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什麽都被你說中了。”陳雨飛也調整好情緒,迴答說,那輛車已經暗中調查過,霧燈和保險杠都有修複過的痕跡。李偉也證實,李曉樂被害當天,他把車借給了安勒。安勒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懂得自己修車,所以不需要進修理廠。


    “楊惜柔怎麽樣了?”程逸頡又問。


    陳雨飛眼裏流露出些許擔憂之色。“接到你的短信之後,馬上聯係她了。但是手機關機,問了她的媽媽,說今天是李曉樂的生忌日,她要到墓園去,我們的人已經趕往墓園了。”


    李曉樂的骨灰被安葬在市郊半山的墓園裏,楊惜柔帶了一束百合花去她的墓前,因為去的路上塞車,耽擱了許多時間,返迴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的車子停在山下的停車場,有一段山路要走。現在不是掃墓季節,山路上寂靜無人。暮色在天邊堆積起來了,逐漸向四周擴散,路邊的叢林及山穀,都已昏暗模糊。荒涼的景象讓她心生懼意,加快了腳步。


    一輛小轎車從她身後駛來,經過她身旁時,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搖下車窗和她打招唿:“你要去哪裏,需要送你一程嗎?”


    楊惜柔認出那男人是“花時間”咖啡館的老板安勒,老實本分,和老板娘非常恩愛,兩人合著的遊記也很暢銷。


    “我要去山下的停車場。”她毫無防備之心。


    “上車吧,天黑一個人走山路不太安全,我們送你去停車場。”安勒說得很真誠,“我記得你,前天剛到我的店裏吃過飯。”


    楊惜柔道聲謝謝後,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安勒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她奔波了好幾個小時,口幹舌燥的,打開瓶蓋,仰頭喝下一大口。她的視線很快變得模糊,失去了知覺。


    楊惜柔醒來時,已置身於一片叢林裏,靠在樹幹上,雙手被捆綁在身後,口中塞著紗布。山野裏的風帶著唿嘯聲穿過山凹,穿過峭壁巨石,吹到她的肌膚上,陰森森而冷颼颼的,讓她毛骨悚然。月光把山石和樹木的影子,誇張的斜投在地上,是一些巨大而猙獰的形象。


    她驚恐萬狀地望著眼前高大健壯的陌生男人,剛才開車的就是此人,她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何要將她擄到這荒山野嶺來?


    “醒了。”男人見她清醒過來了,陰沉沉地開口,“很好,遊戲馬上要開始了。”


    楊惜柔無法說話,隻能瞪著一雙眼睛,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雷鳴崗,在觀瀾別墅前被殺害的孕婦,是我的妻子。”雷鳴崗那張棱角突兀的臉,在夜色中也顯得猙獰,“我最愛的妻子,還有即將出世的孩子,都在那一天永遠離開了我。我發過誓,一定要為他們報仇。該死的不隻是殺人的兇手,還有你們這些見死不救的過路人!她那麽淒慘地求救,你們有好幾個人,隻要聯合起來,還怕製服不了那個暴徒嗎!可是,你們一個個見死不救,有眼睛看不見,有耳朵聽不見,都是悖逆之徒!我們已經處死了四個悖逆之徒,你——是第五個。”


    楊惜柔沉進了一種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之中,求救無門,求生無路。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滾而下,她想起了那孕婦在被暴徒挾持,無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的境況下,也是這般恐懼和絕望吧。


    雷鳴崗像抓小雞一樣,將楊惜柔從地上拎了起來。與此同時,他手中的細鋸齒刀,刺入了她的腹部。“想活命的話,就逃吧,看看有沒有人會救你!”


    楊惜柔疼得幾近暈厥,但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硬是從地上爬了起來。遠處隱有燈光,似乎有人居住,她連滾帶爬地向前逃命,而雷鳴崗就跟在她的身後,嘴角帶著殘酷的笑,像獵人在審視著垂死的獵物。


    楊惜柔已經快堅持不住了,血水從腹部汩汩往外流,汗水混合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看到了死神在前方向她招手……


    當晚,慕清澄早早上了床。不知什麽時候,她忽然沒來由的驚跳了起來,一身的冷汗。暗夜裏有著什麽,她的心跳得那麽猛烈。事實上,她根本沒睡,隻是靠在床上休息。


    也許是姐妹之間的心有靈犀吧,她顧不上現在是什麽時間,拿起手機就撥打了楊惜柔的號碼。


    “小橙子。”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以為自己撥錯了號,但是,程逸頡的話讓她明白,不祥的預感已成為了現實,“你的表姐正在醫院裏搶救,你在宿舍等著,我去接你。”


    慕清澄要出門時,李妍珊正好迴來。“怎麽這麽晚還出門?”她很驚訝,已經深夜12點半了。


    慕清澄說了句表姐在醫院搶救,就匆匆走了。


    去醫院的路上,程逸頡告訴慕清澄,從她口中得知安勒可能聽到了她和楊惜柔的對話後,他便給陳雨飛發了短信,讓她馬上把楊惜柔保護起來,但是遲了一步。警方人員趕到墓園,隻看到李曉樂墓碑前的白百合,楊惜柔已經離開。他們調看監控發現,楊惜柔的車沒有離開過停車場,而她本人一度出現在山路的拐角處,之後就消失在監控範圍內,不知去向。經過緊急調查,警方認定楊惜柔並沒有離開墓園範圍,於是出動大批人員搜山,終於在千鈞一發之際,逮捕了雷鳴崗,將昏迷的楊惜柔送往醫院搶救。


    手術室外,張麗貞呆呆地坐著,神情恍惚。這段時間以來,先是丈夫出軌、慘死,現在女兒又遭遇了這樣的不幸,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舅媽!”慕清澄輕喚了一聲。


    張麗貞抬頭看了她一眼,驟然垂下頭去,用手蒙住臉,悲傷啜泣。


    慕清澄擁住張麗貞,給予無聲的安慰。她自己也被哀傷憂愁的情緒籠罩,可她必須堅強起來,這種時候,她已然成了張麗貞唯一的依靠。


    “如果小柔搶救不過來,我活著也沒意思了。”張麗貞的聲音疲倦而蒼涼的響著,“我沒有做過什麽壞事,要是有什麽報應,也不該落在我的頭上啊。”


    “別這麽說。”熱氣衝進了慕清澄的眼眶裏,她那黑眼珠顯得迷蒙而模糊,“表姐福大命大,一定能挺過來的!”


    程逸頡看著兩個女人相擁而泣,陷入一種深沉的冥想中。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楊惜柔被推出手術室,隨後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說因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目前尚未脫離危險期,還需在重症監護室繼續觀察治療。


    下半夜,張麗貞在慕清澄的勸說下,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慕清澄坐在旁邊,大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


    程逸頡在走廊上靜立了一會兒,走過來,挨著她坐下。


    “你迴去休息吧。”慕清澄哀然歎息,“我自己在這裏陪舅媽就行了。”


    “你現在應該很需要我。”程逸頡的語氣和神色都淡淡的,慕清澄滿心壓抑的情緒卻瞬間如潮水翻湧而出,她忽然覺得疲倦而乏力,偎進了他的懷裏,把頭緊緊的依靠在他那寬闊的肩膀上。


    他把她攬在胸前,吻吻她的頭發。“有我在這兒,什麽都不用擔心。”


    一層溫溫軟軟的感覺像浪潮般包住了她,她此刻什麽都想不了,什麽都管不了了,手環抱住他的腰,隻求這般和他靜靜相依。他感受到她強烈的依賴,背脊挺直了,胳膊更加堅強而有力的攬緊了她。


    第二天早晨,程逸頡直接從醫院去上班,慕清澄請了一天假,留在醫院陪伴張麗貞。


    就在當天,米藍到公安局投案自首。根據米藍的招供,自從妹妹安安出事後,安勒整個人變得非常消沉,他內疚自責,認為妹妹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而明知道害死她的人是誰,卻無力為她討迴公道。特別是他數月前曾偶遇陳傑和謝運鴻當街調戲女孩,忍不住上前怒斥理論,反遭他們無情嘲弄,還在推搡中摔了一跤。


    見那兩人毫無悔意,還如此放肆不堪,安勒更是憤恨難平,他將自己封閉起來,米藍勸他出去旅遊散心,他卻再也提不起旅遊的興趣。


    米藍看著自己心目中彩虹般絢爛的男人變得暗淡無光,焦慮萬分卻無技可施。直到那天晚上,喝醉酒的雷鳴崗無意中闖入咖啡館,命運就此發生了巨變。


    安勒迴到咖啡館後,給雷鳴崗醒酒,陪他聊天,雷鳴崗帶著醉意,流著淚講述自己的不幸遭遇,還揚言要殺了那些見死不救的路人,為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報仇。同病相憐的感受讓安勒也流下了眼淚,聽完沉默許久,突然說出一句讓米藍極度震驚的話來:“我也想殺了害死我妹妹的人,幹脆,我們聯手吧!”


    米藍以為兩個男人隻是一時衝動,尤其雷鳴崗隻是酒後胡言。沒想到第二天,雷鳴崗找上門來,要和安勒商討殺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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