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謙腳步一頓,轉頭道,“好,去哪裏聊?”


    車已經停在了他們公寓不遠處,可喻楚楚並不想沈牧謙知道她住哪裏,抬眸望一邊道,“去那邊的咖啡廳。”


    她需要和他聊聊。


    “好,孩子給我,我抱著。”沈牧謙伸修長雙手,想抱喻嘉樂。


    喻嘉樂個子已經有100cm以上,趴在喻楚楚肩膀上,越顯得喻楚楚瘦弱。這幾天一直都在忙碌中,本來就清瘦的她,白皙臉蛋更加消瘦,身子骨越見柔弱。


    喻楚楚低眸一側看了沉睡的喻嘉樂,抱緊他的小身體,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道,“不用,我抱著就好。”


    沈牧謙沉不出聲。


    喻楚楚感覺自己的態度有點過於冷硬,解釋道,“我的孩子我抱習慣了,不累。”


    沈牧謙平淡無波的眼眸中掠過喻楚楚倔強的臉龐,冷冽的聲音響起,“還是這樣逞強!那今天就什麽都不要聊了,先迴去休息吧。”


    說實在的,沈牧謙的態度著實不佳,負手而立的他,讓喻楚楚覺得特別討厭,可偏偏在他在說“那今天就什麽都不要聊了“的時候,前麵還有一句似責怪又似心疼的,“還是這麽逞強!”


    喻楚楚覺得心中有股難受的情緒在串動,這個時候最不能聽的就是這種帶刺的軟話和關心。


    她垂眉側臉,鼻子不見聲色的醒了醒,負氣一般的將喻嘉樂遞給了沈牧謙。


    沈牧謙猶如接到珍寶一樣,將喻嘉樂小心抱在懷抱裏,給孩子調整了一個姿勢。喻嘉樂趴在沈牧謙肩膀上,感覺這個肩膀明顯的寬厚結實,趴上去的時候,舒服多了。嗯哼一聲,墊著自己的小手又舒適的睡著了。


    沈牧謙嘴角微微一揚,臉上盛滿了滿足的表情。喻楚楚甚至還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了沈牧謙眼眸中從未見過的柔軟和溫柔,那從溫柔幾乎要融化她的心。


    一個男人抱孩子如此熟練,他練了多少次?抱了沈子軒多少次?


    喻楚楚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愛亂想,愛計較的人,可這個時候,她卻莫名的狹窄起來。她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百煉成鋼,百折不撓,可當碰上一點點讓她聯想的小事的時候,所有的防線全線瓦解,化為灰燼。


    “楚楚,你怎麽了?”沈牧謙抱著喻嘉樂已經走了好幾步,喻楚楚卻還站在原地。


    喻楚楚迴神,跟了上去。


    ………………


    咖啡廳,燈光幽靜昏黃,音樂悠揚,咖啡廳的主人將這裏布置的很溫馨。可對於喻楚楚來說,在溫馨的布置都抵不過內心的蒼涼。


    她其實很累,可她不想睡。


    “楚楚,你想喝什麽?”沈牧謙將喻嘉樂放自己身邊沙發上,讓他靜靜的躺著,咖啡廳裏溫度舒適,喻嘉樂依然在沉睡,絲毫沒感覺到任何的變化,睡得很安穩。


    “咖啡吧。”


    “好。”


    咖啡上來,喻楚楚拿著精致的勺子緩緩攪拌咖啡,咖啡味道濃香,可到了嘴邊她又喝不下去。


    “楚楚,如果真的很累,那就迴去休息吧。”沈牧謙見強撐著、很疲憊的喻楚楚,心中泛過一絲心疼。


    “我沒事。今天的事,這段時間的事,謝謝你!”


    “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喻楚楚嘴角扯開一個微笑,她昂著腦袋看了看外麵城市燈火,這些年,這個城市的燈光還是這麽的斑彩霓瀾,熱鬧輝煌,她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其實,這些你也不做也沒關係。”


    她的事早就和他沒關係了。因為和他沒關係,她才一定要說謝謝。


    “什麽?”沈牧謙並沒有聽清喻楚楚的說話,反問了一句。


    喻楚楚低頭淡淡道,“沒事。我隻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你說。”沈牧謙一邊攪拌咖啡,一邊問。


    “你是什麽時候懷疑喻甜甜和我父親的關係的?是不是我父親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是他拜托你去做親子鑒定的嗎?上次陳沛華包裏有毒品的事件是不是你和曲言哥一早就謀劃好的?”


    這些事情,巧得就像一本書,可細細迴想起來,這裏確有很多人為的控製,之前她一直都沒留意,也沒多想,可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喻楚楚才發現,她其實不是控製全局的人,她更向是被人推著走的,她走的每一步,她未來都在每一步,都好像是別人設計好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剛好是這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沈牧謙。


    她比他想象中複雜,更不一樣。


    沈牧謙有的時候看似幼稚,可這一係列的事情發生之後,她不得不好好打量這個男人。


    沈牧謙低頭輕輕一笑,抬頭問道,“楚楚,你一下子問我這麽多問題,我先迴答哪一個才好?”


    “如果你不想迴答就算了。當我沒問。”喻楚楚有點暴躁的道。她也覺得自己過於急躁,沈牧謙越是不緊不慢,她就有點慌亂,這些問題,她為什麽一下子就問出來。而且也沈牧謙的性子,他極有可能不迴答,或者他又想通過迴答問題來捉弄她。


    沈牧謙一楞,聽喻楚楚這口氣,這是小性子上來了,發生的事情多了,難免情緒比較大,算了,他就不和她計較了。


    沈牧謙放開正在攪拌的咖啡勺子,眸眼幽深,道,“那我就你最後一個問題開始迴答你。打壓陳沛華,我確實參與了進來。陳沛華當時和酒店的服務員串通在一起,服務員在碰到你的時候,將拿包東西置放在你包裏,為的目的就是讓你在晚會上身敗名裂,從此以後失去接管穆源的資格。不巧,這是曲言在他們謀劃的時候,曲言就知道了。所以他將計就計,在陳沛華沒留意的時候,將兩包東西掉了。最後,落入你包的東西,變成了麵粉,陳沛華包裏的東西則變成真du粉。這個將計就計本是天衣無縫的,曲言最初的想法是息事寧人,將這件事事情掩蓋過去,給陳沛華一點教訓就算了。卻沒想到陳沛華更為惡毒,她找來了警察和媒體記者,蠻狠無理的執法。曲言沒辦法,隻能和我說情況,我以最快的速度將唐麟叫過來。最後,事情就變成你後來看到的樣子。”


    喻楚楚一臉驚詫的看到沈牧謙,事情的經過果然很曲折,當初她在警局那裏見到沈牧謙,喻甜甜隨即來求救,因為沈牧謙模糊的態度喻楚楚還和沈牧謙嗆聲了,卻沒想到從一開始沈牧謙就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不過事情比我們想象中的都要複雜一點。因為到現在,我們還沒找到陳沛華背後的勢力,唐麟一直都不讓陳沛華出來,可她還是出來了。”沈牧謙向喻楚楚講述整個事件的發展。


    “至於嶽父大人是什麽知道喻甜甜和他的關係,這件事我並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謀劃這些事,我也不清楚。我追蹤陳沛華是因為陳沛華被抓住之後,唐麟發現了很多可疑的事情,最可疑的就是陳沛華的身份證,她竟然有兩個身份證,這是極為不正常的。我想起嶽父大人的對陳氏母女的態度的改變,以及他們做的種種事跡,才有去鑒定的想法……最後結果真如我猜測,喻甜甜並不是你親姐妹……”


    “陳沛華有兩個身份證?現在她那邊完全查實了嗎?”喻楚楚聽完沈牧謙的陳述後,竟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這中間,如果沒有曲言,沒有沈牧謙,她估計早就被陳沛華吃得渣渣都不剩了。陳沛華之所以會亂腳步,也並不是因為她有多聰明多幹練,而是因為她後麵有兩個讓陳沛華為之驚恐的男人。


    “我已經查到了一些……”


    “嗡嗡嗡嗡……”喻楚楚電話冷然間響起,打斷了沈牧謙說話。


    最重點的事情來了,這電話來湊什麽熱鬧,喻楚楚不動聲色將電話按掉。


    可沒按掉一秒鍾,電話又打過來,“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喻楚楚被震得沒辦法,拿起手機。


    “是大小姐嗎?大小姐,我是以前趙媽……”


    喻楚楚蹙眉,哪裏來的大小姐?又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對方急促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是以前在喻家的趙媽。大小姐,曲言少爺迴來了,現在和二小姐吵起來了,打得別墅都要掀起來。”


    曲言什麽時候被放出來?他迴喻家了?又和喻甜甜打起來了?


    “曲言,你幹什麽?”


    “曲言,你給我說清楚!”


    “砰咚!!”


    電話那頭傳來喻甜甜如河東獅吼一樣大叫聲,喻楚楚臉色微微一變,暗道不好。


    她掛斷電話,和沈牧謙道,“我要先去一趟新別墅,曲言和喻甜甜打起來了。”


    ………………


    沈牧謙並沒有讓喻楚楚一個人迴喻家新別墅,他抱著喻嘉樂和她一起迴來了。


    “喻大小姐,你來了就好。打起來了,打得簡直沒法開交……”喻楚楚一進這別墅的門,趙媽就像見到救星一樣,將她迎了進來。


    趙媽是以前在老喻宅工作的人,為人勤懇,忠實可靠,陳沛華換了新別墅,把她也帶過來了。


    “喻大小姐……”


    趙媽才開始說話,別墅二樓就傳來巨大“砰!”的響聲。


    “怎麽迴事?”喻楚楚微微皺眉,轉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今天下午太太和二小姐迴來,迴來就去了書房,後來太太就出去了。二小姐下來吃晚飯的時候,曲言少爺迴來了。迴來之後,二小姐和曲言少爺什麽話都沒說,兩個人就迴房間,剛開始還靜悄悄,可後來房間就傳出很大的聲音,他們在裏麵打起來了。我們在外麵敲門,他們誰都不開門,沒辦法,我就隻能給你打電話。接著安靜了一會兒,這會又開始了……”


    “大小姐,你說這是怎麽一迴事?老爺去世,二小姐說有身子不能去,可這一迴來,就和姑爺打起來,這不純粹是讓老爺走得不安心嗎?”


    今天在奠堂發生的事,家裏麵的仆人現在還不知道,也不知道喻甜甜並不是喻尚方非父女關係,言辭之間都是遺憾和著急。


    喻楚楚一邊聽趙媽講述,一邊往樓上走。


    曲言和喻甜甜打起來,她倒是不擔心喻甜甜,她比較擔心曲言下手。或者這又是喻甜甜的苦肉計,設計又把曲言搞進拘留所?


    喻楚楚還沒到二樓曲言和喻甜甜臥室,臥室裏就傳來了喻甜甜憤怒的聲音,“曲言,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


    “曲言,你他媽的給我說話?”


    房間裏就隻有喻甜甜的聲音,曲言並沒有說話。


    “你就愛喻楚楚那個臭表字,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在乎!你為了她,你背叛了我,你算計我和媽!”


    “喻甜甜,你嘴巴給我放幹淨一點!”房間裏傳來曲言忍無可忍的聲音。


    “我罵她臭表字你心痛了?你難過了?你受不了?你們在一起苟且!我就說你怎麽可能會忘記她?尼你怎麽能忘得了她?”


    “喻甜甜!我在和你說一次,嘴巴放幹淨!”曲言的聲音幾乎是怒吼出來。


    “哈哈哈。敢做不敢當?還要我嘴巴放幹淨?我說得已經和委婉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年,她迴來,你在喻家別墅後麵小平房裏抱著她!兩個人濕淋淋的抱在一起!那個時候很激情吧?很有感覺吧?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忍了這麽多年,我忍夠了。就是因為那一抱,所以這麽多年,你念念不忘?忘不了那個臭表字?”


    站在門外的喻楚楚冷然一驚,氣得臉色煞白,拳頭緊握。喻甜甜怎麽能這樣說她和曲言?


    那年那天下大雨,她迴來的時候,沒帶雨傘,渾身濕淋淋的進了屋子,因為喻尚方和李青兒不在,陳沛華就斥責她,說她身上的雨水淋濕了家裏的地毯,罵她什麽事都不會做,盡給家裏多事。


    她本是很頑強的活著的,可那天是陸亦晟的忌日,愛她的人都死了,喻楚楚一脆弱,眼淚就出來了,如果接著上二樓肯定會被陳沛華繼續罵,沒辦法她才躲進了別墅後麵的平房。後來曲言來了,曲言安慰了她,喻家上她覺得唯一可信任的人來安慰她,她一委屈,就撲在曲言懷裏哭了起來。


    當時的畫麵卻被喻甜甜形容得這麽齷蹉!


    “啪!”


    “啪!”


    房間裏傳出清脆又淩厲的巴掌聲,“喻甜甜,如果以後你在說楚楚半句壞話,別怪我再次動手!”


    原來上次曲言家庭暴力給喻甜甜,是拿著她去惹怒他的。她就說曲言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喻甜甜非要惹怒曲言,怎麽能躲得過一陣暴打?


    “你打!你打!有種你打!我告訴你,我就是要罵她,臭表字臭表字……”


    “轟!”“咚!”房間裏的聲音越加劇烈,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劈裏啪啦……極為激烈……


    一陣大動響之後,房間裏的聲音驟然間停止。


    安靜得可怕!


    幾秒鍾死寂後,房間傳來喻甜甜淒厲又驚恐的嚎哭聲,“孩子,我的孩子……”


    喻楚楚驀地心驚,準備敲門的時候,曲言和喻甜甜的房門打開,曲言抱著下半身都是血的喻甜甜出來。


    兩人頭發淩亂,極為狼狽。


    ………………


    不太平的日子,又變得更加不太平。


    喻甜甜先兆性流產,被推進手術室。


    曲言坐在手術外麵,滿手都是血的雙手撐在大腿上,腦袋埋在交叉的手上。


    “曲言哥,你去洗一下手吧!”慘烈的畫麵讓喻楚楚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曲言抬頭,腦袋靠在牆壁上,臉上慘白,道,“楚楚,你先迴去吧。這些天,你也很累了。”


    “曲言哥……”喻楚楚心中堵得慌,喻甜甜和曲言這樣一鬧,孩子基本保不住。她和沈牧謙在門外麵,根本就不知道裏麵的情況是怎麽樣。


    喻甜甜有身孕卻不好好保護自己,讓曲言的孩子死在曲言手裏,她這是故意讓曲言愧疚自責?


    曲言站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臉,聲音黯啞、帶著近乎悲涼的聲音道,“楚楚,什麽都不用說。一切都安靜了,都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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