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瑞……」


    她張張嘴,到底沒好意思要他留在床邊,隻說道:「可否點燈?」


    辰瑞依言亮了燈,又倒了暖壺中的溫水,這才端至床邊。


    香香接過來,仰頭一口喝了,卻是覺得汗出得多,依舊口幹舌燥,不能解乏,便遞還給他,想再討要一杯。


    隻一抬頭見他,卻是大吃一驚,星眉劍目,薄唇輕抿,人中似比常人要深些——聽說這樣的人長壽。


    香香失聲驚叫,捂著嘴不可置信的看著辰瑞,是他,前世最後那位華服男子便是他!


    她猛然想起,前世最後聽到他彎腰抱起她,似在她耳邊說道:「隻要你活著,孤一定替你做主……」


    香香的眼淚嘩嘩往下流,辰瑞手足無措,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香香頭抵在他胸膛,她一直以為前世她從不曾見過他。原來也是見過的,原來最後那個人就是他,原來他也曾想過要救她。


    她抹了抹眼淚,過往早就過去,何必再去緬懷?不如懷念當下的好。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問道:「你怎麽來的?」


    辰瑞說道:「我算著日子,這幾日你能迴來,便見天兒磨皇兄,昨日他總算是不耐煩了,將我放出了宮。」


    香香輕輕一笑,又問道:「那你身子可要緊啊?」


    辰瑞說道:「無需擔心我,我早就無礙了。」


    香香摸著衣襟,心道定然不是如此,辰瑞一向覺得自己年輕力壯,便是嚴冬也不肯裹厚厚的大襖,可如今尚才初冬,他已然穿上厚皮襟子,想是身子沒好全,不敢受寒。


    她心頭一暖,將臉往他胸前蹭了蹭說道:「夜涼,何必巴巴的跑過來?」


    辰瑞笑道:「若現下不來,要等到什麽時候?白日裏礙著禮儀,別說見你了,便是來這邊都不方便。」


    香香不做聲,隻將頭埋在他懷中。


    辰瑞斟酌片刻,說道:「香香,我們的親事,估摸著有些難辦。」


    香香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是王爺,我是商戶女,本就不配。」


    辰瑞將她的手拉到嘴邊,搖頭說道:「天下間沒什麽配不配的事情,那些個老匹夫,我早就不耐煩了,若他們再逼迫我,我便不要這姓氏。」


    香香嚇了一跳,說道:「這怎麽可以,你可是王爺,是皇上的胞弟,怎能說不要就不要?」


    辰瑞笑起來,說道:「現下隻是說說,自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不過往後可不一定了。」


    香香嗔他一眼,說道:「聽明傑說,你在為商戶請命?辰瑞,你原不必如此,即便我是商戶女……」


    辰瑞搖頭說道:「不是因為這個,香香,我做了三年多的掌櫃,我心中明白,其實人與人並不該如此,商戶也有如嶽丈大人,如你這般心係天下之人,官家也有那樣多自私自利之徒,又豈能一刀切就分個對錯你我?」


    香香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但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隻能慢慢來。」


    辰瑞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可我,要等不及了。」


    香香沉默一會兒,問道:「鄭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辰瑞嗤笑一聲:「鄭家就是太愚蠢了,原就是靠著軍功打下來的,鄭家老大老二,都不是個東西,得虧是有鄭老三這樣個有本事的,可惜險些被他們攛掇著走了岔路。」


    香香問道:「他們聯合淮南王造反,是真的嗎?」


    辰瑞搖頭說道:「那個膽子倒是不敢,不過是仗著宮裏的鄭妃娘娘,想著撈個侯爵當當。若他們真有那樣大膽,皇兄怎肯留著?」


    朝政的事情,香香著實不懂,也不願去揣摩,便問道:「我是聽說,鄭家小姐,是要嫁入平寧郡王府了。」


    辰瑞說道:「平寧郡王是個膽子小的,隻因他祖父好大喜功,險些王位不保,從親王降為郡王,於是他父親與他教了乖,隻要安安分分,皇親貴族多好,何必動些歪心思?」


    香香說道:「那是世子爺的心思?」


    辰瑞說道:「你與他們不熟,若是熟悉了便知道,他不是個聰明的。他外祖原是四家之首康家,比鄭家名氣還要大,從前的首輔便是出自康家。


    不過康首輔後繼無人,過世後康家便落沒了。許是不甘心想要賭一把,弄得整個王府都不甚痛快。」


    香香審視的看了看他說道:「那郡王府的二公子,是不是與你有什麽關係?」


    辰瑞笑了笑,說道:「德貴太妃出自何家。從前在宮裏,德貴太妃與母後關係不錯,平寧郡王府的二公子辰羿的母妃是德貴太妃的堂妹,故而他幼時常入宮與我作伴。」


    香香了然,問道:「那這次的事情與你可有關?」


    辰瑞笑道:「想什麽呢?除了你,還沒有誰值得我去偏私,更何況這樣的朝中大事,皇兄也不會縱著我胡鬧的。辰羿的母妃是側妃,但出自何家,也並非無名之輩,這也是個陳年爛賬了,左右是內宅私密的事情,無需再討論。」


    香香細細一想,便明白過來,不就是康氏與何氏一正一側爭寵,這康氏贏了做正室,何氏隻能做側妃,偏有前後生了兒子,這便延綿不絕的鬥爭起來。


    她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皇室貴族,是否都是如此,見一個愛一個。我若是嫁給你,將來豈不是要與那樣多的小妖精……」


    辰瑞說不過她,隻能用唇堵住她剩下的話。良久,方鬆開她說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香香,若我不曾遇見你,或者會與他們一樣,可若既然遇見了你,今生今世便都容不下旁人。」


    香香被他一吻,吻得麵紅耳赤,心中卻是高興滿足,許是她自私,總覺得與辰瑞的感情,當不問前程,隻求當下。可無論怎樣,情話聽起來,總叫人心中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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