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頡渾身細胞都鬆懈了,唇邊勾起了一抹笑。“你很聰明,很機智。那樣的迴答,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


    “你究竟是什麽人?”經過了今晚這一劫,慕清澄反倒覺得自己像從沉睡中醒來,慢慢的迴複意識,逐漸的清醒,漸漸的迴複到正常人的狀態了。她身處險境,危險時時刻刻都會降臨到頭上,如果再整日自怨自艾,繼續消沉下去,連自救都做不到,還能指望誰來救她?


    程逸頡無奈的笑了笑,這是一天之內,他第二次被問“你究竟是什麽人”了,先是陳雨飛,然後是慕清澄,偏偏這是一個他無法迴答的問題。“我是什麽人,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在南風古琴文化村的酒店房間,你問我,和jim是不是一夥的,我的迴答,你還記得嗎?”


    已經遙遠而模糊的記憶,倏然迴集到慕清澄的腦中:


    “不是。”當時他鎮定迴答,“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看上的男人,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我想相信,但是……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不想解釋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希望被別人窺視。”他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不過,如果你嫁給了我,也許我會和你分享我的秘密。因為到那時候,我們已經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了。”


    “記得。”慕清澄苦笑,“可是,你到現在都沒有和我分享你的秘密,我們不僅沒有不分彼此,反倒比以前疏遠許多,還成了敵對的關係。”


    “沒有永遠的敵對關係,是敵是友,有時候是很難分清的。”他似乎話中有話,“我很想和你分享我的秘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她一震。“什麽意思?”


    他的麵部肌肉微微痙攣,嘴角緊閉成一條線。“不要老把我當敵人。”他終於說,“那個劫走你的人,你有什麽印象嗎,比如,看到他的什麽特征?”


    “一片黑暗,什麽特征都看不到。”她忽然想起,“我聞到他的身上有奇特的煙草味。”


    “為什麽覺得奇特?”他追問。


    “像是香煙,但又不是普通的煙味。”她努力迴想,“是一種醇厚豐滿的香氣,像是煙草味混合了咖啡、苦味可可還有堅果的味道。”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說:“天快亮了,你休息吧,一定累壞了。正好周末不用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我有事要出門,家裏很安全,不用擔心。”


    “好。”她木然應聲,對於“翡翠衾寒誰與共”的境況,她已經習以為常了,時間真是一劑麻藥,會讓一顆火熱滾燙的心,逐漸冷卻,變得麻木不仁。


    程逸頡換好衣服出去了,慕清澄坐在床上,靜靜迴想著他們剛才的對話。程逸頡雖然傷她太深,又總是那樣莫測高深,但是那幅造假的畫作,非常奇妙的拉近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她竟然有些理解他了,連帶對他的怨氣,也消散了大半。她突然又有了精神,又“活”著了。不管怎樣,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既然改變不了現狀,那就隻能去適應現狀,至少讓自己的生活充實一些,日子過得舒坦一些,而不是像個被人遺棄的怨婦,形影相吊,以淚洗麵。


    淩晨5點多,程逸頡趕到他和何牧軒固定會麵的酒店1003房間,情況緊急,他必須馬上和何牧軒麵談。


    “你太太昨晚被人劫走?”何牧軒十分驚訝,“不是jim幹的,他一整晚都在範韶琦那兒,沒有離開過。那幅畫也一直在範韶琦的住處,如果jim把人帶到那兒,負責監視他的兄弟肯定會發現的。”


    “怎麽能夠保證,那幅畫一直在範韶琦的住處。”程逸頡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不就是按照我們一早商量好的策略來執行。”何牧軒奇怪地望著他,“市公安局高層領導同意我們的方案,請兩個書畫鑒定專家配合,事先用你偽造的假畫替代真畫在展廳展出,並在卷軸裏麵裝了微型追蹤器,隻要那幅畫被帶走,肯定可以追蹤到的。”


    “可能我們一開始就上當了,jim知道卷軸裏麵有微型追蹤器,取走畫的時候就把追蹤器拿了出來,故意讓我們追蹤到了範韶琦的住處,以為那幅畫一直在那裏。”程逸頡想想有些後怕,“幸虧我們沒有輕舉妄動,否則反倒落入他們的圈套了。”


    “我們的計劃,一早就泄密了?”何牧軒大驚,“難道,我們的身份也暴露了?”


    “沒有那麽嚴重,我想,他們隻是料到警方會介入保護那幅畫,並且做好應對畫作被盜的措施,所以非常謹慎地做了檢查,發現了卷軸裏麵的微型追蹤器。”程逸頡一如既往的鎮定,“如果計劃泄密,他們就用不著讓清澄去鑒定畫作的真偽了。”


    何牧軒鬆了一口氣。“媽的,那幫人,實在太狡猾了。虧得你太太機智,幫我們逃過一劫。”他眼珠子一轉,“幹脆,把她吸收進來,這樣你就可以把真相告訴她,你們也用不著別別扭扭的相處著了。”


    “不行,太危險,我不能把她拉下水。”程逸頡斷然否決,“再說了,她不像我們這樣訓練有素,很難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唉,隨便你吧,我是看你們鬧成那樣,很有負罪感。”何牧軒自嘲的笑笑,“那幅畫不在範韶琦那裏,但jim昨晚確實一直待在範韶琦那裏,那劫走你太太的,會是什麽人呢?”


    “清澄說,那人身上有奇特的煙草味,是一種醇厚豐滿的香氣,像是煙草味混合了咖啡、苦味可可、堅果的味道。”程逸頡沉吟著,“jim在我麵前抽過雪茄,就是那種味道,那是非常高端的coronaextra雪茄。他自己抽不起,那是別人賞他的,他拿來我麵前炫耀。”


    “是david?”何牧軒說出了程逸頡猜測的對象,“他居然親自動手了,不過也是,他們疑心很重,不輕易相信別人。jim要和警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david就隻能親自出馬了。我實在很好奇,david到底會是什麽人。”


    “我一直覺得,david是博物館內部,或者和博物館有密切關係的人,可以掌握博物館內部的實時信息動態,對清澄的情況也很了解。jim做不到那點,陳咬金也沒那麽大的本事,不可能光靠利用他。”程逸頡說,“我查過了,發生火災的那天,有四個可疑人物出現在悉尼,分別是顧恆宇、鍾勁翔、鍾淳和餘慶生。”


    “鍾淳和餘慶生也在悉尼?”何牧軒很是意外。


    “本來他們兩個人是去墨爾本大學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因為會議行程安排臨時有所調整,他們決定利用空出來的那兩天,到悉尼逛逛。他們是乘坐當天下午的航班,傍晚抵達,有作案的時間。當然,本身就在悉尼的顧恆宇和鍾勁翔也有可能,他們四個人,都有嫌疑……”程逸頡話未說完,手機鈴聲響了,陳雨飛的來電,這個工作狂,一定又是通宵查案了。


    “我忙到現在才想起要給你打個電話。”陳雨飛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馬尼拉青山區那棟別墅的戶主查到了,是範韶琦。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棟房子,是溪臨市博物館館長鍾淳的兒子鍾勁翔贈送給她的。


    還有,趙君去夜總會調查也有結果了,萬倫是那家夜總會的常客,出手非常大方,那晚是他帶著範韶琦去體驗生活,在外頭轉了一圈,找了幾個小姐閑聊幾句後,兩人就進了vip包廂,直到天亮才離開,在裏麵幹什麽誰都知道,範韶琦還真是去體驗生活的,自己當了迴小姐。我真服了那女人了,又是投資方大老板的侄兒,又是館長的兒子,到底是她利用男人,還是男人利用她?還有jim跟鍾勁翔又是什麽關係,我都被他們弄糊塗了。”


    結束通話後,程逸頡將陳雨飛提供的情況轉述給何牧軒。


    “鍾勁翔是david?”何牧軒覺得可能性很大,“他是館長的兒子,要掌握博物館內部的信息動態很容易,如果連館長也被拉下水,那就更不得了了。幸好假畫代替真畫展出的事連館長都瞞著,否則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程逸頡沒有答話,他陷進了一份深深的沉思之中。


    慕清澄一覺睡到中午,洗漱後換好衣服下樓,打算去看看舅媽。


    廚房裏傳來聲響,她以為是程逸頡迴來了,進去一瞧,卻是程朗在那兒忙碌。原先朱曼如安排來照料慕清澄的保姆早就被程逸頡打發迴程家了,他不需要被人伺候,慕清澄不在,留個外人在家裏,除了礙事,毫無用處。


    “嫂子!”程朗看到慕清澄,先是訝異,繼而欣喜,“你迴來住了,太好了,我一直盼著你們能和好。我哥還沒起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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