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的那麽疼愛你的妹妹,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很頭疼。」


    她淡淡然的說出這一番話,臉上的神情格外平靜。


    顧景善輕聲低笑,「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那麽輕易的了結你?我不怕麻煩,從來就是麻煩怕我。所以,你盡管給我惹麻煩,我到要看看你能給我惹些什麽麻煩。」


    「不過,在惹麻煩之前,你要好好的想清楚,你惹了麻煩,我會不會給你善後。」


    她輕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揚了揚,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沒有絲毫波動。她微微側過頭,對著他笑了笑,說:「那你就放了我,試試看啊。」


    顧景善與她對視良久,微微眯起了眼睛,緩緩湊近。她的眼神毫無變化,眼神黯淡無光,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眼,「你……看不見?」


    「想看見的,我自然會看見,不想看見的,就算是站在我的麵前,我也看不見。比如說你。」


    顧景善沒再跟她多說廢話,隻對身側的人,說:「叫個醫生過來。」


    傭人依言,立刻出去聯絡醫生。


    黎靜靜咯咯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那般幹淨,「謝謝你的好心。」


    她說著,閉上了眼睛,像是睡去了一般,再沒有動靜。


    醫生來的很快,但黎靜靜不配合,問不出任何症狀,他也隻能猜測,可能是因為頭部重創而造成的後遺症,具體情況,最好可以拍個片子,那樣可以看的更仔細一些。


    這種失明的狀況,可大可小,萬一是因為腦部有什麽問題,而導致失明,就要及早醫治,以免到了晚期,會不好治。


    顧景善沉吟了片刻,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隨後,傭人就把醫生給送走了。


    他走到床邊,看著她安然睡覺的樣子,說:「我知道你在裝睡,我便把話放在這裏,你聽不聽隨意。」


    她依舊不動,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你如果想當活死人,我可以成全你。聽說過人彘嗎?」


    他沒有再說下去,黎靜靜放在腹部的手,微微的動了動,在聽到他走出房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眼眸劇烈波動著。她一點也不懷疑。顧景善真的會這樣做。


    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滑落,她緊抿著唇,胸口隱隱的疼,深入骨髓一般。


    之後,黎靜靜在房間裏躺了三天,也不吃飯,顧景善就叫人給她打葡萄糖,房間裏所有能夠用來自殺的東西全部都被收了起來,每天隻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她是自由的,其他時候,就用繩子綁著她的手,她的運動範圍隻有在床的周圍。


    不過不管怎麽樣,除了要上廁所,她必然是躺在床上不動的,像個活死人一樣。


    這天,她躺在床上。突然睜開眼睛,緩慢坐了起來,下了床。她看不見,抬起雙手,慢慢的摸索著走向門口。這幾日,她的聽力比以往好了許多,再輕微的腳步聲,她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並且還能辨別出腳步的主人是誰。


    她知道房門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出走。


    這會,原本留在房裏看著她的傭人正好出去,房間裏沒人,隻有她一個。


    所幸傭人收拾的幹淨,這一路過去,她倒是沒有撞到什麽東西。她順利的摸到了門把,輕輕一轉,便打開了。她慢慢往外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小心。


    她剛一出房門,就被剛洗完澡,準備下樓喝一杯的顧景善撞見。


    他沒動,也沒有伸手,就看著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向樓梯口。


    她扶著牆,一路過去,倒是很小心,下樓也下的很成功。


    顧景善就跟在她的身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倒要看看,一個瞎子,能幹出什麽事兒來。


    黎靜靜自然知道身後多了個人,甚至知道這人是誰,她假裝不知,繼續往前走,樓下大廳的結構就複雜很多。她伸手揮落了一隻花瓶,花瓶應聲而碎。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腳步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轉迴身,準備往另一條路走,抬手一揮,就不偏不倚的摸到了顧景善,他沒有躲避,由著她的手在他身上隨意遊走。


    他的下巴上有些鬍渣,有點刺手,她沒有在網上,手指拂過他的嘴唇,停頓了一下,便收迴了手,「顧景善?」


    他雙手抱臂,倚靠在牆壁上,似笑而非的看著她的眼睛,笑說:「都會下樓了,你準備逃跑?」


    「沒有,我隻是覺得很悶,想出去走走。」


    他嗤笑一聲,「不想死了?」


    「死得了嗎?」她也跟著笑了笑,「我可不想變成人彘。」


    「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


    「不知道。」她搖頭,沒有光線的世界,哪裏還分得出日夜。


    「現在是晚上九點。」


    她眉毛動了動,「是嗎?我還以為是早上。」


    「你砸破了我的一隻古董花瓶。」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殘渣。


    「噢,真抱歉,我沒看見,也看不見,你該早就製止我。」


    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黎靜靜不自覺的縮了縮,才終究沒有掙脫開他的手,他將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頓了頓,手指不受控製的扣了一下他的肩膀,顯得有些緊張,「幹什麽?」


    「怕?」


    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我還以為你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了。」


    她依舊不語,但捏著他肩膀的手卻越來越緊。


    顧景善說:「不是要出去走走嗎?我帶你出去走走。」


    「這裏是哪裏?」她問,過了那麽多天,她第一次詢問。


    「興港城。」


    「我們迴來了?」


    他笑了笑,說:「是,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救迴來了。」


    他說著,就開始往前走,黎靜靜倒是沒有任何懷疑,就跟著他往前走。


    片刻,她能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旋即就是他的聲音,說:「腳下有台階。」


    他停了一下,等到她走下台階,他才繼續往前走。


    迎麵而來是帶著青草香氣的夜風,空氣很清新,黎靜靜深吸了幾口氣,整個腦袋越發的清醒。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顧景善走的很慢,似乎在遷就她的步子,黎靜靜則跟著他的節奏,緩慢往前走,沒有說話。


    夜色靜謐,可他們的心卻並不平靜,彼此揣測用意。


    半晌,他突然停下腳步,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說:「走了有一會了,先休息一下。」


    他將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黎靜靜沒有反抗,依言坐下,整個人都很平靜安分。並且難得的聽話,誰也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


    「想通了?」他問。


    黎靜靜微微動了動眼簾,淺淺一笑,說:「我有什麽理由想不通?就算我想不通,結果能有什麽變化,既然活下來了,那就活著吧。」


    「不殉情了?」


    她愣了一下,旋即咯咯的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用殉情這兩個字,好像不太合適。我知道是他救了我,我就是感激,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從無人島活著迴來,我自己很清楚,我沒有那個本事。」


    「我不想欠他什麽,所以想要一命換一命而已。」


    「是嗎?那現在怎麽又想明白了?」


    黎靜靜聳了聳肩。說:「我覺得我該成全他和顧落。以前他們之間總是多一個我,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我又何必要插在中間?你說是不是?我想邢司翰也不會希望我去打擾他們,他選擇死亡,就代表著,他是真的很想去見落落,我又何必要跟著去?我該活下來,活下來陪你,代替落落陪你過完這餘生。」


    微風吹過,吹亂了她的頭髮,將她的這番話吹的很遠。


    顧景善看著她,神色微動,沉默良久,他才低低的笑了起來,起身背對著她而站,看著不遠處已經陳舊的鞦韆。緩慢閉上了眼睛,淺淺一笑。說:「你有這樣的覺悟很好,從今以後,你便留在我身邊,代替落落陪著我。我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她沒動,「好。」


    「明天帶你去醫院。」


    黎靜靜皺了皺眉,說:「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


    「怎麽好?」


    她揚起了笑容,說:「這樣的話,你就不得不照顧我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歪了頭,那笑容幹淨而又溫和。有那麽一瞬,他仿佛看到了顧落的影子,她們長得不像,隻是剛才她一瞬間的動作,跟顧落很像。


    他眼眸微動,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的時候。卻瞬間迴過心神,「以防你把我當成別人,這眼睛必須治好。」


    他說著,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繼續搭在他的背上,領著她迴了別墅。


    將她送迴房間之後,他自顧自下樓,走到吧檯,找了瓶酒,便兀自喝了起來。


    隔天早上,顧景善下樓的時候,黎靜靜已經坐在餐廳裏,正在用早餐,隻是眼睛看不見,吃起來比較費力,拿東西還得讓人幫著。


    顧景善無聲的過去,對著傭人輕輕擺了擺手,她便悄無聲息的退開。


    他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黎靜靜剛吃下一個包子,他剛坐下,她就說:「我還要一個。」


    顧景善瞥了她一眼,拿了包子給她,她笑的一臉無害,「謝謝。」


    說完,就吃了起來,吃到一半的時候,便伸手摩挲著牛奶。顧景善瞥見,便將牛奶放在了她的手裏。


    黎靜靜喝了一口牛奶,笑說:「是你啊。」


    他剛吃了一口三明治,看了她一眼,淡淡應了一聲。


    「你起的有點遲。」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他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黎靜靜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常色,顧景善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那是邢司翰的習慣,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不對,是絕對不會說話。


    她突然便失了胃口,但還是將手裏的包子吃完,喝完牛奶。等顧景善用完早餐,就帶著她去了醫院。


    她拍了個片子,明天才能出結果。


    黎靜靜坐在車裏,她在想,在這裏,她還能找誰幫忙?誰會願意幫助她?


    檢查的結果,她的腦子沒什麽問題,就是有淤血壓住了視覺神經,是暫時性的失明,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淤血消散的情況。


    ……


    顧景善不讓她出門,每天她都隻能待在別墅裏,頂多在外麵的院子裏走一走。他平日裏到也忙,沒那麽多時間在她身邊,但每天晚餐和早餐,是一定會在家裏吃的。


    夜晚,他就帶著她出來散步,這日子倒也平淡,沒有任何波瀾,他再也沒有提過邢司翰,黎靜靜也沒有問過。


    這天,她一個人坐在客廳裏聽新聞。


    恰好是財經新聞,「近日,邢氏集團上任最新主席邢越……」


    後麵的話,黎靜靜再沒有聽進去,「邢越?」她呢喃,一時失神,放下水杯的時候,還沒放在茶幾上就鬆手了,砰地一聲,杯子在她腳邊應聲而碎。


    她驚了一下。一腳就踩了下去,不偏不倚就踩在了碎玻璃上,她低唿了一聲。傭人聞聲,迅速過來,就看到她腳底滿是鮮血,生生踩在玻璃渣子上。


    偏巧這一幕,被顧景善給看見了,他今天難得這個時候迴來,她倒是給了他一點兒驚喜。


    傭人見著他立刻推開,黎靜靜自然是察覺到了什麽,臉色微微變了變。


    顧景善過來,坐在她的身邊,將地上的碎玻璃一塊一塊的撿起來,丟進垃圾桶,旋即扣住了她的腳腕,讓傭人拿了藥箱過來,一邊將嵌入她腳底心的玻璃渣子弄出來,一邊說:「什麽事,讓你這麽失了心神?竟然那麽不小心,打破了杯子,還傷了自己。」


    黎靜靜縮了一下腳,「沒有,我就是不小心而已。」


    「是嗎?可在我眼裏,你應該很小心才對,即便是看不見,你也很少會發生這種情況。還記得你第一次下樓,打破我的古董花瓶時,做出的反應嗎?」


    她舔了舔唇,「我隻是不小心而已。」


    「邢氏換主席,對你來說那麽驚訝嗎?邢司翰沒了,總要有人代替他的。沒有主席的集團,會讓投資者很不安的。」


    他說著,拔出了一顆嵌的很深的碎玻璃。


    黎靜靜緊緊咬住了下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顧景善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梢,揚了揚嘴角,看了她一眼,笑說:「你倒是很耐疼。」


    「看樣子,你到今天為止,還是沒有徹底放棄。」


    她依舊沒有說話,腳趾牢牢並在一塊,以此顯示著她此時的疼痛。


    顧景善的動作並不輕柔,每弄一下,都有一種攪著肉的痛感,她吸了口氣,笑說:「我看你是想疼死我。」


    「噢,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疼。疼嗎?」


    「疼,剛才還是不是那麽疼,被你那麽一弄,更疼了。」


    她如此說,顧景善的動作也就跟著輕柔了起來,不再似剛才那般粗暴,他給她消毒,一邊說:「知道邢越是誰嗎?」


    黎靜靜知道邢家其實不單單隻有邢司翰和老爺子這兩口人,但還真是沒有聽說過這個邢越。


    「他是邢司翰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說過失去一切,他若真是死了,被這個所謂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取代了一切,那麽邢司翰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即便他還活著,等他迴去的時候,一切都不是他的了。


    她突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們是串通好的?」


    他搖搖頭,「不算是串通,隻能說是各取所需。」


    「嗬,可邢司翰人都已經死了,就算這些東西他都失去了,也無所謂了不是嗎?」


    顧景善深深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幫她把傷口包紮好,並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隻道:「這幾天別沾水,要不要給你弄個輪椅?走路可能會疼。」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出去,整日裏不是坐著就是睡著,沒所謂。」


    「你這話說的好像是在怪我。」


    她笑,「有嗎?我怎麽會怪你,我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的。」


    「今天外麵天氣好,我讓人弄個輪椅過來,我推你出去散散步。」


    黎靜靜沒有反抗,也沒有資格去反抗。


    不過是,傭人就拿來了輪椅,他親自抱她上去,然後帶著她去了外麵的庭院。


    ……


    邢司翰轉醒過來的時候,身處地下醫療中心。


    他身上被纏滿了繃帶,連唿吸機都用上了。這是誰的地盤,即便是傷成這樣,他也十分瞭然,顧景善的地方,至於在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他醒了。」


    耳邊傳來女人的聲音,緊接著便圍過來好幾個人,將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


    他眯起了眼睛,才慢慢看清楚這些人的模樣,都穿著白色大褂,一個個醫術精湛。他抬手,扯掉了嘴上的唿吸器,說:「還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嘖,我還沒見過誰那麽不要命的。」女醫生說著,又將唿吸機給他套了迴去,「你還是乖乖聽話配合治療吧,說不定,下一秒你就嗝屁了。」


    「溫柔,你少說兩句。」


    這個被稱作是溫柔的女醫生,並沒有因此而收斂,「老師,我覺得應該拿繩子把他的手綁起來,不然咱們費了那麽多心思,把他救迴來,一會要是給他自己作死了,咱們就真是吃力不討好咯。」


    長者一把將她推開,對著邢司翰說:「你現在不要動,也不要小看了這個唿吸機,對你來說,很重要。你的傷勢很嚴重,幾乎要了你的小命,你昏睡了整整半個月之後,現在終於醒來,但並沒有徹底度過危險期。你必須聽我們的話。我想,你也應該想要繼續活下去吧?」


    他深一下淺一下的唿吸著,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才開口說話,「我要見顧景善。」


    「這個不必著急,我想你馬上就能見到他。」


    說完,他就跟溫柔一塊退了出去。


    等走出病房,他才剜了溫柔一眼,說:「你今天怎麽這麽毛躁,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笑笑,說:「沒什麽,我就覺得他挺好玩,多說了兩句。老師,他生命裏很頑強啊,好幾次我都覺得他一定會死,剛被送來的時候。那樣子簡直,簡直就是個死人啊。」


    謝崇低笑,「像他們這樣的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便沒那麽容易死。要那麽容易死,就不會混這個圈子了。」


    「不,我倒是覺得他足夠幸運,如果不是遇上老師您,他還是要嗝屁。我說還是老師您的醫術高明才是。」


    「你啊你,就會拍馬屁,好好看著他的情況,顧景善吩咐過,這人絕對不能死,可別讓他趁機死了。」


    溫柔聞言,噗嗤一笑,「老師您可真幽默。」


    邢司翰在這裏養了好一段日子,他自己沒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這裏看不到陽光,他的身邊連一塊表都沒有。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多久,才逐漸恢復體力,溫柔對他算是盡心盡力的貼身照顧,所有事情,包括擦身換尿袋都是她。


    即便他很不情願,但也不得不從。


    直到他稍稍恢復了體力,當她準備給他擦身的時候,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說:「你們這裏沒有男護士嗎?」


    「呀,我親自伺候你,你這還是嫌棄我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珠子都沒有轉一下,神色嚴肅,「沒有嗎?」


    溫柔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不會是覺得害羞吧?」


    她不語,但結果很明顯,他確實有些害羞,畢竟她給他擦身的時候,任何私密的位置都沒有放過。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嘖嘖了兩聲,「不該那麽純情啊。」


    他的目光冷了幾分,溫柔卻笑越發厲害,「我是醫生,對我來說,男人的身體就跟……就跟一塊豬肉沒什麽區別。」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你是不喜歡別人碰你,還是不喜歡女人碰你?」


    「我不喜歡任何人碰我。」他冷冷的說,他說著,一下甩開了她的手。


    溫柔坐在床邊,認真的對他說:「我告訴你啊,今個是個好事日。我呢準備帶你出去曬曬太陽,你要是不配合的話,那就隻能取消了。」


    邢司翰自然是不吃她這一套,冷著臉,側開了頭,完全不理她。


    今個要帶他出去走走,是個任務,不管他是否配合,她都是要帶他出去的。


    見他這般,溫柔心裏也是恨的牙癢癢,丟了毛巾,找了兩個男人過來給他穿好了衣服,把他搬到輪椅上。


    她推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這個不識趣兒的,惹惱了我,有你受罪的時候。」


    沒一會。他們便進了電梯,這裏是負三層,這底下的工程倒是做的不錯。邢司翰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電梯緩緩往上,在一樓停住。


    電梯門開,她便推著他走了出去,推開木屋的門,當邢司翰看到不遠處的建築時,微的一愣,這兒竟然是當初顧落同顧景善住的別墅。


    如今以落落的名字命名,為落園。


    溫柔推著他走過了中間的林園,到了一個地方,卻沒有再往前走一步,這兒正好可以看到草坪中間的玻璃花房,不遠不近,恰好看的清楚。


    同樣也看清楚了那兒的兩個人,一個是顧景善。另一個則是黎靜靜。


    隻見顧景善將黎靜靜抱了起來,而她十分順從的抱住了他的脖子,那般乖巧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如同今日燦爛的陽光。


    他笑了。


    溫柔側目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又有什麽可笑的。


    「那個女孩子瞎了。」她隨口一說,「老師給檢查過了,腦子裏的血快不大,不至於讓她失明那麽久,可她卻一直看不見,也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瞎了也沒關係,顧老闆對她多好啊,真可謂是悉心照顧,我可從來沒見過顧老闆對那個女人,那麽費心思。我想時間久了,他們便誰要離不開誰了吧。會成為彼此的依靠。她失去光明,沒關係,他可以當她的眼睛。他也不會再孤獨,因為身邊有人陪伴。」她說著,輕輕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你呢,就不要多想了。」


    他側目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她總有恢復的一天。」


    溫柔麵上帶著笑,眨巴著眼睛,彎身湊到他的麵前,說:「那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某個晚上,趁著她睡覺的時候,顧老闆會摘掉她的眼睛,這樣她就一輩子都看不見了。看不見東西的人,才會更深的依賴一個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邢司翰沒有迴答,隻轉開了視線。繼續看向草坪上的那兩個人。


    ……


    夜晚,黎靜靜睡著之後,顧景善出了別墅,打開小木屋的門,坐電梯下到負三層。


    邢司翰躺在床上還沒睡。


    溫柔見到顧景善,便識趣的離開了病房。


    他走到床邊,彎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來恢復的不錯。」


    「你讓我活著,我自然會好好的活著。不過這一次,你費那麽大的功夫把我從鬼門關救迴來……」他說著,緩緩側頭,對上了他的目光,「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做的每一件事,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最後悔的就是讓落落跟你在一起。」


    他揚唇一笑,神色卻極冷,「我跟你一樣。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跟落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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