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合過於嚴肅,安爾雅收到唐煜的目光,胸腔裏的那顆蟲心跳個不停,頻頻低頭看時間,盼著政會快點結束,好讓他哄哄自己那可憐兮兮的雄主。


    在煎熬的等待中,政會迎來首次中場休息。


    對於一直以來的核心目的——建立雄蟲學校這一點,唐煜並沒有貿然提出,而是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私底下找了蟲皇,彎道超車,決意先說服這隻老雄蟲。


    “蟲皇陛下,我想要為蟲族建立一所屬於雄蟲的學校,請您允準。”唐煜手捏一本紙質雄蟲教材,站在蟲帝麵前微微彎身示禮,遂將手中的東西呈交給一旁的騎士蟲。


    “雄蟲學校?幹什麽的?”蟲皇眼睛一亮,身為雄蟲,不管多大年紀,總是對這種奇怪的東西有些興趣。


    他揮揮手示意唐煜隨便找地兒坐,從騎士蟲手裏接過教材:“像雌蟲一樣天天考試、以後上戰場嗎?”


    他並未著急翻看教材,而是謹慎地搖頭,靠在沙發上麵露疲憊:“如果這樣的話,可能行不通,不是所有雄蟲都擁有返祖的3s級精神力,也不是所有雄蟲都具備照應全場的能力,你的提議等於在讓蟲族的珍寶送死,那會讓我們走向滅亡,吾不能同意你這麽做。”


    “自然不是。”唐煜被拒絕了也不慌張,反而因為蟲皇的謹慎而高看了對方一些,“建立雄蟲學校,隻是傳授一些明是非的正常教育。”


    教育?


    蟲皇感興趣地坐直身軀,鑒於自己的不學無術、登臨皇位後捉襟見肘,他現在對“正常教育”幾個字非常有好感:“咳,唐組長啊,怎麽個教育法?說來聽聽。”


    唐煜找了個板凳,調轉方向坐到蟲皇麵前,不緊不慢分析道:“族群的法律對我們雄蟲寬宥,導致部分雄蟲對家裏的雌蟲無止境鞭笞,致殘致傷多不勝數,出蟲命的也是大有蟲在,這些陛下想必是知道的。”


    “有所耳聞,吾也不知道打蟲有什麽好玩的,但總有些雄蟲有些奇怪的癖好。”蟲皇歎了口氣,仔細想了想,“幸好雌蟲皮糙肉厚,生命力強盛,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蟲皇吐出的字句雲淡風輕,顯而易見是自小耳濡目染,不覺得此事是嚴重的事情。


    唐煜目光微暗,語氣裏多了幾分認真:“我不否認雌蟲的體魄強大,但是陛下,每一隻蟲都是血肉組成,雌蟲也是會感到痛苦的。倘若他們有朝一日不堪忍受折磨,奮起反抗,屆時麵對可以輕而易舉撕碎我們的他們,陛下打算如何應對?”


    不公正的政策,一向是民暴的緣起,這個道理放到蟲族也適用。


    蟲族的雄蟲太過脆弱,隻怕真到大廈傾倒的那天,不用刻意去殺,就會因為生活上的變故先死為敬。


    唐煜的一番話過於直白,堪稱醍醐灌頂,以至於蟲皇瞪大了眼睛:“那除非他們也不想活了,沒有雄蟲的精神安撫,雌蟲很快就會死於精神海暴動!”


    簡直頑固不化,唐煜歎了口氣,苦笑不已:“陛下,您不如放棄主觀、換位思考一下——每天遭受打罵淩辱苟延殘喘、和與帶給您痛苦的蟲同歸於盡這兩條路,您會選擇哪一個?”


    這種倒黴選項,隻要蟲不傻都不會選擇第一個。


    果不其然,蟲皇眼瞼抽動,老邁地眼睛睜得更大了。


    可惜他已經老到眼瞼鬆弛的地步,作出的動作並不明顯:“唐組長,你剛剛、一開始說得是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


    “您沒有聽錯。”唐煜並不重複,而是堅定了自己的說法,盡可能溫言相勸,“陛下,於公,雌蟲也是您的子民。他們一直為守護蟲族做貢獻、為各行各業做貢獻、為我們提供優渥的生活環境,這樣勞苦功高的蟲,理應過得輕鬆一點,非打即罵不是蟲該過的生活,他們又沒有犯罪。”


    蟲皇默默聽著,若有所思,並未出言打斷、也沒有催促。


    唐煜停頓須臾,繼續道:“於私,張揚跋扈、隻懂享樂並不是什麽好事。所謂物極必反,雄蟲和雌蟲明明都是蟲,可現在的雄蟲們隻知道享樂,從來不想別的事情,頭腦越發愚笨,失去雌蟲的照顧,他們還能活嗎?”


    蟲皇:“……”


    他麵色潮紅,盯著唐煜,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這隻年輕蟲在說自己,有點下不來台。


    唐煜毫無察覺,把話說完就自覺閉了嘴,坐在那裏給足蟲皇思量的時間。


    “書到用時方恨少,是這個意思吧?”蟲皇想了又想,半晌吐出這麽一句話。


    不管是不是,反正他覺得是。


    ——如果以前他能認真學習一點東西,也不至於被皇雌君害得這麽慘。


    蟲皇的迴應牛頭不對馬嘴,唐煜卻出乎預料地聽懂了。


    不過蟲皇實在想多了。


    唐煜看向蟲皇:“您言重了。我隻是覺得,不管是什麽時候身為蟲都不該荒廢自己的才能,那不是享樂,是在逐漸自甘墮落。”


    他怕蟲皇繼續過度解讀,委婉地提醒道:“您可以看一看我編寫的雄蟲教材。”


    唐煜的核心目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就是對雄蟲進行適當的教化,讓他們不再那麽惡劣、動輒打罵自己的家蟲,至於能不能學會其他東西就看個蟲造化了,這得慢慢來。


    總之,溫和有禮的雄蟲才更遭蟲疼不是嗎?


    蟲皇將信將疑,簡單翻看了唐煜的教材。


    他花了半個小時,看了整整一個單元,末了眼睛有點亮:“你這個主意可行,說不定可以為主星培養出更多優秀的雄蟲。”


    唐煜笑了。


    他的外在形象一直比較嚴肅,屬於難以接近的那一掛,這是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地笑:“那……請您親自在政會提及。”


    蟲皇狐疑地瞟了唐煜一眼:“你怎麽不自己提?”


    唐煜心說這能一樣嗎?改變雄蟲思想和生活的大事兒,他沒有蟲皇的號召力大,貿然提出會引起雄蟲強烈的逆反心理。


    再者,雄蟲是蟲族的核心至寶,他本身身居要職,安爾雅又手握重兵,提出這種事有圖謀不軌和越權的嫌疑。


    樹大招風,不該他提出來的事,他也是需要避嫌的。


    聽到蟲皇的問話,唐煜眨眨黑眼睛,做出一副無辜樣:“我怕雄蟲們會組團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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