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隻是一瞬間,遲鳶無暇深思,因為雨林的冰山一角正徐徐在她麵前展開。


    這裏的每一棵樹木都有著上百年的年齡,樹身粗壯而高聳入雲,它們交錯生長而密不可分,遠遠的看著,隻剩下一片濃烈的陰沉沉的,光也照不進來半分。


    遲鳶正想踏入其中,可她眯著眸子一瞧,便冷不丁的看到掩藏在森森綠意下的陰冷視線。


    竟然是外界瀕臨滅絕的竹葉青。


    雨林危機四伏,一時間她竟然有些擔心起其他夥伴。


    【那個森之星要如何去找?】


    【應該有提示吧。】


    等選手們都陸陸續續的被投放到雨林內外部,論壇的彈幕也現了原形。


    隻是它們都有了實體,選手們一仰頭便能看見天空中飄過的彈幕。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遲鳶心頭的古怪越發強烈起來。


    開場五分鍾,選手們各就各位。


    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詢問:“比賽已經開始了,不是說有提示嗎,提示在哪?”


    沒讓他們多等,天空的播報聲再度響起。


    【絕嶺雨林,當前汙染度:三十。】


    【本次賽製是二十四小時製,十二顆星星遍布於雨林各處,角、亢、氐、房、心、尾、箕、鬥、牛、女、虛、危。】


    【它們依次對應著金木水火土雷冰風日月冥海十二種屬性,有時候或許會出現在猛獸口中,各位選手摘取的星星越多,團隊總分越高。】


    【當前場上共計存活人數:六十人,規則介紹完畢,比賽正式開始。】


    遲鳶搖了搖頭,嘀咕道:“又是汙染度。”


    手心幻化出晝白的長劍,揮散眼前的濃霧。


    遲鳶剛邁進雨林,背後便產生了深深的寒意,那股陰森感無可壓製的順著後背往上爬。


    第一直覺在提醒她,這裏很危險。


    忽而耳邊窸窣作響,遲鳶眉心一跳,立刻警惕的跳開原地。


    卻見正前方的草叢裏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那熟悉的大兜帽和圍脖,還有手腕上的同隊紅色標識,來者不是越九青還能有誰?


    “是你?”遲鳶有點詫異了,不是,這地圖這麽小嗎?開局三分鍾就撞見熟人了。


    說實話越九青也驚了。


    很快緊接著,一旁的草叢裏探出第二個腦袋,這次是符玨,然後便是第三個…君翩翩。


    “…?”遲鳶撓了撓頭。


    符玨咳嗽一聲,他的腦袋上還頂著一片葉子,真是沒想到這麽巧:“我們開局降落到同一個地方了。”


    “好好好。”遲鳶有些服氣了,“關於那些星星你們有什麽頭緒嗎?”


    君翩翩熟練的占卜一番,然後失望的搖頭:“我追蹤不到信號,也不知道它們長什麽樣子。”


    “那就去樹上找,去高處找,去水旁邊。”遲鳶說,“反正是對應的各個屬性嘛,說不準就在那些地方。”


    君翩翩又有了一個想法:“……或者可以去自然屬性最濃的地方找找看?”


    符玨也讚同她的觀點,“今時不同往日,隻有二十四小時,我們先兩人一組行動,畢竟根植越高感應到的屬性越強。”


    正商量了一番,越九青忽然露出如臨大敵的神情,黑黝黝的眸子裏帶著警惕。“不對——然燈呢?”


    “誒?”遲鳶呆住,議論得太上頭了,他們竟然沒注意到少了個人。


    正緊張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天幕傳來熟悉的電子音:“風鳴宗然燈摘取星宿第一顆:危宿。”


    “…這家夥悶聲幹大事啊。”符玨若有所思的道。


    與此同時,毫無波瀾的排行榜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因為第一顆星星出現得快,彈幕紛紛擾擾。


    【什麽情況,那小子怎麽這麽快找到的?】


    【運氣好吧?】


    【太誇張了,要不是我從南賽區追過來,還以為風鳴宗又黑幕了。】


    【然燈還運氣好?他撞見發癲的靈獸了,差點噶了,你們居然管這個叫運氣好,分明是誤打誤撞吧?】


    聽到播報聲的各個隊伍臉色俱是一變。


    霜停宗的連小楓比了個耶,語氣俏皮而輕快,“上次輸給他們,這次我們可不能落後了。”


    洛紙硯不慌不忙的點頭:“說的在理。”


    比起霜停宗的好氛圍,青鸞宗這邊卻即將降臨至冰點。


    “竹…竹師兄。”那弟子顫顫巍巍的跟在他身後。


    換來的卻是竹遙冷漠無情的一瞥:“叫我作甚?”


    他的眼神太過壓迫,那名弟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呐呐的閉上嘴。


    他其實想說,上次青鸞宗不僅沒拿到第一,連第二都沒排上,長老們已經開始施壓,若是這時候再落後,迴去說不準要被批鬥了。


    但竹遙卻沒有絲毫反應,根本不想聽他說什麽。


    倘若遲鳶還在場,便會發現這一世的竹遙比上一世還要冷漠,缺少同理心的他已經徹底將世界看做自己的玩物。


    【青鸞宗的隊伍怎麽看起來不太和諧的樣子。】


    【有點嚇人,溜了溜了。】


    【俺也是,正好去看看北冥家的,他們可是幽都的本土隊伍,聽說不孬嘞。】


    彈幕正插科打諢之際,忽然有人驚起。【誒我去,北冥的隊伍和然燈撞上了,這下好玩了,大家快去看!】


    *


    此時,另一邊的然燈傻眼的盯著掌心還帶血的星星,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認知:“不對,這玩意明明更像個楊桃啊。”


    其實一開始,少年隻是倒黴的撞進了一頭野獸的懷抱,花了點力氣解決掉它,便有莫名其妙的一顆楊桃砸到他的腦袋上。


    說起來,有時候然燈的運氣莫名其妙的好。


    也許是前半生太倒黴,上天來補償他了?


    他晃了晃腦袋,把楊桃,啊不,是危宿藏進懷中,如今成了領先的第一人,少不得明槍暗箭。


    正思索之際,少年忽然察覺到氣息的變化,他心底一沉,躲進旁邊的草堆裏,盡力壓製自己的唿吸聲。


    一個少女的聲音透進了密林,“阿兄,就是這裏。”


    借著兩人高的灌木叢,然燈悄悄睜開眼睛,這一看,他不由得咂舌。


    好家夥,有錢人啊。


    為首的少年穿的是金鑲玉靴子,外套是價值連城的貂皮大衣,比符玨看起來還要顯擺,那女孩更是金銀玉石掛滿了一身,拇指大的珍珠在陽光的折射下刺目極了。


    這是哪來的少爺小姐體驗生活了?


    觀察了一會兒,打量歸打量,然燈可不打算一直待在這裏,正欲潛行溜走。


    那少女忽然抬眼,氣勢微微一變。


    她抬手,流光般的水冶化作利劍,稍縱即逝,“去!”


    【好好好,北冥家的也是撞上車了。】


    盯著頭頂的彈幕,然燈顫了顫黑星般的眸子,這是北冥家的人?說不準他們能知道遲鳶的身世之謎。


    好歹是幽州的大家族,來勢洶洶且人多勢眾,他想了想,又把星星放進內襯的心口處。


    突然,一條突兀的彈幕打破了難得的平靜,【北冥快看這啊,這裏有星宿!】


    有時候彈幕能提供很多有用信息,但是彈幕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


    “嘖。”位置被暴露了。


    然燈的臉色立刻垮了下去,頭一低,翻身便要化作魚一般遊走。


    幾乎是彈幕一出的瞬間,那水凝的利劍便穿透了少年跟前的草叢,綠葉搖曳,驚起了周圍的毒蟲,從萬裏高空掉在地麵,爆開綠色的醬汁。


    這一幕近在咫尺。少女手一抖,準頭立刻歪得不行。


    “嘔。”她捂住嘴巴,反胃的挪開了視線,北冥家族的少年臉色不佳。


    然燈:…心理承受能力怎麽這麽菜?


    他未說話,北冥高便已經昂著頭,神態自若,“你就是南區的冠軍隊伍成員?”


    這個態度…有點意思。


    然燈放棄了跑路的心思,挑了挑眉,坦言道:“是,怎麽?”


    “聽說風鳴宗全員天才,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全員天才?聽到這個詞語時,少年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然燈從來沒有聽到別人這麽形容自己過,因為他在隊伍裏並不算出挑。


    前有雙純靈根(待定)遲鳶,中有大家族出身的鬼狐符玨,後麵還有未來的狼王越九青,相比之下,君翩翩的能力都看起來比他有用些。


    北冥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然燈,語意充斥著滿滿的嘲諷,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差點將然燈淹沒。


    他緊接著道:“哪怕是百裏挑一的天才,整個修真界修士加起來也有數千萬人,數千萬裏的天才那就太多了。”


    而然燈,作為沒有特殊靈體又無其他血脈的普通人,隻憑借著靈根的根植數,顯得就太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中庸至極。


    哪怕被嘲諷到了這種地步,然燈的心態依舊保持的很好,少年一雙眸子霧沉沉,他說:“那又如何,這終歸是團隊賽。”


    一個優秀的團隊,不是僅靠其中一人就能成功的。


    沉寂已久的幽都彈幕終於爆發了。


    “北冥家雖然紈絝,但好歹也是我們世家,對付一個名不經傳的男孩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是就是,北冥上啊,快把他拿下!”


    “還囉嗦什麽,再不打我就投票給別人了。”


    “如此優柔寡斷,真丟幽都的臉。”


    “北冥倒是動起來啊,你想當懦夫嗎,再不動手我們真是都瞧不起你了。”


    這些彈幕言辭並不友好。


    然燈默了默,倒是看不出幽都人如此自負。


    然而和為首的北冥少年一交手,然燈的表情便漸漸便得詭異起來。


    奇怪,一個常年生活在戰爭中的都城怎麽會教導出技巧如此拙劣的子弟?


    然燈百思不得其解,而北冥卻仿佛從彈幕中汲取了自信,狂妄的道:“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然燈:“?”


    本來隻是有點疑惑,對方卻錯把他的表情當成了害怕與退縮,越發猖狂起來。


    眼看對方就要蹬鼻子上臉,然燈嗤笑出聲,“不是,逗你玩玩,還當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北冥明顯臉色很差,抬手便要刺他。


    然燈徐徐的揮了揮手,“真是巧了,我也是火靈根。”


    “彈幕說你是北冥下一任家主,那我就在你最引以為傲的領域碾壓你。”


    北冥心底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但他方才和這個人交手的時候還遊刃有餘,不可能有問題。


    於是少年萬分自信的溝通起周身的靈氣,然燈冷淡的掠過他的神情,意義不明的勾唇。


    “知道我的靈根根植是多少嗎?”


    “是一百。”


    說罷,少年意氣風發的豎起一根手指,囂張氣焰充斥了全身:“一百是靈器的上限,不是我的。”


    北冥心底一顫,還欲掙紮:“那又怎麽…”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彈幕便提醒他抬走,北冥呆了呆,才怔愣的抬眸。


    不知何時,他頭頂那片晴朗的天邊落下一串流火,驀然砸到地麵,激起一陣飛塵。


    落到北冥身上時,火辣辣的痛。


    “你說這世界上有得是天才,你還說我中庸,怎麽就輸給平平無奇的的我了呢?”


    然燈習慣性的抱著手臂,不去看那人如何失魂落魄,正欲轉身離開。


    這一刻,彈幕驟然暴漲。


    【雨落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


    【不對,她是要偷襲。】


    “雨落!”見狀不對,北冥想要製止,但因為受傷,動作慢了一步。


    名叫雨落的女孩已經掏出羽箭。


    流光閃爍,雨落的瞳孔中反映出此刻的情景,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死死的盯著羽箭飛去的方向。


    但是很遺憾,然燈反應比箭快多了,風中衣訣翻飛,少年反手折住那箭,他打量了片刻,輕輕鬆鬆將其折成兩半,扔到雨落的麵前。


    窺見這一幕,雨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偷襲也失敗了。


    “唉呀,偷襲的技術也這麽差,究竟是誰給你們勇氣在這叫的?”


    然燈頗為無語,隻是一群被慣壞了的世家子弟嗎,果然,期盼北冥和符玨一樣是不可能的。


    “你們該慶幸的,第一個遇見的是我。”


    放完話後,然燈憐憫的略過如喪家之犬的北冥兄妹,然後在一眾發狂的彈幕裏大搖大擺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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