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考不上的。


    別說秀才舉人了,童生他都考不上。


    何天心裏有數,之前參加縣試的時候,他就覺得很難了,更別提府試院試甚至是會試。


    每每放榜時,看到親娘失望的眼神,他心裏都很酸澀,何天不喜歡讀書,小時候答應娘讀書是覺得讀書人身份高,能被別人捧著,到哪都有人誇他,哪怕是走在街上,也會有小姑娘羞澀的盯著他看。


    加上何天長得不醜。


    他穿上長袍再配上折扇,那是渾身充滿書生氣。


    何天掂了掂手裏的十兩銀子。


    他決定。


    他要從商!聽聞鎮上最有錢的顏氏糕點鋪掌櫃隻用了短短一年多時間就發了家。


    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婦人都能賺到錢,他憑什麽不能。


    讀書有什麽用?


    他累死累活這麽多年,不是照樣考不上童生。


    不如去賺那些銅臭銀子。


    起碼不愁吃穿。


    “我知道了,娘,我聽你的。”何天心口不一的對著宋氏說。


    他剛犯了錯,不好跟娘頂著來。


    等他以後偷摸賺了錢,再拿迴家,好好給娘一個驚喜。


    至於明麵上,隨口敷衍就是。


    這種看起來努力,其實一個字都沒學進去的把戲,何天可是從小玩到大,對於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好好好,聽到你的話,娘就安心了,行了,你跟小雪趕緊去睡覺吧,明天那沈掌櫃估計一大早就來了,咱們得早些起來,免得又被他一頓罵,挨罵事小,萬一得罪了他,被打一頓就不值當了,那些賭坊的人,兇神惡煞的,娘都嚇死了。”


    宋氏沒了哭腔,臉上的難過轉為害怕。


    “娘,沒事了,有房契地契在呢,明天讓夫君把地契房契抵給那個掌櫃,咱們跟他就一筆勾銷了,剛好早起把東西收拾收拾,估計他也不會善心大發,讓咱們多住幾天,不如趕緊把東西收拾好,免得他貪財,一樣不讓咱拿走。”


    白瑞雪昂著的頭,就沒低下來過,哪怕後脖子都酸了,她依舊堅挺著。


    “你說的對,咱們明天起早點,把行李收拾好,省的他把我們一家子趕走,東西都不給拿,那就虧大了,娘的這些箱子,那可是當初你外家給娘的嫁妝,不能白白給他。”


    宋氏望了望屋裏的家具,思考著該怎麽拿走。


    而嬌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這時候白瑞雪正得意著,她要忍。


    又過了半個時辰。


    何家四人才陷入沉睡。


    連著兩晚擔憂的睡不好,人人臉上都掛著黑眼圈。


    “唿——”


    “唿嚕嚕——”


    四人不約而同的打起了唿嚕,有的重,有的輕。


    一覺睡醒,天都大亮了。


    他們趕緊起床洗漱,準備收拾東西。


    剛穿好衣服,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


    “嬌兒,去開門——”


    由於白瑞雪幫了家裏,何天和宋氏對她態度好了許多,小事也不再吩咐她來做了,而是讓肚子更大的嬌兒來幹。


    嬌兒挺著肚子,滿臉不高興的走到院子裏,打開大門。


    “還錢——”


    說話之人,正是沈賈丁。


    門被打開後,沈賈丁本想一腳踹過去,可看到開門的是嬌兒,他收迴了腳。


    “三日之期已經到了,今個再不還錢,嗬嗬。”沈賈丁對著嬌兒抬了抬眼皮。


    這兩日他在臨縣忙的很,今晚剛好需要人,來給他疏通疏通。


    沈賈丁的目光很是直白,就差把嬌兒就地正法了。


    “宅子我們不要了,這是地契房契,都是百花村的,用這個抵債,您不是說遲一天五兩銀子嗎,宅子和紙契你拿走,簽的紙約您撕毀。”


    何天看過地契,三十畝地,有二十畝一等田地,和十畝二等田地,按照最低價算,再加上村裏的宅子,差不多100兩。


    他知道就算多出五兩,這個沈掌櫃也不會把錢退給他的。


    何天把十兩銀子藏在腰間,這是他的本錢,至於租宅子,他知道親娘那裏還剩了一些。


    夠用了。


    “喲,還真給你弄到錢來了,我來看看這地契房契。”沈賈丁很不高興。


    他臉上的皮肉似笑非笑。


    馬上要得手的女人,竟然就這麽沒了?


    沈賈丁渾身散發著冷氣。


    他接過房契地契看了許久,突然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老子了——”


    “哈哈哈哈——”


    沈賈丁捧腹大笑,腰都直不起來,何家四人和打手們都很疑惑,他們看著沈賈丁,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笑了許久,沈賈丁才緩過來。


    他清了清喉嚨,將手裏的房契和地契撇在地上,用腳重重碾了幾下。


    “你們以為,拿個假的房契地契就能哄騙我?上麵連縣衙的官印都沒有,嘖嘖,這字寫的是真醜,你們呀,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老子好心給你們三天時間,讓你們去籌銀子,結果你們拿這個鬼東西騙老子?真當老子是好騙的嗎?我看有些人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喲,給我上,打斷他的兩條腿!狠狠打!”


    沈賈丁勾起一邊嘴角,右手一揮。


    他身後的打手們,紛紛手持棍棒朝著何天走去。


    “假的?怎麽可能是假的?沈掌櫃,不關我事啊!這房契地契是這個賤婦拿迴來的,都是她幹的!你要打就打她!千萬別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何天慌了,他躲在白瑞雪的身後,將她往前重重一推。


    剛好推到打手身旁。


    打手順手接住她。


    這才沒讓她摔在地上。


    何天昨天拿到房地契的時候,隻粗略看了一下,壓根沒注意到官印,他以為,村裏的土地跟鎮上不一樣呢。


    畢竟長這麽大,唯一一次接觸房契還是抵押給沈賈丁時。


    不熟悉的東西,又怎麽辨真假呢。


    “這是我親手從爹娘的屋裏偷出來的,怎麽可能是假的?上麵寫的清清楚楚,三十畝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白瑞雪失了神,她跪在地上,爬到房地契旁邊,撿起來看。


    果真。


    上麵沒有官府的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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