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走散,遲鳶將月輝綁在符玨的手腕處,隨著漸漸地深入,深海越發暗無天日,符玨不太自在的活動了下關節。


    “好悶。”遲鳶情緒不佳的吐槽,符玨也點頭。遲鳶想了想,又將避水珠——也就是小魚送給她的珍珠戴在脖子上。


    的確,這裏光線太差,陽光照不進來,也沒有活著的生物,令人窒息。


    遊了約莫半個時辰,兩人都有些力竭,並統一意見,決定休息一小會兒。


    符玨靠在一塊礁石旁,此刻他也顧不上什麽優雅貴公子的情緒了,直接就是一坐。


    他眯著眼往頭頂看,忽然頓住。而後拉住身旁遲鳶的衣袖:“遲鳶,你看!”


    遲鳶疑惑地抬頭,隻是這一眼,她怔住了。


    海底的深處是怎樣的?


    在此之前,遲鳶並沒有見過大海,整日隻對著山林與天空。


    她沒有真正的看過海,卻在一處秘境裏窺見了海底的景色。


    少女青色的瞳孔裏似乎泛著亮,清澈地倒映出頭頂的景象。


    紅的魚與綠的尾,藍與黃,都不分彼此糾纏在一起,五彩斑斕的群魚環簇,七彩擁抱著整片大海。


    它們的尾巴帶動了海水輕微地震顫,泛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從下麵抬頭,遙遠地望去,在黑色的海水中仿佛一片匯聚的繁星。


    好半天,遲鳶才開口,她說:“這裏真像是一片天空。”


    符玨偏過頭看她。


    遲鳶的眼神裏帶上了憧憬:“外麵是人的天空,而海是魚的天空。”


    符玨勾唇,“你的形容相當準確。”


    陸地是人賴以生存的家園,大海也是魚類的家園。


    看著那些魚,他心情放鬆不少,欣賞著魚尾劃過水留下的痕跡。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符玨的笑容慢慢淡去,心有所感般,一滴冰涼落在他的睫毛上。


    少年略微驚慌地顫動著睫毛,手背抹去冰冷的液體,帶出長長的血色,打破了眼前的美好。


    是腥臭的。


    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身邊的夥伴的手:“別看了,這是幻境!”


    因為腳踝的傷口失血過多,遲鳶的思緒遲緩不少。眼前的一幕晃得人眼花繚亂,被符玨抓住手的時候,遲鳶才猛然一驚。


    “…”


    揉眼細看,頭頂哪有什麽星空美景?那一條又一條的,分明是死去多日的魚,畸形的身體瀕臨腐爛,散發出陣陣作嘔的惡臭。


    大意了。


    深海似乎有意識一般,知道兩人識破了眼前的幻象,立時,無數遊魚炸開,化作無數屍塊,漫天的血肉齊飛,如同雨一般,嘩啦啦地往下掉。


    那股糜爛的氣息瞬間將整個海水包裹起來,看著詭異又滲人。


    遲鳶避開一塊掉落的屍塊,她看著內裏的紅紅白白,有些反胃,臉色發白:“好惡心,嘔!”


    不妙的是,海底開始劇烈地震蕩,深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旋渦。


    就知道沒那麽簡單,符玨也不太好受地抿著唇,表情嚴肅。


    二人靠在一起,觀察著旋渦的動向,它一步步朝著這個方向逼近。


    “禦!”符玨丟出一張防禦符紙,黃色的符紙展開,無火自燃。


    一層巨大的黏沫像泡泡一樣將兩人裹挾起來。


    他的術是以血做引化符,但是和遲鳶一樣,才剛接觸這行不久,動作顯得非常生疏。


    昏暗無光的世界裏,旋渦橫衝直撞,遲鳶垂著眼,心中盤算著法子。


    她腰間的玉佩隱隱發熱。


    很快,巨浪毫無顧忌地衝撞有了成效。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泡泡碎了,符玨臉色一白,他的防護符咒失效了。


    他立刻咬破手指,又一張符紙展開。


    遲鳶搖頭,“這樣下去不行。”符玨看她。遲鳶說:“我太拖累你了。”


    與此同時,一個滔天巨浪打了過來,泡泡出現裂縫,遲鳶站立不穩,竟要被吸入深淵巨口中。


    符玨隻覺得手腕一緊。


    他墨色的瞳孔裏閃過慌亂,牢牢地抓住遲鳶。


    少年的手背浮現出青筋,他咬牙,額頭浸出汗,濕染了水墨丹青般的柔軟發絲。


    他決絕地說:“遲鳶,抓住我的手!


    這一切發生不過幾秒鍾,遲鳶的腳踝隱隱作痛,她的神智有些恍惚,又被急切地喚醒。


    符玨說:“別鬆開!”


    感受到獵物的掙紮,深海愈發狂妄了,漩渦吸取的速度越來越快。


    遲早兩人會被卷入旋渦,遲鳶心中掙紮,又從符玨那雙猩紅的眼裏感到慟然。


    月輝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係著二人的紅線被無限延長,遲鳶歎息一般,念出他的名字,“符玨,我們都會活下去的。”這是肯定句。


    她心中默念月輝,大受打擊的月輝掙紮著不願鬆開,但是下一秒,又一個浪撲了過來。


    線斷了。


    在符玨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遲鳶推開了他的手。


    她說:“去找援兵!”


    狂暴的旋渦迅速將兩人分開。


    符玨一個人還有存活的希望,但是帶上毫無修為的她,就很難說了。


    少女單薄的像是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飛鳥,又如同奮不顧身的賭徒,她輕飄飄地落入旋渦。


    在極致的混沌中,遲鳶疲憊的閉上眼睛。


    她修煉的還是太晚了。


    漩渦中,混沌的汙濁是無數交織的線條,形成一個巨大的繭,昏昏沉沉的遲鳶被拉入繭中,而後,完全封閉。


    “刺啦——”


    是什麽破碎的聲音,原本黯淡的眼前驀然一亮。


    遲鳶茫然地睜眼。


    少年的發絲飄蕩在水中,沉鬱的眉眼間帶著驚心動魄的美感。


    是符玨。


    他的食指中夾著一張明黃的紙,燃著幽幽的藍光,恍如地府冥火。


    “蓮域。”少年清朗的音色浮現在耳邊。


    那把天青色的傘被撐開,從少年指尖飛出。


    它無視了周圍的海浪,不斷的旋轉,逐步上升,然後擴大,一朵碩大的青蓮倏然綻放,碧盤玉珠,亭亭玉立。


    青蓮溫柔地籠罩住遍體鱗傷的遲鳶,形成一個天然的結界。


    符玨誠摯地看她:“都說了,我們是朋友。”


    遲鳶囁嚅著,說不出話。


    少年極輕地歎息:“難道你想拋下你的朋友嗎?”


    遲鳶不是堅冰,她會被真摯的感情融化的。


    這下兩人一同被卷入旋渦了。


    遲鳶有些心梗,她嘴硬的說:“就算這樣,你的傘能撐多久?”


    “一個時辰。”符玨果斷道。


    遲鳶忽然心生一計。“小魚說我的血能驅散這些汙濁。”


    “你想放血?”符玨深深地擰起眉。


    “機會與風險總是並存,這就是修真的魅力。”遲鳶對他眨了眨眼。


    符玨:“…”


    說著,她毅然決然的劃開自己的手臂的大動脈。無數的血液從身體裏流出,大量的失血使得少女臉色蒼白。


    可大海何其遼闊。


    不如拚一把。


    遲鳶咬著唇,努力振作精神,她狠狠地按住溢血的傷口,對符玨說:“我們都會活下來的。”


    畢竟符玨始終沒有放棄她,符玨身上保命的靈器不要錢的往外扔,抵抗著外界的風波。


    血花蔓延,遲鳶嗅到了自己的氣息。


    那雙青色的瞳孔亮得驚人,哪怕生死有命,她就要賭這一次!


    無人知曉的陸地忽然刮起狂風。天空陰雨密布,雷聲大作。


    緊接著,一滴雨落入海洋裏,然後是第二滴悄悄地擴大,一圈,兩圈…


    就像遇見了克星,黑色以極快的速度散去,大片大片的藍色染上天際。


    在極度的絕望與希望中,遲鳶覺醒了她遲到的水靈根。


    符玨的傘帶著二人浮出水麵。


    大地久逢甘露,如遇新生。


    世界坍塌重建,眼前的光景恍如奇跡。遲鳶攬住符玨的肩膀:“你看,我就說,果然有效!”


    “你悠著點啊!”符玨膽戰心驚地扶住她。


    汙濁消失了。


    遲鳶還要轉頭跟符玨說話,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出現一抹血色的白,非常眼熟。


    她幹脆又安心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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