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圍滿了人,把菜市口堵得水泄不通,小商販們也不賣貨了,抻著脖子朝對麵看去。


    等候了許久,總算到午時三刻了。


    “時辰已到——”


    “斬——”


    眾人隻見坐在高位上的陸知縣,扔下一塊令牌。


    大聲喝道。


    四周一片寂靜。


    兩位劊子手各拿一把大刀,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走去。


    刑場上跪了一排人。


    足足十三個。


    他們身上纏了麻繩,栓的緊緊的,動彈不得,聽到斬字,有好幾個人都嚇尿了,黃色的水流從木板上滴落,站的較近的百姓,捂住口鼻,嫌棄的不行。


    “這味道,也太騷了。”


    “快離遠些——”


    幾人承受不住這味道,往後退去。


    空出的位置,很快就被人占領了。


    排在兩邊首位的打手們,恨不得立馬昏過去。


    因為兩個劊子手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


    而沈賈丁,跪在正中間。


    他眼神黑的像墨,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比起身旁幾個臉色灰白,嚇破膽的手下,他跪的筆直,滿臉透著視死如歸。


    嘉孰縣隻有兩個劊子手,他們也是頭迴遇到一次要斬這麽多人,所以人手不夠的情況下,隻能兩人一輪,分開斬首。


    “噗——”


    劊子手們拿起酒壺,喝下一口烈酒,猛地噴向手中的大刀。


    午時的陽光,格外耀眼,光線照在鋒利的刀上,通過刀片上的水滴折射出去,銀光閃爍,上了年紀又眼神不好使的老人,被這光刺的睜不開眼。


    犯人們全被封住了嘴巴。


    他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能嗚咽著。


    按理說,斬首前,要讓犯人留下最後一句話的,可巡撫送來的書信上寫的清清楚楚,必須封住他們的嘴巴。


    陸知縣也沒辦法。


    他隻能聽命行事,畢竟隔牆有耳。


    指不定人群中,就有江南巡撫的耳目呢。


    行刑台子上的劊子手們對視了一眼,他們舉著鋒利的大刀向前走了兩步。


    “唔唔——”


    馬上受刑的兩個打手瘋狂扭動身體,不肯配合著低下頭。


    他們知道。


    這頭,一旦低下。


    就落地了。


    往後再也抬不起來。


    “你們四個,去把他們的頭,按在木墩上。”陸知縣小聲的對著身旁的四個官差說道。


    再拖下去,就過了時辰了。


    必要時,得采取些強製措施。


    “是,大人——”


    官差立刻上前,兩人一組,將他們按住。


    劊子手換了個方位,走到前頭來,他們高高舉起大刀。


    “哢嚓——”


    “邦邦——”


    大刀鋒利,加上劊子手身形強壯,他們用力揮去,大刀穿過皮肉砍斷脖間骨頭,兩顆頭顱在同一時間滾落,重重的砸在了木板上,發出邦邦兩聲。


    在場的百姓,無一人大叫,他們死死盯著地上的頭顱,膽子小的捂住眼睛,膽子大的,甚至往前擠著,想看個明白。


    “歘——”


    鮮血噴湧而出,撒在劊子手的臉上,身上。


    可他們毫不畏懼,用手隨意抹了兩下,就接著砍下一輪了。


    不過一刻鍾而已,菜市口的地上,已經有十顆人頭了。


    他們有的閉著眼睛,有的死不瞑目,腦袋脫離了軀殼,皮肉逐漸變得灰敗起來。


    隨著大刀的又一次斬下,地上又多了兩顆人頭。


    還剩沈賈丁一人。


    他原本毫不畏懼的神情,也徹底轉變,整個人形同待宰的野豬,臉色慘白一片,雙眼通紅,似乎想在死之前看世間最後一眼,舍不得閉上眼睛。


    “你該上路了——”


    這句話,猶如陰間傳來的鬼音,讓沈賈丁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他急促的唿吸著,由於嘴巴被堵的死死的。


    鼻腔放大了一倍。


    他貪婪的吸進周邊的空氣。


    “咚——”


    下一秒,他瞳孔突然放大。


    接著眼皮跳了兩下,頭就落了地,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刑場上,不多不少,剛好十三顆人頭。


    “將這些頭顱懸掛在城門口,警示來往的百姓!”陸知縣等縣衙的仵作檢查完十三具屍體,確定他們已經死亡時,發了話。


    按理說,頭都落地了。


    就不必檢查了,神仙都救不活。


    可陸知縣做事向來謹慎。


    流程他一樣也不減。


    菜市口血流成河,前排站著的百姓,鞋底多少都沾染到一些血跡。


    可他們一點都不怕。


    在這個朝代,流傳著一個傳說。


    當你討厭一個人到極點時,等他死後,你就去踩踏他的血肉!那他將永世不得超生。


    被沈賈丁殘害的百姓,可都站在前頭呢。


    他們踩的別提多帶勁了。


    跟電視上跳踢踏舞的舞者一樣。


    顏夏看著想笑。


    斬刑結束後,菜市口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隻是青石磚的縫隙裏,隱約還是能看到不少血跡,空氣中也蔓延著鐵鏽味。


    讓人作嘔。


    圍觀的百姓們,都各自忙碌去了。


    顏夏也迴到鋪中。


    太陽西落,一天的時間過去的很快。


    同一時間,江南省的巡撫葉少雲正在書房裏默寫著佛經。


    他一襲玄色長袍,頭發用一根碧綠色的長簪挽起。


    眉眼不笑都透著和善。


    他肚子微微隆起,四肢卻很纖細。


    看麵容,最多五十。


    “主子,烏嚴給您送了禮,我讓門房跟他說您不在府上,他放下這個盒子便走了。”


    寫到一半。


    書房的木門被人打開。


    一個年紀三旬的男子,穿著黑色的下人服,他諂媚的捧著一個紅木盒子彎著腰身,走到葉少雲的跟前匯報著。


    書房裏點了十幾盞燭燈,燈火通明。


    將男子臉上的溝壑,照的清清楚楚,他的表情透著緊張,額上還冒出幾滴冷汗。


    “打開看看,裏頭是什麽。”


    葉少雲說話時,頭都沒抬,他像是沒被打擾般,繼續寫著佛經。


    “是,主子。”


    男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盒。


    裏頭竟然放滿了拳頭大小的金元寶,黃燦燦的,看著讓人興奮不已。


    不光如此,金元寶下麵還壓著一遝子銀票,全是三百兩麵值的。


    “迴主子,盒子裏頭是金元寶,整整一盒,還有銀票三千兩。”他拿出銀票,簡單數了一下,迴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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