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澄不好意思看程朗和許悠然,就專注地看著程逸頡的動作。蹲久了,腿有些發麻,她稍稍調整姿勢,一瞥頭,驚見許俏玲倚著一株竹子,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的程朗和許悠然。她站了一會兒,竟向著那對忘我的情侶走了過去。


    慕清澄緊張地站起身來,她一度懷疑許俏玲會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來。但是,她隻是走到他們身邊說:“那邊人手不夠,需要程朗過去幫忙。”


    兩人不舍地分開來。程朗想起中午誤吻了許俏玲,麵色有幾分尷尬。許悠然卻毫不在意,一手挽著程朗的胳膊,另一手拉住許俏玲的手。“我們走吧。”


    許俏玲輕輕抽開了手。“你們先過去,我想在這兒呆一會兒。”


    “好吧,別呆太久了。”許悠然爽然一笑,和程朗一道走了。


    許俏玲獨自麵對著山泉,泉水那樣的清澈,可以看到水流迅速的奔瀉著,在岩石上激起了無數的洄漩。那麽多小水泡,掙紮著,破滅著……她想起中午洗衣服時,洗臉盆裏許許多多的肥皂泡,每個泡泡裏都有她的夢……站在那兒,她看呆了。


    直到程逸頡和慕清澄要離開,慕清澄忍不住喊了許俏玲,她才跟著他們迴到草地上。


    程朗把剝好皮洗淨的獐子架在火上開始燒烤。旁邊張麗貞用石塊架著砧板,在那兒忙碌的切著酒店廚房提供的肉和菜。慕清澄本想過去幫忙,程逸頡卻搶先一步,主動提出由他代勞。


    “不用了,這本來是女人的工作,哪能讓你來。”張麗貞一直是個賢惠的主婦。


    “您就坐下休息,讓我施展一下身手吧。”程逸頡說得很自信。


    “舅媽,他想做就讓他做嘛,我也想見識一下。前麵竹林裏有山泉水,您可以去洗手。”慕清澄沒見過程逸頡做菜,挺好奇他的手藝究竟如何。


    張麗貞也不再堅持,把砧板和刀讓給程逸頡,自己進竹林洗手去了。


    程逸頡切著肉,下刀輕鬆自得的樣子,但是毫無章法,隨意切塊。


    慕清澄看出來了,他肯定是不擅長下廚房的,難怪此前經常需要程朗伺候晚餐,還美其名曰提醒他不要當米蟲。不會做菜也就罷了,還表現得這麽自信。她好笑地問:“你把肉切得這麽厚,是要做紅燒肉嗎?”


    “不是,做水煮肉片。”程逸頡依舊很自信,“切厚一些節省時間,大家都餓了,越快越好。”


    慕清澄推了推他。“這不是節省時間,而是浪費時間。你還是去幹其他需要體力的活兒吧,肉片切成這樣,不知道要煮到什麽時候才能熟,就算熟了也又老又硬,難以下口。把菜刀給我,我來弄。”


    程逸頡從砧板上抬起頭來,皺皺眉,放下菜刀,嘴裏仍然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野炊而已,哪來這麽多的講究。”


    慕清澄唇邊浮起個有趣似的笑容,她在下意識的模仿程逸頡,那帶著三分優越感和兩分諧謔的微笑。


    程逸頡去幫其他人砍柴生火,慕清澄刀法嫻熟地將肉塊重新切成薄片,沒有足夠的調料,隻能因陋就簡。她將肉片一片片放到鍋裏,待水開後,滾兩滾就撈出來,盛到有青菜墊底的湯碗裏,拌上豆瓣醬,然後在肉片麵撒上辣椒粉、胡椒。她特意端著碗筷走到程逸頡麵前,讓他嚐一塊塊試試。程逸頡剛給另一口鍋添加柴火,卻不肯自己動手,坐在那裏,對她張嘴。


    她輕哼了一聲,到底還是用筷子夾了幾塊肉片,放入他的口中。


    “味道怎麽樣?”她懷著期待問。


    他嘴角上揚。“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我的眼光和品味果然很好。”


    慕清澄很無語的端著碗走了,她又到了張麗貞和楊惜柔那兒,把剩下的肉片給了她們,她們都誇讚肉片好吃。後來慕清澄迴去煮更多的肉片,分給其他人,楊惜柔過來幫忙。得空的時候,慕清澄問楊惜柔:“你是不是喜歡上程朗了?”


    楊惜柔微微一怔。“為什麽這麽問?”


    “哪怕漫山紅遍,我也不要其他的。”慕清澄學著楊惜柔對程朗說話的語氣。


    “居然被你偷聽到了。說老實話,他開槍為我打楓葉的舉動,確定讓我有些心動。”楊惜柔也不藏著掖著,“我也承認,這次上山打獵的過程中,對他產生了好感,很陽光很有活力的一個大男孩。但是,毫無意義,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總不能去搶。你也知道的,因為我爸的事情,我最痛恨那種當三兒的賤女人,我自己怎麽可能成為那種女人。所以啊,有緣無份,唉——”


    她長長歎息了一聲,又說:“不過要是哪天他和女朋友分手了,你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如果那時候我還是單身,不介意主動接近他,試著和他交往看看。”


    慕清澄知道楊惜柔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既然她這麽說,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許俏玲才是應該擔心的隱患,她下意識地搜尋許俏玲的身影,又見她倚著一棵樹呆立著,目光所及,便是正親熱依偎著烤獐子肉的程朗和許悠然。她下定決心,該給許悠然提個醒了。


    程朗的高喊聲傳來:“肉熟了!要吃烤肉的統統過來!”程朗的燒烤手藝也很了得,整隻獐子烤得油潤發亮,皮脆肉嫩,腴美香醇。眾人紛紛圍了過去,他將獐子肉切開來,分給大家,又繼續燒烤其它的獵物,還變著花樣,烤肉排、烤肉串、烤雞腿雞翅之類的,令人垂涎三尺。


    大家圍著火堆而坐,吃得津津有味,火燒得很旺,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許悠然津津有味地啃著油光亮澤的烤雞腿,狂放地撕咬著,好像這是人世間最好的美味,同時又不忘以眼光挑逗身邊的程朗,舔舔嘴唇,無聲地告訴他,他的吻,美味更甚於麵前的食物,程朗心領神會,看著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這一幕正好被程逸頡瞧見了,他轉頭看慕清澄,她也在吃雞腿,但吃相非常斯文秀氣,眼光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和許悠然截然不同。“給我吃一口。”他提要求。


    慕清澄迴過神來,翻過雞腿,將肉多的另一麵遞到他嘴邊。


    程逸頡張開嘴,用力咬下,卻停住不動,緊瞅著她,褐色的眼瞳,火光攢動,慕清澄看著他的眼瞳吞沒了她,覺得身軀化為虛無,消失在那炙熱的火光裏。


    “你到底是吃不吃。”她的聲音又柔又軟。


    程逸頡輕笑了一聲,這才將那塊肉咬下,含在嘴裏嚼動吞下。


    “你應該好好向許悠然學習取經。”他眼裏的火光依舊灼人。


    “學習什麽?”慕清澄很迷惑。


    “學習怎麽取悅男人,增添情趣。”程逸頡的嗓音低沉誘人。


    慕清澄想要瞪他以示不滿,一雙被火光燃亮的水眸卻晶瑩閃爍,耀眼生花。


    “你在引誘我。”程逸頡俯近她,眼看就要碰觸到她的唇。她嚇得躲開了。“大庭廣眾之下,怎麽能這樣有傷風化!”


    他笑得不懷好意。“那就先欠著,晚上迴去再補上。”


    經過了一頓飽餐之後,下午登山打獵的疲倦都消除了不少。


    慕清澄仰望夜空,月亮像一張弓,彎彎地掛著,還有疏疏落落的星星。程逸頡坐在她身邊,臉上有某種深思的、專注的神情,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問題。


    慕清澄的視線從天上落迴到程逸頡身上,不禁問:“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程逸頡轉臉凝視她,“你不是想知道,雨飛為什麽會懷疑倪豔琳出事了。”


    慕清澄點點頭,聽說倪豔琳被害後,她就更加在意,隻是兩人一直在為晚餐忙碌著,也沒有合適的機會問他。


    “雨飛原本不想參與打獵的,但是吃飯的時候,倪豔琳坐在雨飛身旁,對她說了句話。”程逸頡向她道來,“倪豔琳說,山上可能會有屍體,希望她這個警察能夠一起上去看看,幫忙留意尋找。至於倪豔琳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她說是因為有個朋友不久前失蹤,她懷疑朋友被殺害,並且埋在了這裏的山上。上個月連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屍體有可能會被衝出來。但隻是猜測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如果真的發現了屍體,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結果集合後,倪豔琳遲遲沒有出現,一路上雨飛越來越感到不安。如果不是你意外摔下去,就發現不了那具白骨,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是認為,那具白骨就是倪豔琳失蹤的朋友?”慕清澄覺得難以置信,“可是,她明明說朋友是不久前失蹤,屍體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變成白骨。”


    “如果用化學藥品處理,很快就可以變成一具白骨了。”程逸頡當時就有了發現,“根據我的觀察,那具白骨是經過化學藥品處理的。”


    慕清澄愣了愣,問:“發現白骨和倪豔琳的被害,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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