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化龍以後,也算半神吧?怎麽不算是法則的一部分,還是力量的同源?”洛紙硯漫不經心地迴答。


    流羽當然知道化龍的好處,不僅能跨越種族階級,修為也能上升到另一個層次。


    少年低著頭苦笑了一聲,“沒有那麽簡單。”


    “化龍的條件之一便是,需要獲得人類真心的認可,如今我都成這樣了,又何談什麽認可?”


    他已經看到了他們猙獰醜陋的一麵,相互的信任已經被磨滅。


    說罷,少年仰起頭,他的手裏握著一片形狀圓潤而優美的鱗片,“而且,你們也不相信我,不是嗎?”


    這一迴,洛紙硯給不出任何建議了。


    是啊,他們的確是都不相信流羽可以讓災難消失。


    一個半路出家的神明,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直到久不說話的遲雲間忽然出聲:“也說不定。”


    “今晚月色很好,試試吧。”


    他的聲音涼悠悠的,宛如冬日堆積的清雪,依舊是言簡意賅的模樣。


    流羽怔愣,嘴角綻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時至今日,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拒絕的資格。


    ***


    江州。


    “不好了,大師姐!”


    一名小弟子匆匆地闖了進來。


    江望舒現在幾乎是一聽見這種開頭、心跳就要停止三秒鍾,她按住頭痛的太陽穴:“…又發生了什麽?”


    “獸潮…似乎即將有獸潮形成了!”


    隻聽得“啪嗒”的一聲,女修氣勢洶洶地摔了毛筆,“你再說一遍?”


    這時,遲鳶拉開了帳篷的布簾,“師姐,師弟說的是真的。”


    “北方已經有兩個漩渦連續生成,百分之八十是即將孵化的獸潮。”


    修真界的人,隻要接受過完整的教育,都知道無緣無故的旋渦裏會誕生出異獸。


    江望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突然?”


    謝攬厭也道:“洪災都沒解決,怎麽會出現異獸?”


    他出了聲,遲鳶這時候才注意到大師兄也在場,與此同時,她忽然特別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曾經的預言。


    遲鳶沉默了很久,“恐怕是修真界的劫難提前降臨了。”


    而陸舟,既然已經拿出了改變命運軌跡的決心,就不可能再說什麽其他。


    所以時間線提前也算勉強正常。


    這次,獸潮提前了整整三年。


    “好吧。”該來的終歸會來。


    江望舒認命地歎氣,她一揮手,便有另一名弟子押著一個蒙麵人。


    她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對遲鳶道:“這就是了,獵誅的頭目。”


    那是一個極其大眾臉的人,是丟進人堆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形象,也就是這樣的人才能悄無聲息地功成身退。


    遲鳶,遲鳶驚呆了:“不是,你們什麽時候抓到的人?”


    她完全沒有印象啊。


    江望舒沒有第一時間迴答遲鳶的問題,她毫不客氣地用靈力,按下他的頭顱,低垂得與地麵負距離接觸,這是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


    謝攬厭接過了話頭:“當然是…江懸做的。”


    沒錯,口裏說著要去天南地北旅遊的江懸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跑路,而是順著之前的線索剿滅了獵誅的老巢,配合著江望舒把人給抓到。


    也算是報了半個仇。


    麵對仇人,她的語氣是不可能好的起來的。


    銀色的刀片反光,女修冷淡地威脅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現在還來得及。”


    “說,我說什麽?”


    如今人是被抓住了,性命也已經是危在旦夕,獵誅的頭目居然還是不見驚慌,反而猙獰的仰天長笑,“反正我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你們就算殺了我又如何?!”


    “隻要種子還在發芽,就沒有可能失敗!”


    “種子?”


    知道套話的時間到了,謝攬厭與江望舒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可是這家夥說完果然就要咬破舌底的毒藥自盡。


    “蠢貨。”謝攬厭麵無表情地抬了抬手腕,寒氣冰封,將他舌頭的毒藥厚厚的包裹凍結起來。


    頭目的麵上還掛著沒有完全退卻的得意的笑容,與此刻的怔愣形成了滑稽的反差。


    謝攬厭心底微歎,居然還以為同樣的招數能用第二次嗎?


    下一秒,刀片便貼近他的喉管,江望舒輕輕地轉動了刀麵,幽幽地道:“……這就想死,哪有那麽容易?”


    “想折磨我是嗎,可是那又如何?”


    自殺失敗,獵誅的頭目本來還是惱羞成怒一般,又突然變得得意洋洋,猖狂的讓人覺牙癢癢。


    “我不會給你們別的答案,隻有一件事能說。”他似乎是自暴自棄了,幹脆地癱倒在地麵上,如同一條死魚。


    “早在十五年前,我們組織就找到了最合適的種子,如今種子快要破土而出了。”


    聽著聽著,江望舒越發驟眉:“十五年前…難不成你們選的種子載體是人?!”


    獵誅的頭目似乎對自己的所做所為非常驕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當然,隻有強大的人體才能承載住種子萌芽時的痛苦與威壓,實話告訴你們吧。”


    “那個孩子,就在你們認識的人之中。”


    說完,獵誅的頭目便死死地咬緊牙關。


    知道這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先把他關起來。”


    暼了一眼死魚,謝攬厭沉吟了片刻,“我們不著急送他上路。”


    江望舒若有所思地抬眸,等待青年的解釋。


    便聽見他的語氣清泉般和緩地道:“…這位還不是最終的幕後主使。”


    江望舒忽然心有所感。


    “謝攬厭?”


    青年不解地抬眸,那一對冰藍的瞳孔跟眸光著晃蕩:“何事?”


    在謝攬厭迷茫的目光裏,江望舒端詳了他許久,她忽然重重地將茶杯一放,“我攤牌了。”


    遲鳶:“?”


    謝攬厭:“?”


    “遲鳶,你先去別的地方等等,我有事情和你師兄商議。”


    於是不由分說的把遲鳶趕走後。


    江望舒起身,將周圍的環境都檢查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她才將目光挪到了謝攬厭身上,鄭重其事地道:“……其實。”


    “我攤牌,我迴來了。”


    說完這句話,江望舒立刻舒出了一口濁氣,顯然說這話之前她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


    緊接著,她又問:“謝攬厭,你也一樣吧?”


    “…?”


    可是謝攬厭迷惑地眨了眨眼,雪白的睫毛也跟著輕輕顫動。


    他問:“你在說什麽?”


    一定要她說的那麽清楚嗎?


    江望舒深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是重生迴來的。”


    “?!”謝攬厭……謝攬厭瞳孔地震。


    那張冷白如瓷俊美無鑄的臉上漸漸出現了裂痕,並且還在不斷的擴大。


    他震驚的神色不似作偽,於是江望舒比他還要震驚。


    “等等。”這個反應不對勁。


    能讓這座大冰山露出這種神色,除非是世界末日了。


    她暗道不對勁,警惕地半退了一步:“難道你不是謝攬厭?”


    弄了好半天聽懂她的話,謝攬厭揉了揉耳垂,他垂下纖長的眼睫:“…什麽重生?我隻活了一世。”


    此刻的江望舒已經距離他非常遙遠了,那是一個隨時能衝出帳篷的動作。


    一片銀色的楓葉在她烏黑的雲鬢裏藏著,閃著亮白的光芒。


    “難道是誤會?可是看起來你為什麽知道得那麽多?”


    江望舒還是不能理解。


    他們認識的十五歲的少年能有幾個。


    “此事暫且不提。”謝攬厭淡定地道:“你知道的對象有哪些?”


    “什麽?”江望舒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一直都知道謝攬厭的接受能力很強,可是也沒料到能強到這種地步。


    他看起來未免有些太平靜了,如果是別的宗門聽見了,哪怕再信任,至少要把江望舒抓起來盤問好幾遍,再關上幾天幾夜。


    但是謝攬厭平靜的表現,就好像在說他今天吃了什麽菜做了什麽事一樣。


    也不對勁啊。


    難不成……


    於是她試探性地挪動了步伐,手中金光一閃。


    頃刻,雪青的長袖揮起,帶起冷風,擋下了江望舒的攻擊,反應還是迅速如之前一樣。


    “我真的沒被奪舍。”


    見她顯然不相信,青年稍微有些無奈了,他本能的揉了揉眉角。


    “冒犯了。”


    瞥見他熟悉的小動作,江望舒總算把一顆撲通亂跳的心髒放進了胸膛,她喝了一口冷茶。


    “唉,這個反應…的確不是別人能隨便冒充的。”


    一方麵,她覺得鎮定心安的同時,又覺得驚訝,原來他真的不是重生的,可是表現得也太沒漏洞了點兒。


    對比,謝攬厭給出的答複是:“隻要你的心還是風鳴宗的,就算死了沒問題。”


    江望舒沉默:好一個鳳鳴宗的毒唯發言。


    “所以,你有什麽想法?”謝攬厭偏著眸,甚至不帶一點兒緩衝的問她。


    “老實說,我也就是遲鳶能修煉之後才迴來不久。”江望舒摸了摸下巴。


    說起這個,江望舒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她慢慢迴憶起了之前的事情,“恍惚之間,有一段久遠的記憶湧進了我的大腦。而且我的修為也跟著那些記憶慢慢拔高。”


    “比起重生,我覺得更像是一段經曆吧,那種感覺玄之又玄,似乎是我似乎又不是我,或者是另一個世界的我。”


    哪怕江望舒什麽都不說,謝攬厭也從她皺眉的模樣能看得出來,那應當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


    江望舒答:“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這一世很多東西都變了。”除了她的修為。


    謝攬攬問:“陸舟上一世是什麽模樣?”


    女修美豔的眉眼染上了點點掙紮,“他…他死在獸潮裏了,並沒有背刺一說。”


    而且,有一件事情,江望舒還沒有說。


    符玨,越九青,然燈與君翩翩這四人,前世根本沒有拜入宗門。


    想到這四個孩子,她忽然迴神:“對了,符玨呢,他怎麽沒有跟著遲鳶迴來?”


    忙昏了頭的江望舒總算想起來宗門的失蹤人口,她又把遲鳶抓了迴來。


    謝攬厭的目光如火炬灼灼,江望舒的問題窮追不舍。


    遲鳶:汗流浹背了。


    “他,符玨他…”一迴來就要麵對這樣的大場麵,遲鳶絞盡腦汁地想要給出一個理由。


    一個……不那麽容易讓他們生氣的解釋。


    而且有陸舟的例子在前,少女連說話的底氣都沒了。


    “是迴神州了吧。”


    哪怕清淩淩的聲音響起在耳畔時,遲鳶還在糾結。


    她猛然從自己的思緒裏驚醒,看著說話的人。


    替遲鳶解圍的居然是向來不苟言笑的大師兄,真是出奇了。


    被她這麽驚訝的一看,謝攬厭不適應地低低咳嗽了一下。


    可是更令遲鳶出乎意料的是,江望舒一點兒都不生氣,她隻是連連搖頭,“難怪…難怪啊。”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


    他的耳垂上掛著的是符家標誌性的東西,江望舒也是去過神州比賽的,哪怕她沒有重生,也對符家印象深刻。


    隻是這個印象並不太好。


    她撐著下巴,低語道:“沒想到重來一次,還是走了老路子啊。”


    什麽老路子,怎樣的老路子?


    遲鳶太好奇了,她毫不懷疑,江望舒認識符玨。


    她第一次聽說符玨的時候,麵上的驚訝毫不掩飾。


    看著小姑娘求賢若渴的模樣,江望舒總算反應過來,她立刻道:“你迴去休息吧,獸潮那邊我會派人去看守。”


    她有經驗。


    “…”遲鳶有點著急,幹著急。


    可是江望舒肯定不會告訴她。


    最終,謝攬厭出麵道,“有問題我會告訴你。”


    他的語氣裏藏著安撫性的意味。


    大師兄也不幫她。


    這下,再怎麽不願意遲鳶也隻能離開了。


    待少女的身形消失不見,江望舒才放心地坐好了位置。


    卻見謝攬厭微微抬首,言簡意賅:“繼續。”


    江望舒:“…?”


    卻見青年輕彈指,帳篷外出現了一個無形的結界,足以隔絕所有人。


    “說罷。”


    他側眸,逆著外麵微微泄露出來的光。


    “這裏沒有別人,我也想聽聽你口中的結局。”


    認識多年,已經相當了解他強勢的性格,江望舒也是毫不意外的反問:“你想知道多少?”


    謝攬厭:“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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