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熱水,給畫麵去汙。”慕清澄冷聲說。


    “我去給你倒熱水,你待在這裏不要亂動。”程逸頡交待,“以後除了去衛生間,不準離開這個房間一步,明白了嗎?”


    慕清澄哼了哼,作為迴答。


    酒窖入門的右側有一個衛生間,程逸頡推門進去,拿臉盆接了一盆熱水,順便解手。接水以及衝馬桶的時候,他快速撥弄著襯衫上麵的一顆紐扣,在水聲結束前停了手,然後端著那盆熱水迴到暗房。


    葡萄酒莊園很大,程莎莉和她的丈夫居住在一棟巍峨的古堡建築內,裏頭有10多個房間,像迷宮一樣。在其中一個房間內,魏可錚靠在躺椅上,悠閑的抽著david送給他的coronaextra雪茄,一麵盯著麵前的手提電腦屏幕。屏幕上可以看到莊園各個角落的畫麵,尤其是酒窖和那間暗房,不僅可以看到畫麵,還可以聽到聲音。衛生間內的畫麵看不到,但聲音也可以聽到。程逸頡和慕清澄的所有對話,都可以清晰地傳送過來。


    程莎莉呆坐在魏可錚的身旁,一臉的淒涼、迷茫和悲傷。


    “想看看,你的丈夫和孩子的情況嗎?”魏可錚突發善心地問。


    程莎莉像是猛然驚醒,撲了過來。“想,當然想!快給我看看!”


    魏可錚點擊手機屏幕,將手機遞到程莎莉眼前。屏幕中可以看到,在一個密閉的小房間內,程莎莉的丈夫抱著兒子坐在床上,一臉的茫然無措,懷中的嬰兒很安靜,像是熟睡著。


    程莎莉驟然眼眶濕潤,淚水把整個視線都模糊了。她透過淚霧,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屏幕上那一大一小,隻覺得氣塞喉堵。她不能唿吸,不能說話了,雙手撫摸著屏幕,淚珠成串的滾落了下來。她找不到紙巾,隻能用衣袖去擦眼淚。


    “我已經照著你的要求去做了,什麽時候把老公和孩子還給我。”她哭哭啼啼的,“我連自己的弟弟和弟媳都出賣,以後還有什麽臉麵見他們。”


    “著急也沒用。”魏可錚遞給她一塊幹淨的手帕,低沉地說,“隻要你的弟弟和弟媳還待在這兒,你的老公和孩子就隻能由我們的人來照顧。你放心,隻要你好好配合,決不會虧待了他們。”


    程莎莉閃動著睫毛,張著嘴,想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是默默垂淚。


    程逸頡如何會來到這個莊園內,還得從他離開巴黎的那家旅館說起。當時單香帶他出了旅館後,就直奔巴黎的火車站,和她那兩名同夥一起“護送”他到了波黑沃,在波黑沃一個廢棄的小工廠內,和jim,也就是魏可錚會合。程莎莉的丈夫和孩子就被囚禁在那裏。


    “hi,jakey。”魏可錚對程逸頡伸出了手,“很高興,我們又在波黑沃見麵了,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好好說說話了。”


    “我也很高興。”程逸頡裝模作樣的和他握了握手,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說吧,需要我做什麽,你們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把我帶到這裏來。”


    魏可錚皮笑肉不笑的。“那我就直說了,你姐姐的老公和剛出生的孩子,都在我們的手裏。你姐姐現在什麽都得聽我的,你,也得聽我的。”


    程逸頡的臉色沉了下來。“你讓我姐姐做什麽了?”


    “就是把你的底細,透露給了你的太太。”魏可錚笑得很得意,“等會兒你就可以見到你的太太,她已經被你的姐姐帶到莊園裏關起來了。你必須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到時候,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也都能聽到。如果敢玩什麽花招,後果會很嚴重哦。你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什麽該說,該做,什麽不該說,不該做。”


    “我當然知道。”程逸頡帶著自我嘲弄的意味,“幹得漂亮,jim,你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這樣出人意料,高,實在是高!”


    “過獎了。”魏可錚笑得越發得意,“不過真正高明的不是我,而是我們的領導者,david,他才是真正的高手。看著兩個高手過招,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一直對david有充分的信任,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你已經輸了,輸得很徹底。國內的警方正在通緝你,你已經迴不去了。你沒想到吧,‘殺局’網站,從一開始就是趁著你在波黑沃的時候,以你的名義注冊的,警方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查到了注冊人,結果卻查到你的身上,他們一定非常震驚吧,哈哈哈哈。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及時讓單香把你帶走,這會兒,你已經在監獄裏麵了。怎麽樣,是不是對david心服口服?隻要你全心全意效忠於他,他可以確保你在國外安然無恙,當然,國內你就不要再迴去了,那等於是自投羅網。”


    程逸頡麵不改色,警方查到“殺局”網站的注冊人是他,倒沒有帶給他太大的意外,david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這樣的舉動很正常。他一開始倒是擔心許俏玲詐死的事暴露,不過聽魏可錚的口氣,他們並未確認這件事情,因此還願意用他。“我已經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是不是心服口服,已經不重要了。”他作出服軟的姿態。


    魏可錚很是受用。“算你識相,那麽現在就跟我走吧,去見你的太太。”


    晚宴熱鬧進行著,慕清澄卻遲遲沒有出現。


    “清澄怎麽還沒來,打她的手機關機了,不知道怎麽迴事。”顧恆宇很是著急,鍾淳和餘慶生也都聯係不上慕清澄。這時姍姍來遲的魏可錚來到他們麵前。“慕清澄的大姑子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慕清澄因為中午喝太多的酒,頭暈得厲害,被她帶迴家休息,到現在還起不來,沒法參加晚宴了。


    “小慕的酒量不是不錯嘛,怎麽就暈成這樣了。”餘慶生歎氣著搖頭,“她可是主角,主角不來,多掃大家的興。”


    “年輕人,缺少參加大活動的經驗,比較不知輕重。”鍾淳倒是表示理解,“主角不在,隻能我們這幾個配角撐撐場麵了。”


    從魏可錚走進宴會廳的那一刻起,陳雨飛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中午午宴結束後,陳雨飛原本打算跟蹤魏可錚的,但是何牧軒攔住了她的去路,硬將她拉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不要跟蹤魏可錚,你會沒命的。”何牧軒語氣輕緩,卻自有一股驚悚的味道。


    “你能確定他是jim?”陳雨飛已經從慕清澄那裏得知了程逸頡和何牧軒的關係,直截了當發問。


    “是。”何牧軒也給出明確的答案,“既然你知道了魏可錚是jim,就更不應該輕舉妄動了。我們的人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如果你信得過我,就不要給我們添亂,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


    “逸頡,他還好嗎?”陳雨飛憂心忡忡,“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殺局’網站的注冊人是他?”


    何牧軒微怔了怔,這件事情,他也並不知曉。


    空氣裏有種沉重的氣氛,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緊張。


    “那一定是jim他們玩陰招,一旦警方最終追查到注冊人,正好把髒水潑到他的身上。”何牧軒很快明白過來了,“憑你和逸頡的交情,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好了,我不能跟你說太久,免得引人注目。如果需要你的幫忙,我會第一時間聯絡你,我走了。”


    他很快轉身離去,陳雨飛目送他走遠,依舊被沉重的氣氛籠罩著,她皺著眉,咬著唇想了好一會兒,終是決定,按何牧軒說的做。她選擇信任程逸頡,也信任他的搭檔。隻是在魏可錚出現的場合,密切留意他的舉動,以防萬一。


    慕清澄在木質展台上鋪了一層超薄皮紙,開始她字畫修複的第一步——用熱水淋洗。程逸頡負責為她換水,倒掉了四盆髒水,畫作表麵沉積的汙垢才逐漸被清除。到了晚飯時間,有人把做好的飯菜從木門下方的縫隙送進來。


    直到晚上上床睡覺,慕清澄都對程逸頡不理不睬,一句話也不和他說。她躺到床上後,程逸頡也上了床。她立即往裏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


    程逸頡熄了燈,兩人安安靜靜的躺著,過了好一會兒,程逸頡從被子下麵伸過右手,動作極輕極緩的,握住了慕清澄的左手。


    慕清澄沒有動,任憑他握著。然後,他翻過她的手,讓她的手心朝上,用食指在上麵輕輕寫了一個字。


    她感覺到了,他寫的是“忍”字。


    她不敢說話,黑暗中,他也看不到她點頭。於是她也翻過他的手,用食指的指尖在他的手心輕輕敲擊,代替點頭。


    他懂得那動作的含義,握住了她的手,那樣用力,那樣緊握著,仿佛握住的,就是他們的一生一世。眼淚無聲無息的沿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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