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男子目中不可置信的神情,裴弦月心情愉悅。


    她許多年不曾有這般發自內心的愉悅了。


    懶散的坐在羅漢床上,臂下壓著一個小桌,裴弦月就這般輕笑出聲,迴味了半晌。


    下次再見,父親成事,她不會再受那老東西的束縛時,她要銀鞍白馬、颯踏流星,去白城把他奪迴來。


    過往種種,她會一並補給他。


    “娘娘……”倚紅進門便聽見裴弦月的笑聲,看出她心情很好,快步到她身邊。


    “何事?”


    “奴婢打攪娘娘了,隻是娘娘,那南蠻公主殿上告白一事,奴婢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結果稟給娘娘才好。”


    衛嬤嬤同秦嬤嬤一般是裴弦月母親的貼身婢。而她的大宮女都是她的貼身婢,這些人信得過,並且知道她的心思。


    “說。”裴弦月還真把這事忘了。


    她一見到他就亂了心神了。


    “娘娘,世子爺他拒絕了。他當眾拒絕了那南蠻公主!”


    裴弦月掩唇輕笑,嘲弄般搖搖頭。


    褚廷英才不會喜歡那種毛丫頭。而且,如衛嬤嬤所言,老東西不會讓他們聯姻。


    “具體是怎麽一迴事,說與本宮聽。”


    “奴婢知道的不是特別清楚,但是聽說南蠻公主告白後,陛下當時就無語了。那公主又朝世子表露心意,世子爺說‘英暫不打算娶妻,無福消受公主抬愛’,娘娘,世子說的委婉,其實壓根兒就沒瞧上她呢!”倚紅咯咯直笑。


    裴弦月也笑,心裏卻酥酥麻麻攀上了別的滋味。


    “對了娘娘,還有一事。


    “陛下以英世子重傷未愈,遣了趙凱將軍護送蠻使迴京,世子爺他,暫留上京。”


    —


    是夜。


    雪下了一整日,還沒有停下的趨勢,鋪在上京街市厚厚的一層。


    使館裏,花腰收拾好了包裹,小小的一隻,挎在手腕,手上則提了一隻包著籠衣的鴿籠,裏麵是小白。


    花腰將門打開一道小縫,貼上去一隻眼睛,看了半晌。


    沒人。


    跨出第一步是如此的艱難。


    但是明日那暴徒就要走了,她若是現在不溜,路上可就沒機會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他明日就要走,她隻需要躲這一小會兒,等他離了京,她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啦。她才不是花腰,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名字!


    花腰便又想起藏在內心深處,那聖潔如月光般的少女來。


    還有機會再見的吧。


    她陡生出許多的勇氣來,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跨了出去。


    服侍的婢子已經被她遣走了,附近一塊暫時安全。


    隻是,但她剛離了這院子,便聽到一陣叫人毛骨悚然寒毛倒立的哭聲。


    嗚嗚咽咽。


    花腰貓著身子看了好一陣,才瞧見隱匿在暗處的一坨人影。


    對方嬌小的一團,抱著膝蓋在小徑邊哭。


    他們這一行人,除了婢子外,女的就隻剩那暴徒的妹妹,格雅公主了。


    南蠻女子大多身強體健,高過漢男子的比比皆是,南蠻皇室有這麽一個嬌小的公主,實在也是稀奇。


    哎呀,這外頭又冷,還下著雪呢,迴去哭多好,非得擱路邊上!


    花腰心裏恨恨,她扒拉在一棵樹旁,也不敢跨出去,就怕被格雅發現企圖。


    但是原路返迴?


    不可能!


    “喂,你!”格雅的喚聲讓花腰一個激靈,“你過來!”


    花腰:我才不傻,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


    她藏在樹後,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往身後藏。然後就瞧見那公主朝她踏來了,她一把推開她的肩膀,“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啊?”花腰懵逼。


    她急著跑路,才沒空看她的笑話呢!


    “不是啊。”花腰道。


    “金係花腰,玉勻人麵,嬌慵無力,婭姹相依。我王兄取這名字給你,就是羞辱你的!他壓根就不喜歡你,我不得所愛,你也隻是被他囚禁玩弄的一隻籠中鳥罷了!”


    花腰覺得她說的沒錯。但是不知為何,她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不關你事。”


    “你去哪裏!”格雅突然抓住她。


    花腰手一抖,那隻小包裹落了地。裏麵裝了兩件貼身衣物,還有一些首飾幾錠銀子,全落了地,掉進深雪中。


    她慌慌忙忙要去撿。


    格雅抬腳就踩住她的手。


    “謔,你要逃走是不是?你想趁今晚要走,然後留在大禹?你想得美,我現在就把王兄叫過來!”她作勢要喊。


    花腰一驚,連忙起身去捂她的嘴,“你別叫,我沒有……”


    “你別碰……放開我!”


    格雅人不高大,力氣可不小。


    花腰又恰是慌亂之際,竟被她一掌推翻,跌了幾步,腦子磕到了那樹上。


    格雅一愣,旋即就慌了。


    她見過王兄很多的寵姬,也知道他給那些的寵愛,加起來都不如眼前的這一個。


    可惡,這漢人怎麽這麽脆弱啊!


    “喂,你沒事吧?”格雅心虛的喚了一聲。


    鳥籠裏的鴿子急切的咕咕直叫。


    花腰扶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額頭的血如蛛絲般往下淌,留了滿麵,還滲進了一些在眼睛裏。


    她卻顧不上疼痛了。


    腦子裏,出現了許許多多,模糊卻熟悉的畫麵……漸漸清晰!


    —


    時近年節,近來府上大小事務都要有個規劃結算,惢嫣忙了起來。


    掌家遇到的第一個年節,多多少少都有點手忙腳亂,好在她早有規劃,不懂的事也會及時請教府上的老人,而今運作的非常平穩。


    各鋪掌櫃也來同她匯報,這一塊兒倒是得心應手。


    今日是抽出來空的。


    裴厭缺也將事務都推到了下午,整個上午都陪她。


    舅舅一大早上朝去了,那位英世子總是日上三竿才起來,這倒方便了她,一大早跟裴厭缺“潛逃”出府。


    也不知是誰跟他支的招。


    他竟牽著她入了首飾鋪,給她買了好幾套的頭麵,隔壁的成衣鋪也不放過。如果不是惢嫣攔著,她就要進淮上錦,用自家的錢買自家的東西了。


    時近午時。迴程的馬車上又送了她一盒能密匝匝簪一整個腦袋的簪子。


    還一本正經道,“聽說你們姑娘家都喜歡。”


    惢嫣,“……世子爺跟你說的?”


    “嗯。”


    “……世子爺他,十多年不同女子接觸了,你倒是信任他。”


    “那你喜歡什麽?”裴厭缺劍眉微擰。


    “你在刻意討我歡心嗎裴厭缺?”惢嫣目露狡黠的笑,“我最喜歡同表哥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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