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擎很支持靈山寺的慈善捐款活動,甚至親自題字表彰捐款最多者,當然這裏麵要排除惢嫣。


    一看能得到皇帝的表彰,上京富商紛紛加入進來,亦不乏單純捐款,希望幫助災情地區的愛心人士。裴鶴擎將這些銀子全用在災民身上,造了難民集中營,臨時醫務棚,最主要的糧草也撥去了好幾波。


    大雨已經停了,待情況穩定下來,他會再撥款,建設受難地區。


    讓裴厭缺帶話感謝了惢嫣,倘不是捐上來的這些銀子,他隻怕掏空了國庫也穩不下來西南。


    然而情況剛穩定沒多久,裴鶴擎又發了大脾氣。


    流言蜚語停息了沒兩天,又開始甚囂塵上了。


    一群刁民!


    這要是魏明宣在位,他們直接躺著等死吧!


    敢情撥了銀子又撥糧,讓人吃飽了穿暖了,就是叫他們有力氣來罵他的!


    裴鶴擎向來獨斷專橫,他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血腥鎮壓。


    細想又覺得不妥。


    恰次日早朝商及此事,大部分臣子都支持實施懷柔政策。上頭政策做得好,下頭的流言也就能不攻自破了,高壓政策反倒會激起百姓反抗之心,坐實流言。


    裴鶴擎在禦書房幾乎把桌案拍斷了,坐在朝堂上反倒冷靜許多。


    下朝後,他留了裴厭缺議事。


    “父親也懷疑此事有蹊蹺?”禦書房,裴厭缺道。


    “八成是魏黨蓄意挑起來的。”朝堂上的舊黨他都清理幹淨了,但也不排除民間有魏明宣的擁戴者。亦或者是……吃著他的俸祿,卻想著興複魏室的官員?


    “或許不是為魏室搖旗之人。”裴厭缺沉吟片刻,道。


    “嗯?”裴鶴擎抬眸看他。


    “我讓西南方線人去調查,那群人在各地宣講神罰論,有謀劃有組織,間斷性出沒當地官員很難抓捕,抓也隻是抓到我朝普通的百姓。”


    裴鶴擎掀了掀眼皮子。


    這些底下都報上來了,他知道。他比較在意的是裴厭缺那句“我朝百姓”。


    “我讓人順著百姓摸上去查,抓到一個人嚴刑拷打,對方嘴硬的很,不過倒是從他身上發現些端倪,幾乎可以肯定,他不是我朝人。”裴厭缺也是剛得到的消息,裴鶴擎下朝不留他,他也是要稟報的。


    裴鶴擎麵色一冷,抬手猛拍上桌案。


    “這是趁著這場天災,製造內憂,打算亡我儼朝啊!”


    “大抵是瞧父親登上皇位不到一年,朝局不穩,迫不及待了。”


    裴鶴擎冷哼一聲,深吐出一口氣,“知道他們的目的就好辦了。”


    又看向裴厭缺,心緒平和了許多,“厭缺,此事隻怕還得你去一趟。”


    別讓他抓住是哪國哪夷作祟。


    宣戰都免了,直接開打。


    “早有此意。”裴厭缺微微躬身。


    —


    惢嫣從靈山寺無功而返。


    並不是魏行崢的消失和修沙沒關係,而是她連修沙的麵兒都沒見著。


    問了住持才知道,他這位師兄是師父的愛徒,師父坐化時原本打算把靈山寺給他,但他不知怎麽的,好似一夜之間有所頓悟,離了靈山寺。從此就少迴來了,一年有個兩三次都算多的,總之神龍見首不見尾。


    特地跑一趟還沒見到人,惢嫣有些失望。


    不過也沒辦法了。


    惢嫣讓主持留心些,修沙若是迴來了,或是有他的消息就派人到王府告訴她。


    如若不是對魏行崢的事存了疑竇,惢嫣是不會找上門去見他的。那老頭太過神秘,這樣的得道高人,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迴去之後就得知裴厭缺要動身往西南去的消息。


    他昨日接到線人密報時,就已經跟惢嫣打過招唿了。


    他知道她舍不得,當初父親要派人去治水,她可是在門口等了他半晌的。


    但是該做的事,他是義不容辭的。


    惢嫣自也放下了小女兒的心思,表示支持他。


    現在臨走,她又千叮嚀萬囑咐,一是時時刻刻保證自身安危,二是提防敵人的損招。


    對方既有備而來,那肯定不會隻有鼓動民心的計劃。


    “知道了,我的蜜兒。”裴厭缺聽著她的囑咐,心裏暖暖的,溺笑著刮了刮她白皙的小臉。


    他而今也是有家室的人,家裏永遠有個人在為他擔心,期盼著他的迴歸。


    “唔……”惢嫣抓住放在她麵上的手,突然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關於治水預防瘟疫什麽的,我也略通一二。到時候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主要是在一起她可以安心。


    “不行。”裴厭缺瞧她眼珠子在轉,就知道她是認真在考慮這件事。他張嘴打斷她的思緒,語氣也嚴肅幾分,“那邊亂,你乖乖待在府上等我迴來。”


    瞧出他眸中認真,惢嫣也不堅持,隻是嘟嘟嘴,語氣裏含著幾分委屈,“好叭。”


    裴厭缺心軟的把她抱在懷裏,歎道,“無聊就找裴弦月她們,我會常給你寫信的……大抵也不會去太久。”


    “嗯。”她點點頭。


    又與裴厭缺道別,在王府前瞧著男人翻身上悍馬,對她溫柔一笑後,揚長而去。


    次日裴弦月就登堂入室,搬過來跟她一起住了。


    “你在宮外的宅子,舅舅還沒給你找好嗎?”惢嫣問。


    她偶爾會說起“舅舅”,不過大部分時候都喊的“父親”。


    “怎麽,不歡迎?”裴弦月揚眉。


    “那不能啊,不歡迎誰都不可能不歡迎我表姐啊。”惢嫣嬉笑道。


    想了想又說,“郡主府是舅舅賜給我撐麵兒的,擬作我的娘家,現在我住在王府,那宅子也沒人住了,要不讓舅舅再賜給你?”


    “空著就空著唄。”裴弦月笑道,“上京的好宅子多的是,我爹不是沒找著中意的賜給我,是壓根就不想我離宮去。”


    惢嫣經此提點便明白過來,頷首輕笑。


    原來是做父親的舍不得女兒啊。


    “今天沒啥事吧?”裴弦月突然笑眯眯的問。


    惢嫣一瞧就知道她的心思。


    “要不你把世子爺叫過來打兩局?”


    “我還想你教我其他花樣呢,不帶他!”裴弦月道。


    她要學會了親自去教他。


    一想到他那出牌時問東問西、最後還是久久糾結的可愛模樣她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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