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妤沒承想蕭承稷竟當麵問了出來,盈盈目光掃過麵前的兩人,紅唇翕合,在蕭承澤的注視下柔柔一笑,轉而看向蕭承稷,道:「旁人恐是會選自己的相公,但既然是要彩頭,那妾身定是要壓翊王殿下勝。」


    蕭承澤一笑,道:「姝兒頑皮。」


    甫一話音一落,隻見山嵐取來織錦披肩。


    柳姝妤搭了披肩在身上,倒沒覺得驟起的急風有多冷了,反倒是吹散了幾分夏日的悶熱。


    棋局開始,蕭承稷執白子先行。


    蕭承澤本是想攬著柳姝妤坐在他身旁的,但柳姝妤先行一步,在兩人猜先時便已將團蒲放於棋盤側邊的空地上,施施然坐在團蒲上。


    裙擺逶迤,好似瀲灩水波中盛開的菡萏。


    無意間,那裙擺掃到盤腿而坐的蕭承稷。


    裙擺擦過男子衣角,有一角甚至還被他壓住了。


    柳姝妤見狀忙提了提裙擺,她指尖剛觸及衣裙,餘光便看見蕭承稷低垂的眉眼。


    他亦在看她,而柳姝妤再定眼看時,他已將目光挪到棋局上,一副聚精會神的下棋模樣。


    這正經的模樣,一瞬間讓柳姝妤有幾分恍惚,好似她看錯了一般。


    而男子那膝蓋似乎還往下壓了些許,嚴嚴實實壓住一角裙擺。


    柳姝妤擰眉,手指的力道漸漸卸了下來。


    蕭承稷定是染了病,神誌和心緒都錯亂了,此刻的人與她印象中端正持方的男子是兩個人。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棋局已至中盤,白子黑棋難捨難分。


    但若是再下十目,便知黑子大勢已去。


    忽地,蕭承澤將黑子放到柳姝妤掌心,道:「這一子,姝兒來下。」


    柳姝妤微愣,把那子放迴棋盅,推脫道:「妾身不善棋。觀棋不語,王爺莫要壞了規矩。」


    「弟妹怎學會說謊了?你若是不擅棋,豈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蕭承稷平靜說道,三兩下斂了吃的五顆黑子。


    柳姝妤恍惚,竟忘了曾經教她下棋和那與她下棋解悶的男子正是麵前之人。


    柳姝妤記得她幼時常被母親帶到翊坤宮皇後娘娘身邊。崔皇後對她喜愛有加,常留她在宮中玩耍,時值蕭承稷在學棋,小姝妤迷迷糊糊誤入宮殿,便見蕭承稷獨自一人在棋盤前打譜。


    小姝妤不是第一次看見蕭承稷,她記得有次宮宴迷路後,是這位好心的皇子送她迴到宴會上。


    小姝妤拎著桃花裙子去到練棋的蕭承稷旁邊,水靈的眼睛看著他的每一步棋。


    立在棋桌前,小姝妤仰頭望著好看的蕭承稷,「三皇子殿下,您好像比長兄還厲害,我能跟跟您學下棋嗎?」


    蕭承稷看著她,好半晌才道出一個「嗯」字。


    小姝妤拎著裙擺,小小的她哼哧哼哧坐上凳子,開始高高興興跟蕭承稷學下棋。


    不像大哥和教棋先生,年少的蕭承稷會溫聲細語指點她何時該走哪步棋,何時該迷惑對方步入設好的局中。


    蕭承稷陪她打譜,而她陪著蕭承稷復盤。


    漸漸長大,兩人棋力都不似當年,唯一不變的是每次與蕭承稷下棋時,他總會讓柳姝妤五子。


    驟起的雨被風吹得飄砸在窗柩上,劈裏啪啦,將柳姝妤的思緒拉迴,耳畔是蕭承澤附和的聲音,「三哥不提,我還真忘了。姝兒小時候常與三哥下棋,還真算是三哥的半個徒弟。」


    蕭承澤起身,道:「姝兒,這後盤,你來下。」


    柳姝妤已被蕭承澤握住手腕,卻聽蕭承稷道:「下棋之人,亦是壓彩之人,五弟不覺有失偏頗?」


    「誰壓的彩頭,誰自己贏。」


    蕭承稷凝眸看著柳姝妤,淡聲道:「過來。你說,我下。」


    他是瘋了嗎?


    柳姝妤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此,他竟當著蕭承澤的麵,讓她過去。


    語氣熟稔,絲毫不避諱。


    氣氛陡然變得劍拔弩張,就連拍打窗柩的雨,也變得急切了些。


    蕭承澤眼底微不可察地滑過一抹笑意。


    「無事。上次與姝兒對弈,還是在五年前,一時間甚是想念。」蕭承澤說道:「姝兒便坐到三哥旁邊,你指,他下。」


    他也是瘋了。


    兄弟兩人一個賽一個瘋。


    柳姝妤覺蕭承稷的話已是荒唐,哪曾想蕭承澤更是讓她大跌眼界。


    丈夫生生將妻子推到兄長旁邊,絲毫不避嫌。


    柳姝妤唇瓣輕抿,拎著裙擺起身。侍女將團莆挪到蕭承稷旁邊,柳姝妤立在原處猶豫一陣,忽而瞥見蕭承稷銳利的目光,她心下一震,低垂著頭落座。


    無他,她需要蕭承稷的幫助。


    誠然這是一個機會。


    蕭承澤落下一子,輪到蕭承稷了。蕭承稷側目,看著與他齊肩並坐的柳姝妤。


    冷玉般的嗓音在柳姝妤耳畔響起,「弟妹,可看出下何處了?」


    柳姝妤抿唇,縴手理著衣袖,柔荑往一處指去,唇瓣翕動,「七之十三,夾。」


    蕭承稷撚起黑子,落在她說之處。


    接連幾手都是如此,柳姝妤漸入棋局,身子無意間往棋盤正中間,也就是蕭承稷旁邊靠了些。


    披肩滑落,連帶著薄如蟬翼的外衫也跟著往下掉,女子如霜賽雪的肩頭露在外頭,她因專注棋局,渾然不覺,時而因不知一下何處而輕蹙眉頭,時而又因吃了對方棋子二舒眉輕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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