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拾人牙慧,是很低級的。”陳雨飛聽到陳咬金的話,冷冷地拋出一句。


    “什麽叫拾人牙慧?”陳咬金不解其意。


    “聽不懂就算了。”陳雨飛懶得解釋。


    顧恆宇好心告訴他,“拾人牙慧”的意思是,比喻拾取別人的一言半語當作自己的話,也比喻竊取別人的語言和文字。


    “哦,這樣啊。”陳咬金聽明白了,“那我就來個比較高級的稱唿好了,小清子?不行,怎麽聽著跟太監似的。澄澄?清清?小澄?要不就小清好了,正好,這西湖不是有白娘子的傳說嘛,白娘子身邊有個小青,嗯,就這麽定了。”


    他很為自己的決定而得意,隨即就拿捏著聲調喊了聲“小清——”


    慕清澄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趕緊去找位置,不然來不及了。”顧恆宇也聽不下去了。


    慕清澄巴不得趕緊擺脫陳咬金,馬上轉身就走。全場燈光暗了下來,觀眾席上已是人頭攢動,足見人氣之旺。她和顧恆宇好不容易擠進去,找到座位。剛坐定,立馬又有兩個人幾乎是緊隨他們而來,同排的觀眾已經有人抱怨起來:“搞什麽,這麽多遲到的,真煩人!”


    那兩人正是陳咬金和陳雨飛,有些事情偏偏這麽湊巧,慕清澄左側還有兩個空位,正好就是屬於陳咬金和陳雨飛。陳咬金自然興高采烈地挨著慕清澄坐下,還湊近她耳邊親熱地說:“小清,我這票買得太值了,居然能坐在你身邊,哈哈哈,太幸福了。”


    慕清澄覺得渾身不舒服,想和顧恆宇換位置。但是隨著紫紅、翠綠燈光鱗次櫛比地將西湖岸邊點染,漆黑中一個開闊迷人的西湖“亮”了出來,觀眾席上頓時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聲,真的如人間仙境一般。“印象西湖”的瑰麗畫卷徐徐展開,她的眼光隨著音樂、燈光、場景、舞者不停地移動……漸漸的,她忽略了陳咬金。


    一切都是自然的,人與景水乳交融。看到傳說中的人物在水麵淩波而至時,就如同身處夢境一般,又仿佛是在欣賞一幅潑墨繪彩的流動的寫意畫。


    在日本著名音樂家打造的曼妙音樂中,許仙和白娘子淒美的愛情故事以獨特的光影上演。演出分為相見、相愛、離別、追憶和印象五章。樂聲高揚,歌聲環繞,情緒無止盡湧入……於是,煙雨迷蒙的西湖上,柔美和嬌媚占據了主角,靈動的音符為平靜的西湖注入了靈魂和活力。


    唯一破壞氣氛的是,陳咬金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慕清澄身上靠,慕清澄隻好往旁邊挪,可是空間就這麽大,再挪動就貼緊右邊的顧恆宇了。她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真是左右為難,好在演出的精彩程度足以化解她的不良情緒。


    “雨還在下,落滿一湖煙。斷橋絹傘,黑白了思念。誰在船上,寫我的從前。一筆蝴蝶,滿紙離散。我的告別,從沒有間斷……”看到許仙在雨中追趕著被法海帶走的白娘子,絕望揮動的手臂,掉落在水中的油紙傘,配合哀婉纏綿的主題歌,慕清澄流淚了。動人的肢體語言,有時候比話語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顧恆宇很適時地遞過一張麵巾紙,慕清澄微微一怔,道聲“謝謝”接過。她心裏不能不湧起一股難言的感慨,觀眾席上光線暗淡,顧恆宇肯定看不清她落淚,可他卻準確捕捉到了她的感動,可見他看似認真觀看演出,實則一門心思都在她的身上。顧恆宇心思細膩、溫潤柔情,必定也會對所愛的女人體貼入微。這樣的好男人,卻入不了她的眼。她和顧恆宇,大概就是所說的有緣無份吧。


    待她慢慢平複情緒後,才感覺到,陳咬金不再粘著她,左邊的空間變得寬敞了。她有些訝異地轉過頭,瞬間失笑,陳咬金睡著了,整個人癱在座位上,還蹺著二郎腿,嘴微張著,形象十分不雅。更讓人替他尷尬的是,他還打起了唿嚕。


    這麽如夢如畫、美到心碎的演出,陳咬金竟然癱睡打鼾,他是有多不懂得欣賞高雅藝術!慕清澄深深歎息,她和陳咬金,絕對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對她而言,他簡直就是從外星球來的!


    陳雨飛也發現了哥哥的醜態,她皺皺眉,扭頭繼續觀看演出。


    散場的時候,陳咬金仍在酣睡。陳雨飛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他終於驚醒了,擦了擦嘴角淌下的口水,嘿嘿笑著。“不好意思啊,實在太困了。”


    “你看不懂就不要來這裏丟人現眼了。”陳雨飛對他的哥哥毫不留情麵,“你要是還想睡,就自己繼續在這兒睡,我先走了。”


    “喂,你哥好心請你來看演出,還被你罵,你這個沒良心的。”陳咬金嘟囔著。


    陳雨飛冷哼一聲,正準備轉身走,手機鈴聲從包裏傳了出來。她接聽後,神經便緊繃起來,有大案發生了!她掛斷電話就對陳咬金說:“你馬上送我去個地方,有重要任務。”


    “剛被你罵完,又要給你當司機。唉,走吧走吧。”陳咬金雖然發牢騷,還是乖乖給陳雨飛當司機去了,可見他對這個妹妹是很疼愛的。


    演出地點離博物館很近,慕清澄和顧恆宇是步行前來觀看演出。演出結束後時間還早,顧恆宇提議去感受一下這幾日剛亮相的、長約8公裏的西湖亮燈工程。兩人繞著西湖漫步,兩岸的燈光帶著夢幻似的色彩,把夜暈染得生動、柔和,與建築共同描繪出一幅流光溢彩的水彩長卷,美不勝收。秋夜的風從湖麵吹來,帶著氤氳的水汽和柔情,蕩滌心靈。他們一邊欣賞著醉人的夜景,一邊意猶未盡地談論剛才那如夢似幻的西湖印象。


    不知不覺間,走進程逸頡居住的觀瀾香墅外麵的小路,兩人同時想起了前段時間在這裏發生的慘案。慕清澄恍然想起,上迴見麵時,她竟沒有和程逸頡說起他見義勇為的事。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處於被動的地位,似乎連話題也是由他主導,而她隻有乖乖順從的份兒。


    她的麵頰燥熱起來,雙手捂臉,手心也滲透了熱氣。


    “關於那天在這裏孕婦被殺的案件,你有關注後續新聞報道嗎?”顧恆宇詢問。


    慕清澄驚覺地拿開手,搖頭說“沒有”。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定,哪有心思再去關注其它的事情。


    “聽說殺害孕婦的兇手是她的愛慕者,在她結婚後還對她糾纏不休,直到因愛生恨,對她痛下殺手。”顧恆宇低歎了口氣,“執念太深放不下,害人害己。”


    “不是什麽執念吧,我覺得就是一種變態的占有欲。”慕清澄痛惡兇手的毫無人性,“如果真的愛對方,就應該放手,成全她的幸福。這樣殘忍地剝奪對方的生存權利,連無辜的孩子也不放過,已經泯滅了人性。”


    “那倒也是。”顧恆宇又是一歎,“隻不過,如果愛上了,要放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想要努力爭取。”


    慕清澄偏過頭,顧恆宇的眼眸在路燈的光芒下閃爍,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那樣懇切的、深情的凝視。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寒噤,夜漸深了。她豈會聽不出顧恆宇話中的深意,心頭漫過複雜的情緒,垂下眼簾,低低地說:“我們該迴去了。”


    顧恆宇眼底掠過一絲近乎苦惱的、掙紮的、矛盾的神色,但他最終低應了一聲“好”,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迴途中,在燈光的光暈中,在晚風的撫摸下,慕清澄的每根神經都逐漸鬆弛,心靈也陷進一種半睡眠狀態的休憩中。


    第二天中午,慕清澄接到了楊惜柔的電話。上迴楊惜柔半夜打電話哭訴後,她抽空去了一趟舅媽家,當時表姐告訴她自己的心情已經平複,也不再去想那件事情了。但是這次表姐的話音又揉進了驚恐和哭腔:“橙子,樂樂出事了……”


    樂樂就是楊惜柔的閨蜜李曉樂。慕清澄驚問:“樂樂出什麽事了?”


    “她……被人殺害了……”楊惜柔哭出聲來,“今天上午屍體被人發現,我去公安局,太慘了……”


    在楊惜柔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慕清澄明白了事情原委:李曉樂原本和楊惜柔約好今晚一起去看電影的,但是李曉樂失約了,一整晚楊惜柔不停地撥打她的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家中電話也無人接聽。


    今天一大早,她再次撥打李曉樂的手機,依舊關機。撥打家裏的電話倒是接通了,但接電話的是一名女刑警,李曉樂家的電話是一號雙機,座機和小靈通捆綁,那女刑警接聽的是李曉樂隨身攜帶的小靈通。問明楊惜柔的身份後,女刑警請她到公安局去一趟。


    楊惜柔所說的女刑警就是陳雨飛,上迴因為楊儒的案子,她們有過接觸。慕清澄猛然想起,昨晚陳雨飛說有重要任務,讓陳咬金送她過去,原來就是去李曉樂被害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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