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娟被關起來,蓮花娘迴去換了衣褲就想走。


    上一次這樣狼狽還是被攆出來的,心裏多少帶著抱怨。


    現在是心甘情願的,恨不得兩步就跑開,發誓以後再不來了。


    可才出門就被秦氏攔住:“親家母,你別走,還是等明天跟徐冬娟見過亭長再走。”


    見走不成,蓮花娘腿一軟,又開始哭兮兮:“我,我什麽都是聽的。”


    村裏人又開始談論徐冬娟和秦氏的舊事。


    本村的在外麵跑一圈,迴來了五六戶在,他們清楚以前的糾紛。


    如今再次提及此事,眾人方才發現確有不妥之處:“孩子們說得好,冬娟確實沒有把秦氏當成娘。”


    有人感慨道:“所謂真正的一家人,即便家中有些小爭吵也正常,都會盡量遮掩,免得被人當笑話。


    冬娟卻整日將家醜外揚,這樣做說實話還不如外人。”


    又有人道:“秦氏做得再不好,但畢竟也生下一個兒。嫁出門的女兒若真心為娘家著想,就不會再迴娘家生事。還挑唆起親家母來鬧,這讓根慶兩口子夾在中間好難處!”


    有人還是窺破真相:“徐冬娟這樣搞,不光是折騰秦氏,恐怕還想讓根慶兩口子不好過的,聽說在外麵住的那十幾戶過得不如我們。”言語中帶著諷刺和得意。


    從聶繁天帶迴來的人那裏,他們已經知道那些在外落戶的徐家情況了。


    雖然日子也過得下去,但跟現在的徐家村比不起來。


    那些在外麵落戶的人家裏麵,就有徐冬娟的親弟弟。


    親戚就是這樣的,希望你過得好,但別比我過得好。


    此前,眾人並非這般想法,隻是經孩子們純潔無瑕的心靈剖析,尋到問題症結所在後,這才對徐冬娟心生不滿。


    從一開始還隻算兩個孩子有紛爭時,徐家人抹稀泥,直接一句話“秦氏是長輩該讓著小的”來壓。


    這個方法實在是妙極了!


    秦氏作為一個長輩,無論是從輩分還是年齡上來看,似乎都應該更加明理、更懂得忍耐和退讓才對。


    畢竟嘛,如果她有任何讓大家不滿意的地方,家裏人和村裏人肯定會群起而攻之,秦氏也隻好乖乖聽從眾人的意見。


    這樣一來,一方越是受委屈,另一方就會越發得意洋洋。


    而有靠山撐腰的徐冬娟,則將壓製秦氏視為己任,仿佛這就是她存在的價值所在。


    這種情況下,秦氏的反派角色自然成立了。


    村裏人議論紛紛,陪王小菊迴娘家的劉氏也才迴村。


    聽到徐冬娟迴來,還又跟秦氏打架,頓時急得跺腳:“這個死女子真是不懂事,都是幾十歲的人了,秦氏再怎麽著也是她的娘。小時候打架,現在還打架,丟不丟人!”


    她立即就到學堂去看徐冬娟。


    徐冬娟是被鎖在學堂空教室裏,這處也是那些外村實習生住的地方,地上鋪著稻草,坐著躺著也不冷。


    劉氏到時,幾個小孩子已經爬上窗戶,攀著窗木條上往裏瞧,嘴裏喊著:“打娘婆,打娘婆!”


    劉氏撿起土塊丟過去:“小鬼蛋子些,還不快走。”


    孩子們嬉笑著一哄而散,其中就有她的小孫子磊娃和妮妮。


    房門鎖著,劉氏隻能也到窗戶邊,隔著窗戶喊:“冬娟,冬娟!”


    徐冬娟倒在稻草堆裏,隻感覺自己渾身難受,心裏更難受。


    那些孩子在喊什麽:打娘婆?自己的名聲怎麽突然就成這樣的,迴娘家還被關起來,也沒有誰幫忙說一句話。


    真是人走茶涼,要是自家弟弟在村裏,又是另外一副嘴臉了。


    她正暗自神傷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抬頭就看見劉氏,頓時悲從中來:“劉嬸子,劉嬸子,還是你才心疼我啊!”


    她一邊悲悲切切的喊著,一邊艱難從草堆裏爬起來,踉蹌到了窗邊,拉著劉氏的手哭得眼淚直流。


    以前還是三分傷七分裝,現在是貨真價實的痛哭。


    劉氏也被她惹哭,抹著眼淚道:“你說你是不是傻,迴來就迴來,你跟秦氏吵啥,那才是你娘家。”


    徐冬娟一口氣憋在心裏:“她哪裏配當我娘!”


    這就是她一直跟秦氏不合的原因,看不起又傻又土的山裏人。


    不過她的這些小心思劉氏沒有聽出來,隻沉下臉:“你說的啥傻話,什麽配不上你,那是你爹娶的媳婦,就是你娘!


    以前我就跟你說過,要想娘家好,就別跟後娘吵架,一家人吃不敗喝不敗,是吵敗的,你就是聽不進去。”


    徐冬娟此時兩條大腿正火辣辣的疼,可不想再聽劉氏教訓自己,她裝出可憐樣:“嬸子,我知道了,你把門打開放我出去,我以後不再跟娘吵架。”


    這個娘她是咬著後槽牙喊的。


    自己現在就走,可不能讓夫家來接,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劉氏看看門上的鎖:“是你江嬸子鎖的?”


    徐冬娟點頭:“江嬸子都不聽我解釋,她不光打了我,還把我關起來,好嬸子,你最是心善,現在我知道錯了,就把門打開吧!”


    劉氏低頭想了想:“我去找你江嬸子拿鑰匙。”


    徐冬娟大驚:“嬸子,你用石頭砸開就是,別拿鑰匙了。”


    劉氏皺眉:“一把鎖要五十文,怎麽可以隨便砸。你等著,我去拿了!”說完轉身就要去找江枝。


    徐冬娟抓住木窗急得大喊:“劉嬸子,別去,你拿不到鑰匙,快用石頭砸。”


    可最心善的劉氏聽到她的話反而越跑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徐冬娟泄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疼得瞬間彈起來。


    黃荊條子打在腿上,她剛才都疼麻了。


    隨著時間過去,劉氏的鑰匙沒有拿到,就連人都是一走就再沒有迴來,讓徐冬娟眼睛差點望穿。


    她也不孤獨,時不時就有人故意在學堂來轉一圈,聽她在罵人就要告狀。


    還有幾個孩子遠遠唱著“打娘婆”,邊跑邊笑。


    整個徐家村陌生得讓徐冬娟感覺可怕,她雖然沒有迴來過,但通過蓮花娘,對村裏情況還是了解的。


    知道現在村裏有作坊,大家不用去鎮上找活就可以掙錢,聽說這還是江嬸子在城裏學來的手藝。


    村裏又有藥坊,有學堂,樣樣都好,蓮花娘更是不停誇蓮花有丫鬟伺候著,日子過得跟城裏那些太太夫人一樣。


    徐根慶能掙錢,蓮花懷二胎,家裏有丫鬟……


    在聽到秦氏又嫁人,還能擦脂抹粉戴銀釵時,徐冬娟的妒火是再也控製不住。


    隔著蓮花娘跟秦氏鬧實在不過癮,她就自己跑來,要把秦氏的名聲再敗一次,結果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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