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不是在忙著抗旱救苗,就是被江村長派出去當農技員,就連那些小孩子也被二三十文錢租出去好幾個。


    王小菊的蚊香作坊一下就少了大半人,此時不用限時了,就連工台還有空的。


    皮氏到時,就看見王小菊正給大香小香洗腦:“你們長大以後江村長肯定會放你們身契,就在村裏找一戶人家成家,有你們這兩個女兒在,你娘養老的事就不愁了。”


    大香小香低著頭不說話,可臉紅紅的,手中還是麻利的盤著蚊香泥。


    皮氏喊了一句:“小菊,你有空沒?我們去看蓮花!”


    蓮花要生了,產期就這幾天,村裏婦人都惦記著這事。


    之前桃兒娘生孩子不下胎衣可把人嚇到,現在蓮花又要生孩子,少不得提到桃兒娘那事。


    皮氏和王小菊跟蓮花是妯娌,更是跑得勤。


    王小菊立即站起身:“走,我也有一天沒去看她了,也好放秦嬸子溜溜腿,她肯定憋壞了。”


    蓮花快生產了,秦氏這個婆婆也不敢再東跑西跑的。


    她之前不迴家被江枝教訓了,還有些不服,說誰懷著孩子就非得要人跟著守著。


    江枝就問了一句:“當年你快生根慶時,是怎麽過來的,想不想要人陪著?”


    秦氏沉默片刻才道:“我天天都怕,生孩子時是自個在柴房生,他們說別弄髒了床,生完才丟進來一塊布包好抱出來的。”


    江枝戳了戳她胸口:“用這裏想想,你現在心裏疼不疼,想不想有人陪著?


    以後是不是想讓蓮花也這樣恨你,給你飯裏吐口水?”


    於是,現在根慶在外麵忙著幹活,她這個婆婆就在家呆著哪裏都不去了。


    可是兩天沒跑出門透氣,隻聽根慶晚上迴來說又賣出去多少藥水,又有誰誰誰去當技術員掙了幾十文錢,就連田家小泉都跑了兩家。


    這新鮮事可把秦氏憋壞了,此時一看到王小菊和皮氏來,頓時喜道:“快,你們陪蓮花說一陣話,我去地裏瞧瞧去,那些苞米是不是全枯死了!”


    王小菊道:“嬸子擔心啥,噴過藥水的苞米杆都還活著,再扛五天……”她話還沒有說完,秦氏已經跑得沒影。


    皮氏踮起腳尖看向跑遠的背影:“秦嬸子真是開心啊!”


    別人像秦嬸子這樣大年紀的人都穩穩重重,可秦嬸子比自己還要傻樂。


    蓮花在旁邊笑著岔開話道:“難得兩個大忙人來看我,桌上有瓜子和茶,你們自己倒!”


    皮氏迴神,立即坐下就開始吃瓜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村裏事。


    皮氏自然先提徐長壽一家子在自家一言一行:“他家那個小寶也是快七歲的人了,一點不懂規矩,吃飯跟搶似的,炒點帶油葷的菜,就要一個人抱在懷裏吃,一點沒有小菊的磊娃子懂事。”


    “耀祖叔和小嬸子裝著沒看見,隻顧自己吃飯。”


    “我那公婆麵淺,二哥二嫂又是老實人,硬被三瘋子壓得迴不起話,隻有我和根生在,那一家子才知道收斂。”


    沒有外人,皮氏連三爺爺也不叫了,直接就叫“三瘋子”。


    蓮花擔憂道:“要是他們以後不走,就這樣賴上你家怎麽辦?還是長明爺聰明,直接就安排到你家來。”


    王小菊撿起一顆瓜子,用門牙輕輕一磕,慢悠悠道:“他家是欠收拾,想留下怕還得折騰一番的。”


    皮氏輕呲一聲:“隻要不怕江嬸子用黃荊條子抽。”


    王小菊瞪她:“你會不會說話了,怎麽學得你那男人當杠精。”


    自從江枝說過杠精這個詞,村裏人都知道徐根生說話氣人就是“杠精”。


    他們也不管對不對,現在誰說話不中聽就是杠精,儼然成了流行詞。


    說起來,村裏人中也隻有王小菊夫妻和秦氏挨過打,可搞得好像人人都怕了。


    聽到皮氏揭王小菊的短,蓮花在旁邊抿嘴直樂。


    皮氏也沒有放過她:“蓮花,你說說你和根慶是怎麽懷上孩子的?


    前幾次我問你,你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說。今天你不許再藏,我和小菊都想要孩子,你得教教!”


    桃兒娘生孩子時,蓮花和自己說起懷孕還是麵露難色,可等到村裏修房時已經懷上兩個多月了。


    皮氏偷偷問過幾次是怎麽懷上的,蓮花都支吾著說不知道,就跟以前是一樣的,隻是次數多點。


    這話皮氏相信了,迴去和自家男人沒少試,可眼看大半年過去,還沒有動靜。


    看著蓮花像個壇子的肚皮,皮氏真是眼紅,這次拉了王小菊又來問,因為王小菊也想再生孩子。


    果然,她話一說出來,王小菊就放下瓜子一臉認真:“蓮花,我們是妯娌,我把什麽事都說了,你可不能藏私。”


    蓮花臉憋得通紅,她再怎麽也不敢說出自己和徐根慶滾紅薯藤的事。


    江嬸子說了,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不好,尤其是麵前這兩人,皮嫂子是個嘴大話多的,保不齊就會說出去。


    王小菊是個膽大不害臊的,以後也會拿這事打趣自己。


    她支支吾吾道:“我說的次數多,是、是一天。”


    “啥!”皮氏瓜子都撒了:“一天就得幾次?”


    王小菊的眼睛也瞪大了:“蓮花,這個事情你得仔細說清楚,夏秀才講過一天一日……”


    “咦,夏秀才好像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哎,皮嫂子,你那藥不能隻自己喝,還得讓根生也去看看郎中,別是他有問題!”蓮花趕緊對皮氏發難。


    “對,你們一人喝一口!”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三個女人瘋笑,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夏秀才若是知道自己的課被三個婦人曲解成這個意思,肯定要捶胸頓足,大喊一聲:有辱斯文!


    此時,正在分裝柳條藥水的徐根寶一點都不知道,他白天幹活,晚上還有苦差事在等著。


    徐根生就辛苦了,不僅有苦差事,還有苦藥湯要喝。


    皮氏走了,他就跟三爺爺徐長壽、小叔徐耀祖和小嬸子爭辯著。


    以他杠精的本事,一人對三也不輸,頗有舌戰群儒的氣勢,辯得酣暢淋漓。


    “三爺爺,你說這裏是老宅你就該有一塊地皮,我還在渝州府衙門外撒過尿,我都不敢說那府衙是我的!”


    徐長壽氣得吹胡子瞪眼:“這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我憑啥不該要,我就要去問江氏要迴土地和屋基!”


    旁邊徐耀祖附和道:“根生,我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過得好,你們麵子上也好看些。”


    徐根生嘴角翹起:“我跟你們的骨頭不連,你們的是賊骨頭,我們是窮骨頭!”


    徐長壽氣得轉身就走:“我找你爹娘去,看他們教的啥子兒,胳膊肘隻曉得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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