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汐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開始為顏梔講述發生在登州的一切。


    登州的瘟疫始於鳳汐二十四年年初的大雪,不過那時感染的人也少,隻以為是普通的受涼。


    然而在那一年登州陸陸續續有人被發現有同樣的症狀,古汐裳這才感覺不妙。


    於是讓大夫幫忙診斷,結果大夫也都病倒了,沒辦法,無法確定到底是怎樣了。


    古汐裳上奏折給朝廷,可因為事件無法確定,也沒有滋生大事,也就沒有掀起波瀾。


    然後,登州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腹瀉,高熱,嘔吐,狂躁不安,甚至唿吸困難,古汐裳焦頭爛腦,去找大夫。


    可每次提起這些,大夫都拒之千裏,隻說這是瘟疫,可沒有真的上手把脈,也無法讓朝廷信服。


    病情一直得不到確認,登州的大夫又都染上了病情,古汐裳曾一度懷疑人性。


    直到遇到司大夫這個到處行醫的大善人,才終於確定,真的是瘟疫。


    那對古汐裳來說,無疑是天打雷劈,次日就立刻上朝請奏,然而,得到的指令卻是壓下來。


    這一壓到現在才派了一個九殿下過來。


    古汐裳作為從聖上太女時期一直跟隨聖上的大臣,當真是心寒。


    她當時甚至衝進禦書房,質問陛下為什麽,然而,得到的隻是陛下意味深長的話。


    她意識到,陛下變了,常年的身居高位,萬人之上,心思變得深沉,多疑,任何事她都會想如何利用。


    就像夜予涼的死一樣。


    聖旨不可違,古汐裳沒辦法,她隻能靠自己來幫登州渡過難關,在司大夫的幫助下確實好了不少。


    然而,噩耗來了,她染上了瘟疫,這還好,司大夫還沒倒,還可以堅持。


    可是,不幸就像長了腳,紛至遝來。


    司大夫也病倒了。


    從那以後,登州陷入低穀,一直到現在。


    “對不起,九殿下”


    古汐裳坐在石凳上,聲音有氣無力,“讓您一來就麵臨如此糟糕的局麵”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氣力了。


    “沒事,這與本殿也脫不了關係”


    顏梔隨意坐著,撐著下巴,眸光晦暗不明。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古汐裳不明白顏梔為何說與她脫不了關係。


    顏梔隨意道:“沒事,本殿胡說的,減小你的心理負擔罷了”


    古汐裳看著自己枯瘦如柴的手,歎了歎氣:“以後,下官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了”


    “沒事”顏梔淡淡道。


    古汐裳意外的看向顏梔,這個年輕的皇女怎麽能如此平靜的說著這句話。


    這可是稍不留神就會染上的瘟疫。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本殿,本殿其實挺敬佩你的,所以你隻需要撐久點,給登州的百姓一著激勵就好”


    顏梔看向站在庭院樹下盯著自己的夜七:“接下來,還請古大人給本殿說說前尚書夜予涼的事”


    古汐裳亦是看向夜七,眼底閃過懷念:“這還是等殿下為登州做了些事再說吧”


    顏梔眯起眼:“古大人,你是怕本殿不會幫登州,可別忘了,本殿來這的目的”


    “自然”


    古汐裳苦笑:“可下官看您挺沒勁的”


    “下官看的出來您很看重景行,下官……不,是我很欣慰”


    古汐裳注視著對麵的人,無論是樣貌還是品行,九殿下都是完美的。


    也許性子過於隨意,她看得出來,殿下很重視景行,所以……


    “交給您,我想,無論是我還是景行的母親都會很放心”


    古汐裳眼裏浮現淡淡的笑,可她的臉太滄桑了,太老了,和其他四五十歲的大臣相比。


    “殿下請原諒我的小心計,這樣我才放心”古汐裳緩緩的說。


    說到底,她也是一個臣子,狡猾的老狐狸。


    不過,卻是個清廉的官。


    雖然很想知道,那就等等吧。


    顏梔起身:“行吧,本殿再等等”


    “多謝殿下”


    古汐裳鬆了口氣,這九殿下不說話時,氣場還真是強大。


    “大人,我把司大夫帶來了”


    管葉氣喘籲籲的跑進府內,招唿著人放下擔架。


    顏梔朝她看過去,嘴角抽了抽,什麽帶過來,這不是抬過來麽。


    “殿下,這就是下官與您說的司大夫”


    古汐裳強撐著起身,隻可惜使不上力,小小的起身,也艱難至極。


    “本殿去看就好,你坐著”


    顏梔拋下這句話,就走過去,意外的挑挑眉。


    “怎麽是你?!!”


    其中一個抬擔架的人驚唿。


    顏梔一瞧,不得了了,果然是跟在司晏後麵的小藥童,子葉。


    司大夫竟然是為清瀾和祈安接生的接生郎,司晏。


    這世界可真小。


    “殿下,您認識司大夫?”管葉驚訝不已。


    “哦,沒什麽,之前為我郎君幫忙接生的就是他,所以認識”顏梔平靜的道。


    “接生?!”


    古汐裳不知從哪弄來拐杖,還是顫顫巍巍的走過來,聽到顏梔這句話,眼裏詫異。


    “殿下,你什麽時候有的孩子?!”


    “陛下知道……咳咳咳……嗎?”


    古汐裳捂著嘴幹咳,這大概是她聽過最驚人的事了。


    “本殿不能有嗎?”


    顏梔蹙眉:“大驚小怪”


    不是,主要是您老還沒娶夫郎呢!!


    我們景行是第幾個,不會生孩子的就是他吧。


    古汐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殿下,你來為他把脈看看,司大夫比大人染上的晚,應該還有救”


    管葉為古汐裳順氣,雖然很驚訝,不過當務之急是司大夫。


    “你會診斷嗎?而且你還是女子,不會是為了占我家先生的便宜吧”子葉十分懷疑。


    “本殿用的著麽?”


    顏梔冷嗬:“一邊去,別礙事”


    子葉恰悻悻的站到旁邊,警惕的盯著她。


    司晏眉頭緊鎖,還是那張普通的臉,唇色蒼白,看起來很痛苦。


    顏梔蹲下身,拿出他的手,別說,臉長的普通,這手還怪好看的。


    顏梔正要覆上他的手腕,就見站在樹下的夜七出現在了旁邊,眼裏閃過一絲笑。


    什麽呀,她又不是什麽男人都喜歡,盯這麽緊幹嘛。


    阿七跟過來,清瀾他們一致同意也是這個原因,就是來看著她。


    她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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