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傷員唿疼的聲音,負責的醫官氣得大罵後勤無力,拖延病情。


    負責徐家村醫棚的醫官不是軍醫,而是從當地找來的郎中上任。


    因為戰場上的傷者都是外傷,急症當場就定了生死,沒死的也有軍醫進行第一時間處理。


    能送到徐家村來的傷員是已經過了生死線,勉強算是活下來的。


    但是免不了缺胳膊少腿,還需要郎中開方護理後期一段時間的傷口感染期和恢複期,等傷好再遣散迴家。


    這些傷兵進了後方醫棚,還是有死亡風險。


    醫棚從接收第一批傷員開始,到現在共來五十人,村外就已經埋了三個。


    在這炎熱天氣裏,悶熱的醫棚血腥味,汗臭味,腳臭味什麽都有,氣味難聞。


    而且現在藥材不夠,原本已經退燒的傷患有兩人的傷口紅腫熱痛,人也開始發起熱來。


    許醫官手中沒藥,隻能把瀉下退熱的大黃泡水給傷員當茶喝,結果又喝得腹瀉不止,感染傷口,眼看著醫棚裏的環境越發糟糕了。


    最著急的還得是張軍頭,他雖然隻是一個什長小軍官,手底下幾十人,但在這裏建醫棚也是得了軍令。


    要是出了岔子,不僅立功上升為百長的機會沒有了,還得受罰。


    而且,這些傷員也是他的同袍,眼睜睜看著戰友活著下戰場,最後還是死在自己手上,他心裏得難受死,以後也無顏麵對軍中同僚。


    “老許,現在沒有藥,你就不能用其他頂替一下!”


    張軍頭這幾天休息不好,滿臉胡子拉碴,一進醫棚就大聲嚷嚷。


    他已經朝上麵討要過無數次,可現在渝州府剛打下來,新軍正一鼓作氣攻打下一個州府。


    渝州府原來朝廷派遣的府君被砍頭,六部官員全部換人,府衙公務正在交接混亂中。


    另外城裏流民暴亂,四道城門緊閉不開,藥材一時送不過來,必須自己想辦法應付過這一段時間。


    三十出頭的許東此時也焦頭爛額,他在醫館坐堂十年,雖然不是醫中聖手,也因為開方經驗豐富,小有名氣才被新軍征調過來管理這處醫棚。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再會開方,也沒辦法解決藥材問題:“張什長,你不拿藥來,許某也無可奈何!”


    “你那些都是草莖樹皮,能不能到山上去找,眼下滿山都是草木,難道就沒有幾樣是藥?”


    張什長抹一把自己冒著油汗的額頭,恨不得把這個郎中攆上山去找藥。


    藥都是從山上來,這個許東倒好,坐著不動,隻知道伸手問自己要。


    聽到要自己上山去找藥,許安也怒了:“我是郎中,不是藥農,隻認得拿到醫館的藥材,不認得山上的藥材。”


    張軍頭臉憋得通紅,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藥就是藥,還分什麽地方?你一個郎中還會認不得藥?”


    許東鄙視的看他一眼:行伍軍漢見識短,真是秀才遇到兵。


    自己花了十幾年時間讀醫書,學醫理,能辨識藥店的常用藥材,就已經是合格的醫者,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挖藥。


    再說,挖藥又髒又累還危險,本就不該醫者做。


    “藥分上下,醫者為尊!”


    張什長簡直都要氣瘋了,現在什麽情況了,還分醫藥尊卑,自己隻知道人命要緊。


    心裏一急,張什長抬手就掐了許東的脖子,咬牙道:“許東,你現在也是接了軍令的,要是這些傷患出了事,你我都要被砍頭。


    你不想活了我還想活,我還要拿軍餉迴去養活妻兒老小,你要是不去找藥,我就掐死你。”


    他是軍漢,手中力道也大,一下就掐得許東臉色發白,推不開隻能一個勁的使勁拍打張軍頭:“放手,放手,你這個莽夫!”


    張軍頭鬆手,許東激烈咳嗽幾聲,知道惹怒這個莽漢,自己要吃苦頭,還是得把這個悍貨誆住:“張軍頭,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說!”張軍頭氣急敗壞。


    許東道:“你以為城裏的醫館都是自己製藥?”


    張軍頭一瞪眼:“難道不是?”


    許東麵露鄙夷:“醫館就是醫館,不是藥鋪。


    我是郎中,每天開方看病都忙不過來,哪裏有空時間處理藥材。


    再說,這裏還有患者,我去挖藥,誰來管他們,要是出事你可擔得起這重責?”


    張軍頭嘴巴動了動,撓撓頭,好像許東的確是不能隨便離開。


    許東繼續道:“我雖然沒有上山挖過藥,藥經本草也是熟背在心,自然也識藥。


    你讓那些流民雜工上山去找,他們找迴來,我就能認出對錯!”


    “就這樣?”


    張軍頭感覺許東說得有理,可又覺得哪裏不對。


    現在他已經沒空去琢磨許東為啥說自己山上的藥不認得,藥櫃裏的藥就認得,這兩者有何關係。


    好在許東說認得藥,那就讓流民找來便是。


    其實這一點許東說的是實話。


    植物千奇百怪,生長環境不一樣,形態不一樣,而且藥品在交給患者之前,還需要炮製處理。


    所以,郎中必須學會《本草》,懂藥理藥性。


    每一種藥的產地不同,功效自然也不同。


    川牛膝和懷牛膝,南沙參和北沙參,藏紅花和川紅花,浙貝母和川貝母,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開方不僅要過問藥品來源和產地,甚至會親自處理。


    隻不過願意自己采藥製藥的郎中還是占少數。


    畢竟郎中們很忙,開方才是主業,而術業有專攻,如此而已。


    知道許東是靠不住了,張軍頭現在雖然又氣又急,卻也無可奈何。


    於是一邊埋怨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家夥隻會耍筆杆子,一邊問醫兵雜工誰識得藥材。


    醫兵做的都是端屎端尿照顧傷患的事,本來人手就不夠,也沒人懂藥。


    沒辦法,還得問那些流民有誰認得藥。


    可流民雖然都是莊稼漢,天天跟草木打交道,要是打豬草可以出門扯一籮筐,說起藥材卻兩眼一抹黑。


    張軍頭隻感覺腦門的青筋突突跳,幾把草還難住人了!


    好在最後一圈問下來,還真有人說自己認得。


    “張軍頭,小人知道藥!”


    張軍頭抬眼看去,見到來人並不開心:“李老實,你是真認得,還是想多騙一個餅?要知道這是正事,說假話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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