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的雙眼瞪得宛若銅鈴。


    第一次當麵跟何山虎對峙,他就算極力克製,卻依舊氣得嘴唇發顫。


    “我害死你妹妹?你腦子有病啊?我不就見過你妹妹一次,我為何要害死她?我何山虎雖不是善人,可也不是那種大奸大惡的亡命之徒,你妹妹的死,跟我有何幹係?當初我派你去運貨,你連招唿都不打一聲,就不告而辭,還故意在街對麵開了香燭鋪,與我何家作對,我都沒找你算賬,你哪有臉麵敢在這裏汙蔑我!”


    何山虎都要氣笑了。


    他被楊青害的賣盡家產,還要被如此汙蔑。


    擱誰能忍?


    “什麽叫我不告而辭?明明是你請了兩個新的小二,且連麵都不敢露,就讓小二通知我滾蛋!那日,我妹妹來鋪子找我,你賊眉鼠眼的盯著她,當我看不到?你敢說你對我妹妹沒有任何想法?也是,你怎麽會承認你害死了我的妹妹呢,那可是殺頭的罪!你當然不會承認了。”


    楊青壓根不相信何山虎的話。


    隻當他在狡辯。


    “我對你妹妹有什麽想法?我承認,你妹妹長得確實好看,可我跟她相差甚大,我都一把年紀了,你以為我年僅三旬?你這歲數當我兒子都行了!我能對你妹妹有什麽想法?再一個,我也不怕告訴你,早些年我身子受了傷,早就不能同房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何山虎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隻有他和楊青兩人才能聽見。


    “你就詭辯吧,真是夠狠的,連不能人道的話都說出來了,誰又能說得過你,為了洗清嫌疑,你連臉麵都不要了...”


    楊青依舊不信。


    他的話被何山虎打斷。


    “不信就去找個大夫來,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我說了你妹妹的死跟我無關,你為何不信呢?我對女子沒有任何興趣,這跟我有什麽關係,當初那兩個小二自己找上門來,說給我白幹一月,你也知道,我是商人!白工誰不想要?他們跟我說,你自那以後再也沒來過鋪子,不告而辭的是你,我都沒找你算賬,你僅憑猜測就仇恨我,不覺得荒謬嗎?”


    何山虎知道。


    楊青是不會相信他的。


    所以,他幹脆把深藏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隻是,他也要點臉麵,沒敢給自家人聽到。


    他不能人道的事,隻有盧氏和他兩人知道而已。


    “歡子,去,到最近的醫館裏請個大夫來,要快!”


    楊青在何家香燭鋪幹了許久,對何山虎了如指掌。


    見他神色如此認真,楊青的心裏也沒了底,他連忙吩咐自家下人抓緊去請個大夫來。


    好驗個真假。


    “是,老爺,小的這就去。”


    名叫歡子的家丁,甩開袖子就往城裏跑。


    不到一刻鍾,他就迴來了。


    身後還背著一個老頭,白發長胡子,瞧著風仙道骨的,離近後,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材香。


    不似同齡人身上的老人味。


    挺好聞。


    “咳咳咳,你這小子,跑那麽快,我五髒六腑都要被你顛出來了。”老頭雙腳落了地。


    他安下心,擼起著胡子來,但剛說話,就劇烈咳嗽著。


    “老大夫,實在是對不住,我家老爺著急的很,您見諒。”歡子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隨即對著楊青說。“老爺,大夫請來了。”


    “嗯,你做的不錯,大夫,勞煩您給這人看一下,瞧瞧他身子可有什麽毛病?”


    楊青沒把話挑明,他擔心大夫醫術不精,會隨著他的話而胡亂說一通。


    “好,你撩起袖子來。”


    老大夫已經緩過神了。


    他走到何山虎身旁,讓他撩起袖子後,便搭了脈。


    過了不知道多久。


    老大夫才放下手,緩緩說道。“你氣血不足啊,身子也虛得很,有些陰陽失調,幸好你年紀已大,不必費心子嗣一事,若是年輕個二三十歲,隻怕要慘了。”


    “老大夫,他子嗣有望嗎?”


    楊青迫不及待的問道。


    “無望,即便是年輕許多,也依舊無望,隻是,老夫醫術不精,無法診斷出你是天殘還是後天造成,你另請高明吧,診銀我就不收了,畢竟我也沒辦法醫治你。”


    老大夫搖了搖頭。


    以為麵前的何山虎還在肖想子嗣一事。


    他扭過頭就想走。


    因為來得著急。


    連藥箱都沒帶。


    他兩手空空。


    “歡子,追上他,把診銀遞上,給二兩。”


    楊青的荷包在家丁身上。


    他隻吩咐了一句,歡子就追了上去。


    “這下你信了吧,我對你妹妹一點想法都沒有,我害她幹什麽,別什麽鍋碗瓢盆都往我頭上扣!”


    何山虎冷笑一聲。


    站在不遠處的何家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我妹妹是誰害死的?為何就那麽巧,你告訴我!為何我妹妹死後,屍首被兩人從家中扛走,賣到亂葬崗,卻恰好你鋪子多了兩個小二,你連麵都不敢露,就把我辭退了,我去報官,知縣大人卻包庇你,你敢說你沒有買通知縣大人?”


    楊青唿吸急促。


    他感覺多年的仇恨好似一場笑話。


    難道,他真的認錯了兇手?


    “我買通知縣?我要能買通他,我一家子至於淪落到如此境界?你可真高看我,我一個低賤的商戶,連知縣的麵都不配見到,還有,剛剛我已經解釋過了,那兩個小二,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幹了沒多久就走了,我也跟他們問起過你,他們說你從沒來過鋪子,你所說的我害死你妹妹,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害她幹什麽?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我害她?我有病不成?”


    何山虎都要崩潰了。


    所以,他的死對頭,連仇人都認錯了,而自己卻被他害成這樣。


    又聯想到多年前招的小二。


    他敏銳的鼻子,嗅到了一絲陰謀。


    “原來是我眼拙,我恨錯了人,你不是兇人,那誰是?誰是?誰?”


    楊青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他的右腳絆到石頭,差點摔倒,幸好被家丁扶著。


    才幸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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