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青才坐穩就解釋道:“官府的人接到報案,一開始是讓人去武安侯府請個能主事的過去,後來衙差從侯府得知妙善堂是夫人的產業就找到竹竿巷了,我跟青桃確認過立馬出來找你了。”


    吳安雲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她早就猜到孫賢山會出手,沒想到動作這麽快。


    自己名下的生藥鋪子出了兩條人命,這官司雖不能要了自己的命卻能讓自己接下來疲於奔命。


    明眼人一眼就能猜到中間的彎彎繞繞,孫賢山起了這麽個不好的頭,有貪念之人怕是會相繼效仿,那時,必將群狼環飼,恐難以招架。


    “夫人,若我和依蘭都上車,加上趕車的德虎一共就有六個人了,這匹馬可不是沙沙,隻怕會拖慢車速。”


    紅袖自從經曆過上次明錦公主設計姝色濃的事,她的警惕性提高了許多,知道奪得先機的重要性,故而沒有上車。


    “也好,你們先倆先迴竹竿巷吧,路上小心些!”吳安雲沒有猶豫便讓易德虎趕緊趕馬往西市的妙善堂奔去。


    西市的這幾間鋪子原本都是肖若宸的私產,在那次談判中作為醫藥費折算給了吳安雲,這些日子事情接踵而至,吳安雲都沒有一次都沒到鋪子巡視過。


    故而那些鋪子到底是什麽情形,掌櫃和夥計人品能力如何,她一概不知。


    孫賢山不在乎柳姨娘的生死,甚至巴不得這個禍害永遠離開他的外甥,但他很在乎武安侯府及它的地下勢力。


    肖若宸再不濟也算是侯府矮子裏拔將軍的存在了,豈能容忍自己設計坑害?


    吳安雲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妙,孫賢山這鍾老狐狸做局,可比明錦公主那種深閨婦人狠辣多了。


    馬車一路疾馳,終於趕到了妙善堂,才下馬車,便看到幾個衙役在醫館內翻找,醫館內到處都是被打翻的物件。


    為首的捕頭正坐於坐堂大夫平日看診的那張椅子上,嘴裏嚼著甘草眼皮半闔看向那個痛哭的學徒。


    “師傅,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你的話,跟陳弘較勁拌嘴,導致自己抓藥的時候分心,把兩副藥拿錯給病人。害了兩條人命,我有罪我該死,此生無法報答你老的教導之恩,辜負了你的一片厚望。”


    那學徒說完對著師父重重地磕了個響頭,抹了一把眼淚用力擠出一抹笑容:“您老的恩情,我黃芪來生再報。”然後走向手拿鐵索的衙役,緩緩伸出雙手,“哢噠”兩聲,便被衙役戴上鎖鏈就要帶走。


    一直站著的師父,也是老淚縱橫,深深閉眼,聲音蒼老而洪亮:“此事,我有一半責任,怪我!明知陳弘為人慵懶奸滑,絕非學醫的料。我既不能約束他也不敢跟東家堅決態度定要把他趕走,才會釀成今日這禍事。”


    “走吧!”


    那個捕頭把嘴裏的甘草渣往地上一吐,慵懶地起身,給手下發號施令。


    “黃芪!”黃芪臨門一腳時,師父在他背後喊了一聲,然後走向捕頭,態度十分恭敬地拱手問道:“敢問易捕頭,我徒弟將會被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那捕頭睥睨這個師父慢悠悠道:“你行醫這麽多年,這種事當聽過見過不少,還用問我嗎?”


    “可是,黃芪他是無心的呀!”師父的聲音有些顫抖,可見他是有多著急又無奈。


    “無心!哼!這話留著跟京兆府尹說吧。”


    易捕頭不再理會這位師父,轉身就要走。


    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這老頭拉住。他極為不悅,喝道:“我說李濟,如今人證物證俱全,犯人自己也認罪,我還給你們師徒倆好好道個別了,你這就沒意思了。”易捕頭說完眼睛看向老頭拉住自己的手。


    那個叫李濟的師父訕訕地收迴自己的手,易捕頭不屑冷笑道:“這就對了嘛!徒弟沒了,再教一個就是了。”


    看到這,吳安雲大概弄清楚怎麽迴事了,這件事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似乎沒在現場。


    “且慢!”


    在易捕頭帶著人跨出門口時,吳安雲出言攔住一行人。


    易捕頭聽到攔住自己的這清脆女聲,剛想發作看到站在吳安雲身邊的渭海郡王時微微怔愣,然後感歎自己真倒黴,咋又遇上他?


    難道妙善堂的人命官司也跟那出《卿夢記》一樣,都是權貴在鬥法?


    果然,得罪人的活府尹才會派給自己,雖然自己看不懂這裏麵的門道,但按規矩辦事,多請示再做決定總歸穩妥些。


    “你是何人?”易捕頭脫口而出,然後看向渭海郡王,好像才剛注意到他似的:“渭海郡王也在啊!小的見過渭海郡王!”


    “嗯!”趙凜應了一聲。然後打量著眼前之人:“易捕頭這是起複了,恭喜啊!”


    易捕頭幹笑兩聲:“托聖上的福,年節期間,聖上下令全城上下皆要加強戒備,府衙去年堆積的案件也要盡快查清結案,京兆府衙門缺人,便想起了我。”


    “原來如此!這案子本郡王也想聽聽怎麽迴事,弄清楚頭尾,你這犯人待本王詢問過後,你再把人帶走吧!”


    易捕頭有些為難地看向趙凜:“郡王,這不合適吧?”


    猶豫片刻,易捕頭靈光一現:“郡王你雖在詹事府和禮部都有任職,可這官司是京兆府衙門的事,沒有緣由,我這也不好······”


    趙凜聽他拉長的尾音,立馬心領神會。幹咳兩聲道:“本王最近對醫理頗有興趣,正打算跟妙善堂的東家買下這醫館,我才剛來到醫館就看到這麽一幕,不弄清楚怎知這是意外還是有人衝著我來的?”


    易捕頭也不知是真信了,還是順著台階下,爽利道:“如此,小人倒是要留下,再聽聽郡王詢問人犯,沒準還能發現些新線索。”


    在眾人的注視下,趙凜走進醫館內堂,掃視一圈,視線從那高高的藥櫃落到櫃台上幾副沒抓好的藥上麵。然後道:“把這家醫館的所有人以及受害者家人都叫來。”


    李濟看了眼前儀態非凡的男子,想到他極有可能會是這家藥館的新東家,沒準今日這事能有所轉圜,轉頭吩咐兩個打雜的夥計,讓他們把人都叫來。


    易捕頭那邊卻有些為難:“死者是一對楚姓夫妻,兒子十年前到湖州做生意,至今杳無音信,大女兒出嫁後隨著夫家南下做生意了。這夫婦倆的屍體還是他們兒子的好友西門善今早遣小廝去送東西時發現的。”


    “那這對夫妻家裏可有下人?”趙凜問道。


    “沒有!聽這對夫妻周圍的鄰居說,自這對夫妻的兒子到湖州做生意後,都是西門善在照顧。”


    “那就把西門善叫來。”


    “是!”易捕頭,對衙役打了個手勢,那衙役立馬跑出門找人去。


    趙凜看了一眼醫館內的眾人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妙善堂的坐堂大夫李濟向趙凜拱手道:“迴郡王,還差陳弘一人,稍後會到。”


    “陳弘,可是那個在你抓藥時跟你拌嘴,導致抓錯藥的陳弘?”趙凜望向戴著鎖鏈的黃芪朗聲問道。


    黃芪似乎是恨極了陳弘這個釀成禍事卻不需要負一點責任的罪魁禍首,咬牙恨道:“正是此人,此人此刻八成不是在醉仙樓就是繁花樓宿醉了。”


    聽到黃芪說一個醫館夥計居然能到繁花樓,醉仙樓這樣的銷金窩宿醉,眾人都不由得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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