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看到站在一旁的嬌兒。


    盯著她肚子,醒了神。


    再大的事,也沒有她何家的名聲重要。


    算了,先成親再說,等往後兒媳有孕,讓她挺著大肚子迴百花村認錯,就算再狠心的父母也會原諒的。


    到時候就讓小雪訴訴苦。


    說科舉太費錢。


    讓她去娘家薅些銀子來貼補自家。


    這麽一想,宋氏的心裏好受多了。


    語氣自然也變迴以前的樣子了。


    “娘,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白瑞雪撲到宋氏懷裏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既然不能從你娘家嫁人,那就別等20了,明日就成親吧,再讓小天帶你去官府登記下,我們鎮上可不像你們村裏,連個婚書都沒,你可是有的,知道嗎?這要是嫁給莊稼戶,你連個紅蓋頭都沒,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嫁過去了。”


    宋氏斜倚在椅背上,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


    “知道了娘,謝謝娘疼我。”


    白瑞雪的眼睛紅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桃子,她擦幹眼淚。


    心裏好受了許多。


    沒關係的,就算沒有娘家為她撐腰。


    她還有這麽好的婆婆,白瑞雪用右手摸了摸左腕戴著的金鐲。


    重新揚起笑臉。


    “行了,去洗洗臉吧,哭的像個醜花貓,洗完臉你讓小天提前把婚書寫好,明天要當眾讀出來呢。”


    “是,娘,我這就去。”


    白瑞雪沒心沒肺的。


    剛剛哭的像個淚人,現在就笑的像個二傻子似的。


    宋氏咧了咧嘴。


    心裏嫌棄的不行。


    上午,


    白瑞吉駕著的牛車已經行駛了一半的路程。


    牛車後麵,坐著白家幾人。


    個個苦著一張臉。


    白趙氏已經哭幹了淚,她靠在兒媳身上。


    一言不發。


    白裏正也很難受,他看著手裏的斷親書,心中一片悲涼。


    “爹,等妹妹吃了苦頭,她自然懂得你的苦心,何家如果對她好,咱們也不攀附,對她不好,等她和離就讓她迴來吧。”


    白瑞吉迴頭看了一眼。


    勸說道。


    “不了,迴不來了,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何家就是她的劫也是她的命。”


    老兩口眼神複雜的對視了一眼。


    其實在白瑞雪三歲的時候。


    白裏正兩口子帶她去鎮上趕集,碰到一位遊僧,天氣熱,他看那遊僧好似很渴的模樣,就贈了半葫蘆水。


    臨走時,遊僧迴贈他四句話。


    老來得女本為幸,嫁到遠處變為禍,害完爹娘害兄侄,留在身邊方為解。


    他想問清是什麽意思時,遊僧擺了擺手就走了。


    並未解釋。


    所以他一直想把小雪嫁到本村。


    當初不同意她嫁去鎮上也是因為這四句話。


    顏夏昨天的話提醒了他。


    他不能讓女兒害了大兒子一家。


    寵了小雪十九年,既然她偏要吃苦。


    那他們作為爹娘也仁至義盡了。


    白裏正歎了口氣,將幹透的斷親書揣到袖口,不再說話。


    太陽逐漸爬到他的頭頂之上。


    烈日炙熱,仿佛要將萬物烤化,山間小路上,一輛牛車緩慢前行。


    枯老的木質車軲轆在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發出“嘎吱”的聲音,與樹林裏的蟬叫聲融為一體。


    老牛拉著白家幾人,累的喘著粗氣,越走越慢,可白瑞吉並未鞭打它。


    它很老了,趙大力的兒子特意囑咐過,不要打老牛,打了也走不快的。


    穿過兩座山的中間,一大片稻田映入眼簾,好像一塊巨大的毛毯。


    遠處的村莊也冒起炊煙。


    已經快午時了。


    各家各戶都在做著午飯。


    “爹,馬上到了,熱不熱?來,這有汗巾,擦擦臉。”


    白瑞吉從脖子上拿下一塊黑黢黢的汗巾,散發著餿味。


    可白裏正並不嫌棄,他接過來擦了擦汗。


    又把潮濕的汗巾伸到牛車外擰幹,然後這塊汗巾傳到了白趙氏手裏。


    直到牛車上的所有人都擦幹了汗水。


    牛車也停在了白家門口。


    “爹,下車吧,你們先進去,我把牛車送迴大力家。”


    “等等,把這十顆雞蛋帶上,記得謝謝人家。”


    白趙氏打開大門後,走到廚房拿了一個小竹籃,籃子裏放了十顆雞蛋,還沾著雞屎和雞毛。


    以往這雞蛋都是供著女兒吃的。


    “噯,兒子知道。”


    白瑞吉接過雞蛋,駕車離開。


    中午,白家隻簡單煮了鍋糙米大米兩摻粥。


    吃完便各自迴屋睡覺了。


    昨天一晚上沒休息好,所有人眼睛上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不到一刻鍾。


    唿嚕聲響起。


    “你個爛心肺的玩意,好好的姑娘就嫁給王癩子那畜生了?他是什麽人你不知道?”


    牆外不遠處有兩人在爭吵。


    一個是顏賀成,還有一個是顏春。


    父子倆的聲音很大,卻吵不醒白家人。


    他們太累了,睡得很死。


    “關你什麽事?要不是你在堂上亂說話,娘能蹲大牢去?你既然幫著那死丫頭你就不是我爹了,你有什麽資格管教我?滾一邊去。”


    顏春一夜沒睡,還沒走到家,就被他爹攔在路上。


    心裏煩的緊。


    “三娘說你一夜未歸,你是不是又去賭了?我就說嘛,家裏雖沒什麽銀子,可也餓不死你們,好端端的把小鈺嫁給王癩子作甚,那五兩銀子你花的心安嗎?他是什麽人,他打死了兩個媳婦!這可是你的親女兒!你就眼睜睜送她去火坑?”


    顏賀成很生氣。


    昨天,他就從老友口中得知,他的小孫女被大兒子嫁給了村裏有名的王癩子。


    王癩子二十有五。


    慣愛喝酒打媳婦。


    前兩個都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


    小鈺乖巧懂事,今年才十六。


    昨晚他就迴顏家了。


    可大兒子卻不在家,他隻好早上再來。


    結果兒媳說他徹夜未歸。


    等了一上午,飯都沒吃,可算堵到兒子了,顏賀成氣得要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本事你把她弄出來,別他娘的來找老子,滾。”


    顏春一把推開顏賀成。


    趕緊迴了家,又把大門重重的關上,生怕他爹來推門。


    “真是逆子,像極了你娘!”


    顏賀成嘟囔著。


    他不是沒去王家。


    隻是被趕出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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