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條尖銳,彎曲的叉頭上黃色汙垢遍布,結成了一片片好似鐵鏽般的塊狀物,有不少人會時不時的盯著那叉頭,似乎是聞到了屎的惡臭味兒。


    這個農夫,實在是討人厭惡,偏偏所有人都隻會向他投不不善的目光,卻無一人上前去把農夫哄出去。


    西角,卻坐著一位唇紅齒白,模樣俊秀的白衣青年,一把折扇放在桌上,正舉杯自飲,完全不在意空氣中的氣味,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東來客棧裏,共有一十六張桌子,除了四張桌子由一人獨占,其餘皆是坐滿了人,甚至有的桌子前,擠著十來人,卻無一人敢到那四張桌子前坐下飲酒。


    靈峰身上氣息強大,那中年男人身材魁梧,充滿了力量感,那農夫一身臭味兒,那青年一眼看上去便是富家子弟,他們四人,幾乎成了整個東來客棧裏,最為矚目的存在。


    靈峰的目光,最後落到了那白衣青年身上,他似乎有所感應,和靈峰目光相接,旋即目光變得溫和,衝靈峰淡淡一笑,順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扇子,緩步走到了靈峰所在的桌子前坐了下去。


    “兄台可是初到柳陽?如若不嫌棄,可否能與小弟喝上幾杯?”那青年端起酒壺,給靈峰滿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上。


    靈峰瞧了一眼青年手中的扇子,上麵題字落款處,有一個小小的呂字,“原來是呂家的兄弟,我先幹為敬。”


    靈峰舉起了酒杯,喝光了杯中酒。


    那青年眉毛一挑,對靈峰認出了他的身份頗感驚訝,旋即啪的一聲打開了手中扇子,笑了起來,“兄台果然慧眼,這點小細節,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青年一口飲盡杯中酒,繼續道:“兄台可也是因為傳送法陣損壞,無法離開柳陽城?”


    靈峰點頭,道:“兄台猜的不錯,所以我頓感心中鬱悶,便來此借酒澆愁。”


    青年淡淡一笑,道:“若是論起借酒澆愁,你旁邊的這位兄弟,煩惱事兒可要比你多啊。”


    “誰在說我?”那魁梧中年人雖然人已醉,耳光卻靈光的緊,聽到聲音,立即轉頭,晃著腦袋,嗡聲嗡聲的道。


    “段兄,何不過來一座?”青年道。


    “小白臉盛情邀請,卻之不恭。”那魁梧中年人搖搖晃晃的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屁股下的凳子吱嘎一聲,險些折斷,被壓成了弓形。


    靈峰看著那魁梧中年人,不禁暗歎,好強的力量,這人看上去雖然身材魁梧,體量充其量也不過是一百八十餘斤,那足有二寸厚的木凳,所能承受的力量,少說也有四五百斤,這位一座上去,便出現了此等變化,已然能夠說明,這位,是一個練家子。


    惡!撲!


    那魁梧中年人先是打了一個酒嗝,又放了一個響屁,惹的周圍不少人都皺著眉頭捂住了鼻子,這位不知道今天吃了什麽東西,屁的臭味兒直往鼻孔裏鑽,仿佛桌子上的菜都變了幾分顏色。


    有幾人已經起身,朝客棧外走去,嘴裏罵罵咧咧,那魁梧中年人轉頭看了一眼,尷尬道:“兄弟莫要介意,我今天吃了點黃豆外加一點鹿肉,又喝了點酒,所以這肚子有點不爭氣。”


    那青年看著魁梧中年人,捂著鼻子,“獵三兒,大夥誰不知道你是遠近聞名的放屁大王,今天在這位兄台麵前,你怎的還像是大姑娘上驕一樣?頭一迴大大夥麵前放屁?”


    那獵三兒瞪了青年人一眼,卻並不生氣,“小白臉,我可不像是你,有屁憋著不放,暗地裏再尋個沒人的地方稀裏嘩啦,俺這叫實在。”


    “要論起實在,有誰能比我實在?”在這時,那農夫抄起了糞叉到了桌子前,當的一聲杵在了地上,鬆手坐了下去,那糞叉竟然不倒。


    白衣青年看了一眼屎黃色的糞叉尖端,立即皺起了眉頭,捂緊了鼻子,道:“農不豐,快把你這東西拿走。”


    農不豐嘿嘿一笑,“秋錦白,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規矩?糞叉不離手,這樣我才有安全感。”


    “去你娘的安全感,你他娘的又不是娘們,要什麽安全感?”那獵三兒罵道。


    靈峰見這三人還真是有意思,見麵便吵了起來,想來是極為熟絡了,他剛進東來客棧時,眼中便隻有這三人,他們其中任意一人,都完全不像是表麵上看似那麽簡單,尤其是那農不豐,修為竟然已經達到了太虛境三層。


    他手中的那把糞叉,若是跟尋常人講,那隻是用來鋤糞用,或許他們會深信不疑,然而在靈峰看來,那柄糞叉,可是真正的殺人利器,隻有血在經過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後,才會變成黃色的結痂狀物。


    還有那獵三兒,看似粗魯,卻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太虛境強者,最後那白衣青年,是他們三人裏修為最高的一位,太虛境五層的實力,完全內斂,如期不是他那把扇子暴露出了他的身份,不認識他的人,還真的會以為,他就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


    那白衣青年,靈峰已然確定,他是呂家的人,餘下的兩位,他還要繼續了解一番。


    “三位皆是太虛境強者,想必無事不會來這等烏煙瘴氣的地方吧?”靈峰直接挑明,道。


    秋錦白一笑,道:“兄台不也是如此?恕我等眼光愚鈍,竟然看不出兄台是何修為。”


    “修為不重要,今日我等有緣聚到這東來客棧,何不暢飲一番?”靈峰舉杯道。


    “兄台果然是個爽快人,我老三兒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人。”那獵三兒自行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農不豐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向前湊了湊,小聲道:“兄台,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傳送法陣中到底出了什麽事?”


    秋錦白和獵三兒神色皆是一變,他們皆是有心拉攏靈峰,卻被他搶了個先,到東來客棧裏的修仙者,無疑都是為了獲取情報,那農不豐資曆在柳陽城中非常老,看人的功夫也較他們兩個要高一籌。


    農不豐已經隱隱猜到,靈峰是為了傳送法陣的事而來,便故意發問。


    誰知,靈峰麵不改色,像是在聽傳聞一樣,道:“既然農兄已經說了,那我便來聽聽,這柳陽城的傳送法陣中,究竟藏著什麽玄機。”


    農不豐左右四顧,“想必當日你也見到了樸文淑那個女人,嘖嘖,那個女人,可真的不得了喂,她密謀害了親夫的事,已經傳遍了柳陽城。”


    “哦?”靈峰來了興致,“她為何要害死親夫?”


    “這個臭娘們!”獵三兒一拍桌子,憤憤的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那個娘們,表麵看上去漂亮的緊,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她與那陸雲驚有染!嘿嘿,她以為事情做的密不通風,老子可是在柳林親眼看見她與那陸雲驚勾三搭四,嘿嘿,他媽的,說起來,那娘們可真是他媽的極品,要是能睡一晚上,把老子吸幹了老子都願意。”


    秋錦白一拍獵三兒肩膀,“我說三兒,你到底是恨那娘們,還是喜歡那娘們?不如,我為你們牽個線,搭個橋如何?”


    獵三兒抬頭怒視秋錦白,“別他媽的叫老子小名兒,隻有我娘才能叫我小名,再叫一句,老子撕了你。”


    農不豐端起了酒杯,聞著酒味兒,看著靈峰,道:“現在,想必兄台已經知道,那娘們兒為何在害親夫了吧?”


    靈峰點頭,道:“我來柳陽城時,見過她一麵,卻未曾想到,她竟然是這樣一個人,不過我想,想要害堂堂柳陽城城主,單是她一個女流之輩,怕是難以成事吧?”


    農不豐點頭,道:“兄台猜的不錯,難道你忘了,還有奸夫呢?”


    靈峰搖頭,道:“不然,那個人若是想要害端城主,根本不需要使用那種卑鄙的手段,隻需要在端玉林熟睡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震碎他全身經脈便可。我在那端正玉身邊,見到了一位神秘人,想必這事,定是跟他有關。”


    靈峰提到那人,秋錦白,獵三兒,農不豐成色皆是一變,秋錦白展開了扇子,擋在住了麵部,唯獨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微微凝固,在認真思索。


    獵三兒手指扳的咯嘣作響,搖頭晃腦,沒了聲音,農不豐端著酒杯,動作像是凝固了一般,杯中酒不斷有波紋產生。


    “三位中,秋兄是呂家的人,你們二位,還是自報家門吧。”靈峰掃視過獵三兒和農不豐,淡淡的道。


    這三位拐彎抹角的想向靈峰透漏關於城主府的消息,無非是想拉攏靈峰,靈峰並非是初出茅廬的小青年,更不是端正玉那樣的愚蠢少年,自然完全不吃他們三位這一套。


    想要打動靈峰,他們三個,就要拿出貨真價實的消息來,單憑已經傳遍大街的謠言,可完全顯示不出他們的誠意。


    獵三兒雙手合在了一起,“柳陽城,段清遠,段家。”


    農不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柳陽城,南宮飛花,南宮世家。”


    靈峰滿意點頭,來東來客棧之前,他早已將柳陽城中幾大家族打聽個遍,段家世代以獵殺魔獸聞名,門人彪悍勇猛。南宮飛花,名字雖然好聽,卻世代以種田為生,時至今日,自然已經種出了名堂,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地主,富可敵城。秋錦白所在的武家,世代經商,柳陽城中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商鋪,都屬於武家,其財力之雄渾,絲毫不亞於南宮家。


    這三大家族崛起,絲毫觸動到了某些人的觸角,所以經常會受到無端的打壓,三大家族因此積聚了不少怒火。


    柳陽城中有傳言,三大家族將聯合起來,對付某些人。


    秋錦白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還不知道兄台姓名?”


    “靈峰。”靈峰道。


    “靈峰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何不到府上一敘?”秋錦白小聲道。


    “秋錦白,你這人真是不厚道,既然我們三家已經聯合,你為何還要拉著靈峰兄弟去你武家?”農不豐麵色不悅,冷冷的道。


    “就是。”獵三兒也道。


    秋錦白一擺手,道:“二位莫要生氣,我的意思是,靈峰兄弟先到府上,隨後便將南宮主和段主請來,你們這是誤會了。”


    ……


    武家自十年前至今所舉辦的歡迎宴會,當屬今日最為隆重。


    不但南宮家南宮飛花攜農不豐到場,那段家段清遠更是攜愛女段玉鳳親臨武家。


    武家世代經商,家中寶物無數,裝飾更是奢華豔麗,客廳周圍布滿了綾羅天蠶絲帳,工藝上乘,薄若紙,透過半透明的紅色絲帳,可以看見,外麵連成了一線的華麗紅燈。


    湘金絲木桌椅不沾染一絲凡垢,完全由上等的湘金絲木打造,渾然天成,有淡淡的清香味兒飄蕩在空氣中。


    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更是到場的人食欲大開,忍不住想要動筷子。


    然而一人始終沒有動,其它人隻得望著桌子上的美味流口水。


    靈峰對於武家這般盛情招待很是驚訝,他隻不過是路過柳陽城而已,縱然他是太虛境七層巔峰強者,也不至於讓三大家族如此興師動眾。


    那一身華麗紫袍的南宮飛花就坐在靈峰對麵,微笑著看著他,這人看上去慈眉善目,臉上沒有一絲胡子,“靈峰兄弟,不必客氣,今天你是主人,大家可都等著你動筷子呢。”


    旁邊的武金豪一笑,也道:“靈峰兄弟,不必拘束,你是我武家的貴客,來我且敬你一杯。”


    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酒香在口中迴旋,靈峰淡淡一笑,道:“靈峰何德何能,能讓武家主,南宮家主,段家主如此款待,真是折煞我也。”


    段清遠看著愛女段玉鳳,道:“來鳳兒,敬靈峰兄弟一杯。”


    段玉鳳年方十八,已然出落的像是一朵花兒一般,隻見她一身青花鑲邊素紗衣,頭戴彎月金黃釵,青絲披肩及纖腰,素手若蔥淡攜指,將那純玉酒杯舉了起來,粉麵含笑,起身衝靈峰微微點頭,“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靈峰點頭,一揮手,舉起酒杯,“不必多禮,請坐。”


    武金豪盯著段玉鳳,眼中有嫉妒之色閃過,他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生一個像水一樣的女兒,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遠在永信,是當地有名的鏢師,二兒子自幼習武,現在做了帝國的將軍,衣錦還鄉之時,威風八麵,唯獨他的三兒子,天生癡傻,連最基本的語言能力都喪夫殆盡。


    武金豪三兒子還未出生的時候,他便放出了豪言,要將老三培養成精明的商人,將來接掌他的大旗,到後來,卻未曾想到,他的三兒子,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他之前放出的豪言壯語,也成了別人的笑柄。


    武金豪時常會對妻子說,與其生個兒子,還不如生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將來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至少在大兒子,二兒子不在身邊時,女婿和女兒能為他們養老。


    段清遠把段玉鳳帶到武家,顯然是在故意刺激武金豪,一旁的梁江蘭在桌子拉了丈夫一把,重重歎氣。


    飲完了杯中酒,靈峰放下酒杯,道:“不知各位今天請我來,所為何事?”


    南宮飛花麵色凝重的看著靈峰一眼,連拍手掌三下。


    輕紗簾外,兩名婀娜的侍女攙扶著惜玉,慢慢走了進來,到了桌前。


    惜玉美目掃視過眾人,最後落到了靈峰身上,一臉茫然,還未迴過神來,她正在房間中梳理身上的傷口,和心中的痛楚,卻被自稱是南宮家的人給請了出來,火速到了武家,她一個小小的風塵女子,雖然身處在柳陽城最底層,卻也聽說過南宮家這等大家族。


    他一路上又是擔心又是害怕,生怕南宮家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來,當她見到了靈峰時,狂跳不止的心,又安靜了下去。隻是她非常好奇,靈峰怎麽會在武家?


    靈峰見到了惜玉,也是頗為感驚訝,“惜玉,你怎麽會來這裏?”


    農不豐立即起身,先是衝靈峰鞠躬,又一抱拳,恭敬道:“靈峰前輩,惜玉姑娘,是我請來的,時間倉促,未能讓您知曉,請不要怪罪。”


    農不豐一時間對靈峰這般客氣,靈峰反倒感覺有些不適應,擺手,他不想把惜玉扯進來,而眼下,她就她了自己麵前,陰沉著臉起身,拉著惜玉,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是我的朋友,如若我靈峰有什麽得罪你南宮家的地方,還請不要傷害她。”


    農不豐神色一變,“靈峰前輩您誤會了,惜玉是您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三大家族的貴客,我三大家族,自然不會傷害您的朋友。”


    段清遠看了一眼惜玉,這女子一身胭脂味兒,想必是位風塵女子,靈峰這等絕頂人物,怎會認識這等下賤的人?難道靈峰有什麽特殊的嗜好?


    一時間,段清遠的麵色不太好看,剛才他還讓愛女給靈峰敬酒,看來,他是這是高看靈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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