,手感輕飄飄的,不過一片羽毛的分量。


    “下次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就找我吧。”


    容願的聲音由近及遠,漸行漸遠。


    遲鳶看了手裏的不明東西,她想了很久,還是收了起來,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容願。


    不過上次的彈幕出現的時機很巧,難道新的宿主是陸舟,還是觸發了新的劇情點?


    遲鳶沉思許久,心底的猜測隻能等到下次的證實。撐著下巴看天空雲卷雲舒,纖細如蔥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身邊的玉佩。


    微風不燥,讓滿園春色瑟瑟作響,一樹的綠蔭都跟著風輕輕搖動,好似哄人入睡的搖籃。


    花葉輕輕地落下。


    這次,再也沒有人打擾遲鳶了。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流淚了。”


    少女白皙的臉頰還殘留著未曾幹涸的淚痕。


    看不清的少年模樣依舊清俊,他微歎一聲。


    遞給她一張柔軟的月白色手帕,上麵繡著一株小小的無名鳥,含苞待放。


    遲鳶接住了手帕,卻未能看清上麵的鳥兒是何種模樣。


    他的神色溫柔而平靜,遲鳶就這般直愣愣地盯著少年的臉。


    “我已經替你把眼淚都流幹了。”


    此時此刻,通訊玉符亮起。


    大夢初醒,遲鳶睜開眼,她看見然燈就停在庭院半步之外。


    於是遲鳶對他說:“我做夢了。”


    少年何其敏銳,一眼便看見了她積蓄眼底殘存的盈盈水光。


    很奇怪,他頗不自在地捋了捋右肩的長發。“什麽夢?”


    聽見他的發問,遲鳶強打起了精神,她用力地搓了搓泛著紅色的眼眶。


    “我,我夢見了一個看不清臉的人。”


    聽到此處,少年精致俊美的臉龐微不可聞地一變。


    然燈翹起唇,語氣故作鎮靜:“他給你傳話了?”


    遲鳶迴想起夢裏的場景,輕輕地否決:“話大抵是沒什麽的。”


    “也許是我最近想的太多了。”


    遲鳶扶著自己沉重的頭,思緒如同一團亂麻,新舊事故堆積在一起,讓她的太陽穴瘋狂的跳動著。


    見然燈擔憂的看著她,遲鳶又堅定而艱難地重複了一遍:“隻不過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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