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子看他這麽著急,故意發壞,翹著二郎腿兒,抱著肩膀兒,陰陽怪氣的說著,“哎呀,累了,給我捏捏肩膀兒。”


    白老蔫兒一瞪眼,“我捏你爹個...”


    此話剛一出,他瞥見了坐在炕上嘎嘣嘎嘣磕花生米的二林子他爸,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兒不妥,忙是把沒說完的話給咽了迴去。


    他對著老爺子尷尬一笑,轉而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跟二林子說著,“行,我捏,我捏不死你。”


    “嘿嘿。”他發覺老爺子在看他,又對著老爺子一樂,加大了些手上的力道。


    外頭的院子裏,一隻麻雀蹦躂了兩下,跳上了窗台。


    二林子撥開了白老蔫兒的手,站起身走向窗台,隨手抓了把小米兒撒了出去,緊接著,又有幾隻麻雀撲棱了過來。


    二林子這才是輕歎了一聲的說著,“你先猜猜,他們家老爺子是怎麽走的。”


    白老蔫兒愣了愣,“病故?”


    二林子輕笑一下,撇了撇嘴,“肝癌。”


    白老蔫兒疑惑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的說下去。


    二林子坐在炕上他爸的身邊兒,倒了一碗茶水,說起了東子家的事兒。


    這個東子呢,倒也不能說是什麽壞人,平時為人處事還挺規矩的,鄉裏鄉親處的也算過得去,可唯一的一點,就是這人很摳兒。


    在他那,一分錢掰兩半花都有點兒算是浪費那種,按郭大爺的話來說,那隻要是出門兒一趟,不撿就算丟。


    十來年前,東子他爸就身體不太好了,本來是想上醫院檢查檢查,可是東子呢,就說沒必要上醫院,醫院都是坑人錢的,自己在家吃點兒小藥就行了。


    他爸也聽了他的話,一直就沒有上醫院。


    前幾年,老爺子說自己右邊拉的肋巴扇兒疼。


    東子又說了,啊沒事兒,可能下地抻著了,躺兩天吧,躺兩天就好了。


    後來,他爸實在是有點兒熬不住了,就跟老伴兒一起上了醫院,這一檢查才知道,肝上長了一個東西。


    醫院的大夫說,現在那東西還不太大,早點兒做手術切除就行了,具體是良性是惡性的,得等手術完才能知道。


    老爺子聽見還得手術,也有點兒害怕了,就迴家跟兒子說了。


    東子一聽,當時就急了。


    他急,倒不是因為他爸肝上長了腫瘤,而是因為他爸背著他偷摸兒的上醫院了。


    他暴跳如雷的說著,“我都跟你說了,醫院那地方就是騙人的,啥腫瘤兒啊,你這,你看看。”


    他掀起了他爸的衣服,露出了肋骨,一邊拍打一邊說著,“這也沒有包啊,多光溜兒,哪兒來的腫瘤啊?”


    用二林子的話說,他這話說的就不叫人話,那你這肝上長了腫瘤,擱外邊兒能看出來個屁啊,你那眼睛是x光啊?


    但東子卻非說,他爸沒病,還說醫院讓他爸動手術,就是為了坑他們錢。


    東子坐在炕沿兒上,拉著老爺子的手,用那種苦口婆心的語氣說著,


    “爸啊,我都跟你說了,不叫你去醫院,那地方淨騙人坑人的,尤其是對你們這些老頭兒老太太的,他們知道隻要你說你們有毛病,你們肯定得聽他的。”


    老爺子雖然知道兒子說的不對,但他也隻能是唉聲歎氣的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怎麽辯駁。


    東子繼續說著,“要是城裏的那些有錢人,那也就無所謂了,叫他們坑點兒就坑點兒了,可咱們這農村人,一年種那點地掙錢容易嘛,還有你兒媳婦,馬上就生了,你不得給你大孫子留點兒家底兒啊,哪兒能都叫那醫院騙去。”


    老爺子長歎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東子看著他爸,眼神兒很是真誠的說著,“你不是肋巴扇兒裏邊疼嘛,你要是不放心啊,明天我就去給你買點兒藥去,咱吃了藥,肯定能好。”


    第二天,東子從外邊兒迴來的時候,還真帶了一包藥。


    不過卻是中藥,他跟他爸說,“中藥好,西藥那都有毒性,中藥吃了能強身健體,你等著,我這就給你熬上去。”


    他爸看了看他帶迴來的藥,終於是有些奇怪的問著,“這是你從哪兒買的藥啊?我瞅著,怎麽有點兒像婆婆丁呢。”


    東子一樂,“在縣裏藥房唄,這玩意你別看山上多的是,藥房裏貴著呢,原來我學徒時候那老頭兒說了,婆婆丁解百毒,啥病都能治。”


    在那之後的日子裏,東子每天都給他爸熬藥,啊熬婆婆丁水喝。


    起初,村兒裏有些人,還真被東子的表象給迷惑了,說他是孝順啊,他爹有病了,他一刻不離的給伺候。


    可直到有一次,二林子在山裏碰見了東子,才知道東子帶迴家的那些婆婆丁,都是他自己在山上薅的。


    一個肝癌病人,天天擱家喝婆婆丁煮水,那病要是能好就怪了。


    沒多長時間之後,東子他爹的病是越來越嚴重,最後躺在床上,炕都下不了了。


    就這,東子還擱那攔著不讓上醫院呢。


    最終,老爺子死在了家裏。


    人走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瞪的大大的,盯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


    聽完二林子說的這些,白老蔫兒也是冷哼了一聲的說著,“你說的沒錯兒啊,我要是他爹,我肯定也的迴來作一通。”


    二林子笑道,“所以說,他們家的事兒我不想管,讓他們自己悟吧。東子要能想明白了這事兒,老爺子也就不會有這麽大的怨氣了。”


    那一年的春節,白老蔫兒一直待在二林子家,而且也好像沒有什麽要走的意思,住的十分的踏實。


    每天晚上,他都會跟二林子一塊喝上兩杯,他們兩個總像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似的,可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他們的話題裏總是少不了一個人,那就是杜娟兒。


    白老蔫兒每每喝多了酒,就總是會說,“我比那老米差哪兒了?我師妹怎麽就跟了他呢。”


    一直到了過完了元宵節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那天,這個一直出現在兩人談話中的杜娟兒,終於是來了二林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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