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迴過頭。


    那是個身著藍色綢緞,二十上下的男子。五官端正卻說不上俊美。他稀奇的上下打量一眼惢嫣,旋即眼睛都亮了,“去當了大小姐迴來後果然不一樣了啊,你這通身的貴氣……”


    惢嫣聽他說話才想起來他是誰。


    叫什麽……宋兆。


    裴氏在她及笄那會兒熱衷於給她說親。這男人是其中一個,惢嫣當時忙,見的一麵也沒留多大印象,隨口應付了裴氏,結果不知怎麽著,裴氏以為她很滿意……差點就跟這男人成了。


    這麽巧,大街上遇到。


    “惢嫣,你現在嫁給我吧,我答應娶你了。”惢嫣正迴想著往事,宋兆突然語出驚人。


    她險些將口中的豆漿噴在他臉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惢嫣……”男人靠近了些,“我們可是遞交過婚書的,你差點就是我的媳婦了!”


    他伸手去抓她,手腕卻被另外一隻手捏住了。一抬眼,就撞進男人漆黑的眼眸,他周身氣息淩冽,刮的宋兆腿都軟了。


    “你……你是什麽人?”他鼓氣道。


    裴厭缺稍稍用力。


    宋兆臉色陡變,啊啊的就叫出了聲。


    裴厭缺一把將他推開,宋兆踉蹌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惢嫣在他身後偷笑。


    她看著麵色發白的宋兆,“遞交婚書什麽的,不是被製止了麽?你再敢翻出來壞我名聲,仔細我夫君對你不客氣!”


    說罷,牽著裴厭缺走進身後的麵館。


    二人落座,惢嫣瞧見宋兆灰溜溜的爬起來,拍了拍衣袍,小心翼翼朝他們這裏看了一眼,然後夾著尾巴溜了。


    惢嫣咯咯的笑,“你把他嚇壞了!”


    男人麵色微沉,低問,“什麽婚書?”


    聽到遞交婚書的字眼,他真的是一股火氣竄上來。可是她後麵又叫了夫君,真是叫他……心情愉悅。


    問還是要問清楚的。


    “噢,我娘當初急著給我找夫婿吧,他是其中一個,我娘比較滿意他,但是還沒遞交婚書哦。”


    惢嫣本想兩句話帶過的。


    卻見男人沉沉看著她。


    惢嫣無奈,叫了兩碗豬腳麵,她一邊吃一邊將那事道來。


    宋家是華陽比較富足的商戶。當然,以往可能富足,但那段時間隻是個空架子而已。他們需要銀子周轉,不知怎麽的瞧上了裴氏……哦不,瞧上她的銀子。


    也因為宮家隻有惢嫣一個女兒,所以他們所有的財產都會作為嫁妝,被她帶進夫家。


    對方著急將親事定下來,裴氏則以為宋兆合她心意,見她忙就沒叫她一起去交換婚書。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惢嫣也無需在場。


    然而,宋兆當時不知道怎麽的,就勾搭了華陽某小官家的小姐。比起孤苦伶仃的母女倆,肯定是有當官的爹做靠山的小姐更有“性價比”啊。


    惢嫣真是得感謝宋兆,那會子特地趕迴去攔截雙方長輩遞交婚書。


    “如果不是他攔著,我後麵還得費點心思退婚呢。”惢嫣吃下一口麵,道。


    裴厭缺點點頭,又擰眉,“所以他已經成了婚?成了婚方才還說那種話!”


    讓嫣嫣嫁給他那種話!


    裴厭缺頓時覺得剛才那一下,太輕了!


    惢嫣輕笑,”你跟他計較什麽啊?我可從來沒把他那種人放在心上。”


    如此一說,裴厭缺便釋然了。他點點頭,唇邊勾起笑意,“吃麵。”


    —


    惢嫣帶著裴厭缺朝裴氏的墳塋去。


    裴氏被她葬在華陽郊外的一座山上。


    二人在街上買了些祭拜用的香、紙錢等,並沒有迴老宅。


    來到山腳,走上一羊腸小道,沒走多久視野便開闊了……青青綠草的野地,寥寥幾棵桃樹開的正好,粉嫩的花瓣滿枝丫的點綴著,風驟起,嘩嘩的響,寂寥又清淨。


    桃樹下有兩座墳塋。


    墳塋前是漆黑的碑。


    一為“慈父宮自賢之墓”。


    二為“慈母宮裴氏之墓”。


    側有小字記名姓,生卒年。


    惢嫣修過墳塋,改過碑文。兩年前宮父的碑文還是以“夫”開頭。


    這是裴氏給丈夫選的墓地,囑咐過惢嫣要將他們葬在一起。


    惢嫣攜裴厭缺跪下。她燒紙上香,言語溫吞,“爹、娘,女兒已經尋到了一身依托,今日帶著他來看你們了。”


    燒完紙她起身來,裴厭缺又磕了三個頭,眉目虔誠而堅定,“小婿裴厭缺,再叩姑父、姑母。尊上既是姑父姑母,亦是缺的父親、母親。惢嫣是缺一生所愛,還請爹、娘放心將女兒托付於我。”


    惢嫣在一旁看著,許是在爹娘的墳塋前,她總覺得心裏酸酸漲漲的。


    裴厭缺給他們上了新土。二人便攜手離去。


    並未迴去老宅,二人順著小道下去,在山腳下漫步,山腳下也有幾棵桃樹,瞧著叫人心裏寧靜。


    裴厭缺便告訴她自己方才竟有些緊張。


    “我爹娘又不會跳起來說不同意,你緊張什麽?”惢嫣稀奇道。


    “就是緊張。”他無奈扶額。


    身為女婿,初見嶽父嶽母,怎能不緊張呢?


    惢嫣也不調笑他,二人攜手緩緩漫步,腳下是鬆軟的枯枝落葉,踏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響。


    二人沉默著,氣氛卻親密無間。


    “裴厭缺,那你的爹娘呢?”惢嫣突然問。


    裴厭缺垂眸看著她,惢嫣道,“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裴厭缺,我想知道你的過往。我隻知道你生在錦州,十歲時被舅舅撫養,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想知道。”


    “你以前叫什麽名字?”她問。


    裴厭缺頓了頓,似乎是在迴憶,然後道,“非。姓非,單名一個缺字。”


    非缺。


    非……


    惢嫣喉間幹澀,她抓緊了裴厭缺的手。


    在褚氏父子之前,錦州的戍邊將軍,就姓非,叫非庸。


    惢嫣早就猜到了,此時才從男人口中得到了證實。


    “三十年前多戰亂,我父親為禹朝征戰四方,母親隨其披甲,履曆戰功。父親聽封冠軍侯,母親是一品誥命,後戰亂平息,二人聽召戍邊……”


    說到這裏,裴厭缺握掌成拳,眸中殺氣如卷起的驚濤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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